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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动了陆怀舟，便是与侯府和太子为敌，爹爹可想好了？”

　　闻言，爹爹脸上一僵，胸口剧烈起伏一阵，强压心中怒火，“陆怀舟那黄毛小子，迟早有一天要让他好看！”

　　说完，爹爹气呼呼地走了。

　　越是身处高位，便越是在乎面子。

　　爹爹忘了，他还是穷书生时，就连最下等的商贾人家，都曾奚落过他。那时候，他还赔着笑脸，感恩戴德捡起地上的银钱。

　　当然，那户人家，在爹爹发迹后，便迫不及待指使我灭了他们满门。

　　我靠在床头，仔细回想着这十几年来的人生。

　　忽地有些累了。

　　若是小捕快没死，现在我当是与他私奔去了别处，在依山傍水的小院子里，度过余生。

　　可惜啊，他不在了。

　　我想过的安稳生活，也不复存在。

第九章

　　自从定下婚约，总是能在各处地方偶遇陆怀舟。

　　“你不跟着太子，整日在我跟前晃悠什么？”我问。

　　陆怀舟不满道，“谁……谁在你跟前晃悠了，我还说是你跟着我呢。”

　　“我跟着你作甚？”我白了他一眼，提着糕点往城郊走。

　　今日是我的生辰，要和小捕快一起过，这是我们约好的。

　　陆怀舟一路随我来到小捕快的墓前，围着墓碑转了好几个圈，“林莹儿，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念着他？”

　　“不过两年而已。”我蹲下，将盒中的糕点一一摆出，“你呢？这么快就忘了牡丹？”

　　陆怀舟被口水呛到，猛然咳嗽几声，脸涨得通红，“我……我和她没什么关系！”

　　“薄情寡义。”

　　“你！”陆怀舟蓦地叹气，“罢了，看在你今日生辰的份上，我不与你吵。”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支发簪，“送你。”

　　翠玉的发簪上蝴蝶展翅，羽翼微微晃动，栩栩如生。

　　我没接，只是望着他的双眸，“你怎知……今日是我的生辰？”

　　“咳……就……就这么知道了呗。”陆怀舟打了个哈哈，不由分说将发簪塞到我手里。

　　年华灼灼艳桃李，结发簪花配君子。

　　我握紧玉簪，“送簪子，你可知是何意？”

　　陆怀舟坦然道，“你是我未来妻子，送个簪子怎么了？”

　　“可我记得，你并不愿娶我。”

　　陆怀舟轻咳一声，有些尴尬，“不是不愿，只是……”

　　“只是什么？”我追问。

　　“你都没忘了你的小捕快，能心甘情愿嫁给我？”陆怀舟破罐子破摔，大声道，“你到现在还在恨我对不对？”

　　恨吗？

　　曾经这个字，我脱口而出过无数次，可不知从何时起，便再也无法轻易说出。

第十章

　　对于陆怀舟的情感，并非一个简单的“恨”字能概括。

　　他曾救我于山匪群攻之间，也曾与我在山间依偎着取暖。

　　他见过我浑身浴血，踩着尸山的场景，连十岁小孩，都死在我的剑下。

　　那时候，陆怀舟的脸上满是错愕。

　　“陆怀舟，我可怕吗？”我问他，握剑的手一再收紧，等待他的回答。

　　陆怀舟踏过尸山，缓缓向我走来，用帕子擦拭我手中的鲜血。

　　那一刻，他的身影与小捕快重叠。

　　“回去吧。”直到将我的染血的双手擦干净，他方才开口。

　　“喂，你发什么呆呢？”陆怀舟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过神，拍开他的手，“礼物我收下了，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过河拆桥。”陆怀舟同我一样席地而坐，自顾自倒起酒，“两年了，一到这个时候你便要醉一场。”

　　我讶然，“你为何会知道？”

　　“当然是我亲眼看到的。”

　　陆怀舟咕哝了一句，我却并没听清。

　　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我问，“那些人落水，是你干的？”

　　“喝酒喝酒，问这么多干嘛！”陆怀舟岔开话题，将酒杯塞我手里。

　　另一个酒杯，本是给小捕快准备的，现在却被陆怀舟拿在手里。

　　我好像，又透过他看到了小捕快，明明他们长得截然不同。

　　这一日，我又醉了。

　　恍惚间，趴在一个宽厚的背上，熟悉的檀木香在鼻尖萦绕。

　　我试探性唤了一声，“小捕快。”

