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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遇上洛水凝的事，让秦溯拿命去换他都甘之如饴。

　　可现在，他却一反常态。

　　婢女俯身，再次催促道：“君上，上神的心疾不能再拖了！”

　　秦溯白发飘散，双目赤红，身侧无数黑气升腾，目光如利刃往婢女的方向看过去。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他发起怒来，天地变色，黑云翻涌。

　　瞬间，婢女便噤了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跪下来痛哭求饶。

　　“君上饶命，奴婢不敢，是上神心疾严重，我一时心焦……”

　　她哭着哭着没声了。

　　秦溯脸上泪痕未晞，狠狠闭眼，压抑住眸中煞气。

　　他交代鬼将照顾好阿柳，随后步履沉重走下高台。3

　　最终，秦溯在炼药鼎前停下脚步。

　　他看着里面那颗色泽泛着金光的药丸，双指捻起来。

　　秦溯压低眸眼，抬腿往洛水凝的寝殿走去。

　　推开门，落水凝躺在软榻上。

　　见他进来，她双眉颦蹙，眸眼若一泓秋水惹人怜爱。

　　“君上，我心疾又犯了，痛得厉害……”

　　以往洛水凝若如此言语，秦溯必定心疼得如刀割火燎。

　　可这次，他却神色冷淡地开口：“治愈你心疾的药，本君已经炼成了。”

　　他摊开手掌，药丸微微翻出金光。

　　洛水凝感受到了秦溯的变化，她轻柔开口，喊了一声：“君上……”

　　秦溯凝视着她：“只不过在给你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君上有何疑惑？”

　　秦溯深深吸气，声音冷沉：“幽都山上，救我之人真是你吗？”

　　洛水凝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她盈盈一笑，目光深不可测：“君上是在怀疑什么？”

　　洛水凝却并未正面回答，她拔下手中发簪，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你忘了吗？是我的这枚发簪救了你。”

　　秦溯浓眉蹙得更紧。

　　他那时还不是鬼帝，只是鬼帝众多孩子中不受宠的一个。

　　那天，他被兄长哄骗去了幽都山，险些被怨魂吞噬。

　　气息恹恹之际，有一个女子出现了，并用水神的发簪，给了他一口救命的甘泉。

　　秦溯那时太过虚弱，眼皮微掀开几次，却依旧无法看清那女子的面容。

　　只记得她湖蓝色的裙摆，以及她有一头如瀑的青丝。

　　后来他醒了。

　　以一柄残剑斩杀幽都山中的所有怨魂，轰动六界，也得到了父亲的另眼相看。

　　后来，夺位之路上，秦溯手段狠厉，将所有与他不对付的兄长都拉下马来，夺得鬼帝之位。

　　上位第一事，便是上九天之上，求娶多年前救他一命的女子。

　　他的记忆中，是水神发簪救了他，而拥有水神发簪的便是洛水凝。

　　秦溯从未想过，自己可能认错了人。

第11章

　　而现在，秦溯想要一个确切答案。

　　他眸光凛冽，掷地有声：“本君再问一次，救我之人，当真是你吗？”

　　洛水凝心虚得挪开视线。

　　很快，秦溯再问出声：“你的心疾，真是当年幽都山上为救我而受？”

　　洛水凝指尖捏紧，却又迟迟不肯回答。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秦溯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如若真是洛水凝所救，她为何不肯正面回答。

　　如今秘而不宣，只有一种可能，孟泱所说是真的。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当年，他剔除孟泱仙骨时，孟泱该有多么痛苦。

　　她当时哭着问：“这么多年，你对我有过一丝真情吗？”

　　那个时候秦溯并未回答。

　　当时，他被孟泱这样质问，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燥郁。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千万根细针刺入。

　　疼痒难耐！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他当时警告自己，对于孟泱这样的卑劣的人，他不该有一丝感情的！

　　而那时的洛水凝牢牢抓紧秦溯的手，带着红晕与泪光的眼眶，无一不再诉说她这九百年被冒名顶替的委屈。0

　　瞬间，秦溯心底这抹痛意与燥郁消失殆尽。

　　他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在幽都山上救他性命的女子。

　　而他当时坚信，洛水凝就是那名女子。

　　于是秦溯的神色恢复冷冽，声音比玄寒之冰还要冷，透着无尽讥诮地的对孟泱说。

　　“我对你，不曾动过一丝真情！”

