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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了人前来，开口道：“顾轻轻已经嫁入皇室，是我的太子妃，理应葬入皇陵。”

顾轻轻并不觉得意外，不是因为裴璟川有多喜欢她，喜欢到非要将她葬入自己家的陵墓中。

而是因为，顾轻轻乃为国捐躯，壮烈牺牲守住了漠北城门。

若将她以皇室太子妃的名义下葬，可以巩固皇权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但令顾轻轻意外的是，沈青辰居然一口拒绝：“不行，我答应了要带她回家，顾轻轻只能葬在沈家祖坟。”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顾轻轻飘在二人身旁，甚至能看到裴璟川用力捏紧了拳头，手背暴起了青筋。

沈青辰却始终神色淡淡，脸上没有丝毫对皇权的惧意。

最终，裴璟川还是无奈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咬牙笑了一声，拂袖转身离开了镇国大将军府。

堂堂一国太子，在沈青辰面前只能忍气吞声，吃了这么大一个瘪，顾轻轻都忍不住摇头为他感到唏嘘。

最后，顾轻轻的陵墓定在了沈家祖坟。

停灵七日，举国皆悼。

第11章

顾轻轻下葬后，人群散去。

大雪飘零，墓前只剩了沈青辰。

数九寒冬，他仍穿着素白的僧衣，敛目伫立着，却没念往生经。

顾轻轻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明明季医师死的时候，师父还能为她念往生经，怎么就不愿意为自己念一念了？”

可这些沈青辰都听不到，顾轻轻看到他薄唇轻启。

靠近时，正好听到了他低声呢喃的那句：“你慢点走，先等等我。”

她一滞，等等他？师父让她等什么？

顾轻轻想问问清楚，朝前去抓沈青辰的衣袖，却扑了个空。

她黯然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指，这才想起来别人既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说话。

沈青辰已经转身离去，顾轻轻飘在自己的坟前，看着墓碑上自己的名字，只感受到无边无际的寂寥。

她落寞地跟在沈青辰身后，忽然看到路边的雪地里有一个毛茸茸的影子。

一只小黑猫躺在雪中，看上去像是没熬过这个寒冬，被冻死在了这荒郊野外。

面对着这和自己一样，没活过这个冬天的生命，顾轻轻不禁生出了些同病相怜之感。

她蹲在雪地旁，伸手想去抚摸它，在手触碰到小黑猫时，顾轻轻突然感觉到一阵吸力，将她硬生生拽进了黑猫的身体里。6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发现眼前的世界变成了蓝绿色调。

【这是怎么回事？】

顾轻轻发出疑问，但耳朵却听到了一声：“喵呜？”

她抬手，看到的却是黑色的猫爪。

自己附身到了这只黑猫身上？

她现在是一只猫！？

顾轻轻震撼不已，但很快便也冷静了下来。

当只猫总比当一缕谁也感受不到的孤魂要好。

寒风吹过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顾轻轻明白，继续在这雪地里待下去，恐怕只能再冻死一次。

她抬头，看到前方的素色僧衣，暗自点了点头，现在只有沈青辰能救自己了！

顾轻轻拔腿朝着沈青辰的方向狂奔，但这小黑猫的身体早已被冻得僵硬，她一路跑得跌跌撞撞。

没控制好平衡，“啪叽！”一声摔倒在地。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情急之下，她张嘴大喊，发出了凄厉的猫叫声。

沈青辰脚步终于顿了顿，他缓缓回过头，就看到了一只小黑猫。

小黑猫走过来，然后拿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腿。

原本打算转头离开的沈青辰，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蹲下身，看着小黑猫绿色的眸子，恍惚回想起，多年前自己捡到顾轻轻的场景。

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天，她蜷缩在雪地里奄奄一息。

沈青辰向来心硬如铁，却在那天生平头一回动了恻隐之心。

顾轻轻见他蹲下身，却半天没有动作，又朝前走了两步，蹭了蹭他的手背。

然后她就看到，沈青辰如初次见面一样，朝自己伸出了手。

顾轻轻的脑袋被人轻抚，感觉舒服极了，不禁从喉头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心生羞耻感，却没法控制自己。