　　“我在。”他轻声应下。

　　“为什么……要骗我？”

　　许久没等到他的回应。

　　就在我快睡着时，他忽然道，“莹儿，对不起。”

第十一章

　　酒醉之后的事，全然没了印象，只记得是陆怀舟翻墙送我回房间的。

　　枕边那枚蝴蝶发簪静静躺着，我捧在手里轻轻摩挲，簪子尾部被打磨的很尖，能拿来当匕首用。

　　陆怀舟倒是懂我。

　　这样想时，丫鬟在外头敲门，“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

　　我去时，爹爹负手背对着门，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爹。”我轻唤一声，打断他的思绪。

　　“莹儿。”爹爹转过身，面色阴沉。

　　他说，皇上得到消息，晋地企图勾结蛮族，皇上命我去刺杀蛮族使者，破坏他们的计划。

　　“你必须亲自去，这是皇上的命令，此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女儿这就去准备。”我躬身退下。

　　晋地位处大宋西北，离上京数万里，快马加鞭也许得个把月。

　　我到时，蛮族使者刚好要出晋地回西北大漠。

　　对方只有十余人，功夫并不高。我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地，在马车经过时，直接挥剑砍去，霎时间，有的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头颅便滚到地上。

　　事情进展的过于顺利，却让我心中起疑。

　　按理说，不应该只有这几人护送。

　　蓦地，耳旁响起破风声，我下意识偏头，堪堪夺过从背后射出的箭矢。

　　这像是一个信号，紧接着，无数箭矢射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网。

　　我神色大惊。

　　不好，中计了！

　　在如此密不透风的包围网下，我无处可逃。

　　身上中了数剑，因失血过多，眼前模糊片刻。

　　我咬牙，破开右侧包围，跑入山林之中。

第十二章

　　西北山林多猛兽，对方像是心中忌惮，又或许是觉得我已无路可逃，并未乘胜追击。

　　我一刻不敢停歇，铆足劲儿往丛林深处跑。

　　遇到豺狼虎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若对手是人类，我肯定会死。毕竟这么多年，我的剑下从未留过活口。

　　好在事先探查过这片山林，因此很容易便深入腹地。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清理身上的伤口。

　　拔剑的时候，皮肉被带着飞出，身上留下一个小坑。

　　我咬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一鼓作气扒光五支箭，撒了金疮药，再撕碎外衫，用布条缠住伤口。

　　做完这些，全身都被冷汗浸湿。

　　我长呼一口气，强迫自己清醒，思考起遇袭之事。

　　对方应是早有准备，以使臣为饵，诱我入包围。

　　他们是怎么知道会有人刺杀的？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身边有叛徒出卖我。

　　第二种，皇上想杀掉我。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容乐观。

　　一阵狼嚎声打断思绪，我迅速警觉，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凝神听周遭的动静。Лимонная отделка

　　伤比想象中要重，狼又偏偏是群居动物，若是遭遇狼群，不知还有没有力气能逃脱。

　　好在这一声后，便没再听到狼群的动静，我微微放下心，又觉伤口疼痛加剧，低头一看，布条已经完全被血液浸透。

　　果然，这种伤光靠金疮药，根本没法止血。

　　若是再不想办法，到明早我恐怕要因失血过多而亡。

　　我扶着树干，强撑身体站起来，打算去寻些草药。

　　缓缓挪了几步，便眼冒金星，呼吸越发急促。

　　不对劲，曾经我也受过这么重的伤，却不至于站都站不稳。

　　莫非……

　　胸口血迹渗出，我伸手一摸。

　　果然，是黑色的。

　　那箭矢上涂了毒。

第十三章

　　怪不得不追进来，还当是惧怕山间野兽，原来是没必要。

　　我撑着树干，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真不甘心，我还有好多事没完成，怎么能死在这里？

　　靠着树干的身体缓缓下滑，跌坐在地上。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自我五岁拜师，到十三岁接管无雪门后，为爹爹和皇上杀了无数人。

　　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脚下堆满了尸体。

　　如今一报还一报，我也要死在这无人问津的地方，尸体被野兽啃食，最后尸骨无存。

　　不！我还不能死！

　　师父的遗愿还没有完成，我决不能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