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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楚穆宸走到门前,身后又传来冉卿陌声音。
“你若再出现在我眼前,试图毁了我的一切,我即便丢了性命,也会与你同归于尽!”
楚穆宸身子一倾,眼眸陷进灰暗。
他想说,他不会那么做。
他只想好好看着她。
可楚穆宸明白,冉卿陌不会信他。
他做过的一切错事,如今都返还到了他自己身上。
……
楚穆宸比谁都明白,他不该这么做。
当他醒来的那一刻,既惊喜又胆怯。
惊喜的是,他可以再一次见到冉卿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冉卿陌。
胆怯的是,他分明答应了冉卿陌的,却还是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他食言了,冉卿陌只会更恨他。
可楚穆宸心中又存着最后一丝希冀。
如果……这个世界的冉卿陌不是前世拥有那些记忆的冉卿陌呢?
那么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再次靠近她,用尽一切去偿还自己的罪孽!
直至那一日。
喻臣将他带进宫中的那一日。
冉卿陌只不过看他一眼,楚穆宸就明白了,他没有机会了。
她说:“将少将军送回去。”
楚穆宸不敢逗留,生怕再多留一刻,便会露出蛛丝马迹。
楚穆宸知道,他不该出现在冉卿陌面前。
他也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怎么都忘不了,也放不下冉卿陌。
所以他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汹涌情感,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人。
楚穆宸曾想过,要么他就装一辈子,就默默看着冉卿陌度过她想要的一生。
可当他亲耳听见冉卿陌说完嫁给其他人,楚穆宸的理智几乎分崩离析。
那时在御书房中,楚穆宸回眸悄悄看了一眼,冉卿陌那满目欣喜的模样,心中撕裂一般。
他不禁在想,曾经冉卿陌在要嫁给他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高兴?
可他亲手毁了她的一切。
冉卿陌不会原谅他,绝不会。
楚穆宸的心几乎割接成了两半,一半满腔悔意,小心翼翼;另一半充斥爱意,临近疯狂。
只有在喝醉时,楚穆宸才敢接着醉意,前来找冉卿陌。
就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
楚穆宸离开了。
冉卿陌也不知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
只知回过神来时,浑身冰凉。
不知是心冷,还是风冷。
她忽然很想要见到喻臣。
只有喻臣,是她的药,能救下濒临崩溃的她。
冉卿陌明白,她早就不正常了,从她被楚穆宸逼进绝路的那一刻起。
冉卿陌身着单衣走进夜色里,径直朝太医院走去。
她入夜前,叫喻臣去为她煎药。
见到那熟悉身影的一瞬,冉卿陌的心终于得到了安抚。
她忍不住上前,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喻臣猛然一惊,便挣脱了。
回头看到时冉卿陌,更是错愕。
“公主?”
见冉卿陌衣裳单薄,他毫不犹豫便脱下外衣给他披上,皱眉道:“公主,怎的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您的风寒还未痊愈,怎能如此胡闹?”
冉卿陌不说话,就静静地盯着他看。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唇角微微上翘,看向她时带着笑意。
她记忆中的小跟班早已长开了,还生得极为俊俏。
喻臣心跳悄悄加速,轻咳了几声作掩饰。
“公主,臣送你回宫。”
喻臣护着冉卿陌,正要走,冉卿陌却手一伸,转身抱住了他。
“喻臣,你娶我吧。”
喻臣,你救救我吧。
第35章
冉卿陌的耳朵就贴在喻臣胸膛上,听着他鼓点一般的心跳。
温暖似乎也传进了她的心口。
喻臣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僵硬地回抱住她。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他又不是铁石心肠。
她已经主动了两次,他怎能再忍心拒绝。
“……公主,臣当真了。”
“嗯。”冉卿陌轻声说。
其实,是她离不开他。
……
天一亮,冉卿陌便去面见了父皇。
“父皇,这一次,儿臣是来求您赐婚的!”
她眼眸明亮,闪烁着光彩。
皇帝没有多说,只是摸了摸她的发,露出慈爱的笑。
半月后。
安贵公主大婚,宴请群臣,百姓们也可分一杯羹。
冉卿陌第一次穿上大红的婚服,看着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在身,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玉珠夸赞道:“公主果真是这京城最美的女子!驸马好福气!”