身体突然被一阵温暖包裹住，是沈青辰将她包在了衣襟里。

顾轻轻甚至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一时之间难免怔住。

沈青辰清冽的嗓音响起：“那就跟我回家。”

第12章

顾轻轻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在“砰砰”乱跳，几乎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也想到了多年前，沈青辰带她回家的场景。

顾轻轻心里有些失落，恹恹地趴在沈青辰的怀里。

自己在师父的心里，是不是就跟一只猫儿狗儿没有区别呢？

沈青辰抱着顾轻轻去了灵栖寺，将她放在了禅房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沈青辰的禅房。

小黑猫的鼻子本能地嗅了嗅，空气中全是师父清冷的气息。

她身体已然累极，蜷在禅床上沉沉睡去。

沈青辰盘腿坐在一边，听着小黑猫均匀的呼吸声，感觉到自己内心涌出一阵奇异的宁静。

这几乎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宁静的一个下午。

……

顾轻轻醒来时，夕阳正要落下，禅房里落下了橘红的残光。

屋子里只有她一只猫。

“吱呀”一声，门打开，沈青辰端着两个小碗进来。

一个碗里装了鱼肉，另一个碗里装了水。

他把碗放在了顾轻轻的面前，然后就又在一旁盘膝，阖眼敲起了木鱼。

顾轻轻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她爬起来嗅了嗅鱼肉，是生的。7

她犹豫好半天，最后还是下不了口，只得去舔另一只碗里的清水。

沈青辰睁眼时，看着一口未动的鱼肉，以及被喝空的水碗，陷入了沉思。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起身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裴璟川。

顾轻轻也从禅床跳了下来，不免一惊。

太子亲临禅寺，想来是有大事。

沈青辰眉头紧蹙，就打算将门关上。

裴璟川伸手一挡：“沈将军，有要事相商。”

沈青辰却不听：“我与太子无话可说。”

不知为何，他只要一想起顾轻轻曾经嫁给裴璟川，就没办法将他看顺眼。

裴璟川嗓音有些阴沉：“若我要说的事，有关顾轻轻呢？”

沈青辰动作倏而一顿。

顾轻轻不明白，裴璟川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自己，而沈青辰又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于是静静悄悄跟在二人身后，走到了院中。

两道颀长的身影站在寺中的老槐树下，分明是一道极为养眼的风景，顾轻轻却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沈青辰冷冽的嗓音响起：“你想说什么？”

裴璟川神色骤然严肃下tຊ来，他看着沈青辰开口道：“你分明已经答应了领兵，现在又为何迟迟不肯动身？”

可沈青辰一脸漠然，只是问道：“这和她有何关系？”

他甚至没敢亲口说出顾轻轻的名字。

裴璟川语气急切：“漠北城虽然保住了，可东凌国从那转道，已然夺走了大宣另外的两座城池。”

“现在只有你可以拯救大宣的百姓！”

顾轻轻听在耳中，心里咯噔一声，自己预料中最坏的结果竟然还是发生了。

小黑猫仰着头，紧张地望着素衣僧人的脸。

她不愿看到生灵涂炭，希望师父能够答应。

沈青辰面色平静地摇摇头。

顾轻轻着急地“喵呜”了好几声，沈青辰这才终于注意到脚边小小的黑毛球。

可他听不懂小猫想说什么，只以为它比较粘人。

于是俯身把小黑猫抱起来，转身就要往禅房里走去，只给身后的裴璟川留下一句：“她已不在了，贫僧只愿青灯古佛过完这一生。”

顾轻轻在他怀里愣了愣。

她有些迷茫，师父口中的‘她’，到底是自己还是季云宛？

下一刻，裴璟川又说了一句话，让沈青辰脚步瞬间停顿在了原地。

顾轻轻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你难道不想为她报仇吗？”

第13章

沈青辰转身，顾轻轻感受到他胸膛里那颗心的跳动突然急促了些。

然后就听到他冷沉的嗓音响起：“告诉宣崇帝，我会去。”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