　　“之所以之前对你好，纯粹只是因为以为你是水凝，没想到，孟泱，你是如此卑劣的一个骗子！”

　　他当时看着孟泱那颗破碎的心，是彻彻底底被撕碎……

　　死去……

　　他们同床共枕，经历过无数的幸福，美好，都是真的，不是假象。

　　只是他亲手摧毁了这一切！

　　秦溯不想轻易接受这个事实。

　　从洛水凝这里得不到答案，他甩袖便想走。

　　洛水凝拉住他的衣袖，妄图勾起他的怜惜：“君上，你听我说……”

　　秦溯第一次对她如此冷漠，他扯开她的手：“你不想说，我自有其他方法求证。”

　　眼看秦溯即将踏出寝殿，洛水凝疾声喊他：“慢着。”

　　秦溯停驻脚步，转过身来，等着她的答案。

　　洛水凝从榻上爬起来，秀眉微蹙：“我确实没有去过幽都山。”

　　秦溯心中大惊，声音颤抖着：“所以，真是孟泱救的我。”

　　“孟泱那时是我的婢女，是我让她拿着簪子下到幽都山救你的。”

　　秦溯心中的疑惑更盛：“我们并不相识，你为何要让孟泱下到幽都山救我？”

　　洛水凝被问住，故作镇定扯谎道：“我只是偶然得知。”

　　“偶然得知？”听到这荒唐答案，秦溯冷笑一声。

　　他那时在鬼帝的十个儿子中毫不起眼，被骗到幽都山一事除了他和那几个作恶的兄长并无外人知情。

　　洛水凝偶然得知，还大发慈悲让婢女前去救他，为了什么呢？

　　“那你的心疾也不因救我所起？”

　　洛水凝指尖捏紧：“不管是与不是，总之，我救了你，这是事实。”

　　秦溯看着洛水凝的眸眼冰冷无比。

　　洛水凝晃了晃手中发簪，心中惶恐，有些急切地开口：“就算我没让孟泱去救你又如何，秦溯，你搞清楚一点，是我的发簪救的你，不是孟泱！”

　　秦溯闭上双眼，心中苦痛翻涌。

　　可他爱上的，是那年幽都山上跳跃的湖蓝身影。

　　是她轻柔地环住他，声音如清泉清泠：“你一定撑住……”

　　如果没有她，那么如今的秦溯，早已被幽都山的怨鬼门啃噬殆尽。

　　后来阴差阳错，她真的嫁给了他。

　　可是他却辜负了她，伤害她折磨她，甚至他们的孩子，还要被他入药……

第12章

　　锥心的痛在秦溯胸腔里蔓延。

　　孟泱说得没有错，天底下，竟然有他这样狠毒无情的父亲！

　　痛意喷薄而出，过往种种走马观花浮现在秦溯眼前。

　　成婚那天，孟泱一袭红衣，在桃花缤纷之中乘坐凤辇而来。

　　在通天河边，秦溯执起她的手，眸中是漫天的星河流转。

　　他那时的爱意掩藏不住，带着孟泱回了酆都城。

　　她告诉他，我叫孟泱，我不叫洛水凝。

　　他温柔地笑着说：好，那从今往后，就叫你孟泱。

　　新婚当晚，他点燃凡间夫妻洞房夜会燃起的龙凤烛。

　　火光在孟泱的眸中跳跃，两人共喝合衾酒。

　　约定三生，不离不弃。

　　他缓缓褪去孟泱的衣裳，粗粝宽厚的手掌抚过每一寸肌肤。

　　像带了火，炙热与欢愉将两人彻底侵袭……

　　可后来，他竟用最厌恶的口吻对她说：“你是我此生最厌恶的女人。”

　　秦溯终于明白了。2

　　明白为什么明明拨乱反正，将孟泱赶出了酆都城，洛水凝就陪伴在身侧，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可他并不感觉快乐。

　　无论是和洛水凝把酒言欢，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