冉卿陌抿唇笑,含上鲜红的口脂。
整座皇宫皆喜气洋洋,呈现大喜之色。
可不知为何,冉卿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公主,该盖盖头了。”
一片红色垂落眼前。
冉卿陌微微摇头,摒除掉那些没来由的情绪,将手搁在玉珠手臂上,被搀扶着一步步往前走。
这是她的大婚之日。
这一次,再与楚穆宸无关。
楚穆宸作为首辅,落座在离冉卿陌和皇帝最近的地方。
他站在那里,亲眼看着喻臣牵着冉卿陌,一步步走过来。
楚穆宸自虐一般紧紧盯着,面上紧绷着,一颗心却嫉妒到发狂。
他透过那红色的盖头,一遍遍在心中描摹着冉卿陌的模样,是不是就像前世……他将吕晴婉看错成她的那副模样?
不,真正的冉卿陌,应是比那要美上千百倍!吕晴婉怎能与她相比?!
可她唯独不再属于他。
楚穆宸阖眼,掩下眼中的沉痛。
他颓然坐下,一杯又一杯地饮酒。
醉了,便能见到她。
至少在梦里,冉卿陌不会这么恨他。
冉卿陌即便隔着盖头,也能感受到一道无比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无需多想,她便知道那是谁。
手下意识收紧,一颗心高高吊起。
冉卿陌忽然明白,她一切不安的源头,都来源于楚穆宸。
她在害怕,楚穆宸又会做出什么疯狂事来。
察觉到她的紧张,喻臣轻握她的掌心,以示安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忽然,横生变故。
冉卿陌与喻臣还未对拜,宾客们忽然喧哗不止。
有人尖叫,有人掀翻桌子,有人惊慌大喊。
“有刺客!”
“护驾!护驾!”
“保护公主!”
又刀刃出鞘的声音,脚步声混乱,各式各样的声音嘈杂不已。
就好像……就好像——
那一日,叛军攻入皇城,周围的声音便是如此。
记忆涌上脑海,冉卿陌止不住地发抖,她想掀开盖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忽然,冉卿陌被喻臣抱了个满怀。
她似乎听见一声极轻的闷哼,在一片嘈杂中很快便被淹没。
她听见喻臣说。
“公主,别怕。”
冉卿陌不安的心便稍稍平静下来。
“……嗯,我不怕。”
周围的声音似乎离她而去,耳边是喻臣的心跳声。
缓了片刻,冉卿陌伸出僵硬的手臂,轻轻环住喻臣的腰。
可是,指尖所触之处,一片黏腻。
冉卿陌猛然僵住。
极度的惶恐一瞬将她淹没。
冉卿陌一把掀开盖头,颤颤巍巍看向她的手。
是血,鲜红的血,就像喻臣身上大红色的喜服。
喻臣紧紧将她护在怀中。
冉卿陌忽然察觉到,喻臣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身子一点点沉在她的身上。
霎时间,冉卿陌瞳仁骤缩,撕心裂肺得疼。
“喻臣!”
第36章
安贵公主大婚的第二日,是驸马的葬礼。
喻臣死了。
死在冉卿陌的怀里。
他最后用尽全部力气,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公主……臣……此生无悔。”
喻臣的眼一点点失去生息,看向她时却始终亮着。
冉卿陌抱着再无声息的人,整个呆住,通红的眼却落不下泪来。
原来人在极度的悲怆冲击之下,是没有声音和眼泪的。
她还在呼吸,却像是死了。
喻臣又一次用他的命换了她的命。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都开始变好了不是吗?
为什么喻臣还是死了?是谁杀了他?那人想杀的是她?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冉卿陌不知自己究竟在那里待了多久。
最后,是父皇强硬命人送她回宫。
冉卿陌睁着通红的眼,攥住父皇的龙袍,发出喑哑至极的声音。
“……父皇,刺客是什么人?”
皇帝重重叹息:“还未知,仍在调查。”
他放轻了声音,不忍道:“阿双,生死有命,莫要太难过……”
扭头吩咐侍女:“送公主回宫!”
冉卿陌没有任何动作,只行尸走肉一般被带走。
她的眼神空洞无光。
被带到门口时,冉卿陌的眸光忽然定住。
她死死地看着地上那把染血的匕首,瞳仁颤抖。
那是楚穆宸的匕首!
前世,那个疯子就是用那把匕首,叫她自己扎进心口!
冉卿陌忽然用力挣脱侍女的搀扶,冲到喻臣尸首旁边。
那把匕首就从他的心口被拔出,落在他的脚边,沾着他的血。
楚穆宸!
是他!就是他!
冉卿陌心中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