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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梦里，粉身碎骨的剧痛依旧席卷了每一根神经，真实无比。

路小小痛到几近窒息，耳边是粘稠的咀嚼声。

她听到自己的骨头被嚼碎，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视线被血染红。

眼球似乎被当做了玩具，被那个怪物捧在了手心里，凑近看，发出难听至极的笑音。

就像上学时，指甲剐蹭黑板的生音，令人头皮发麻。

路小小这才看清这个东西的模样，整个人当场就傻了。

小山一般大的庞然大物，一只巨大的眼睛里面，又有无数个瞳仁在“咕噜噜”得转动，争先恐后地来看看这个新玩具……

“恭送王上！”

这时，一声送迎声惊醒了路小小，她猛然睁开眼，从噩梦中脱离。

见众人纷纷埋头下跪，路小小也顾不得心中恐惧，跟着跪下。

她埋下头，不想看楚崎那张脸。

可一双脚停在她面前，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随我回宫。”

第16章

路小小一双手紧握成拳，没有说话。

空气沉寂了一瞬，旁人开始慌张。

陆斐霜在前方出声：“王上，她是我的乡下表妹，对王上敬畏不敢回话，若王有何事，我愿与她一同前去。”

“表妹？”

男人的的音调上扬，不知是否相信了。

路小小因恐惧而猛烈跳动的心脏，因此事猛然停滞了一瞬，攥紧了心口刚想要开口，却觉头晕目眩，整个人往一侧倒去……

再次醒来时，路小小不在陆府。

她唤道：“斐霜？”

没有得到回应。

路小小揉了揉眉间坐起，看了眼周遭环境，愣了一下。

这里她曾经来过，记得不太清了，但她知道这里是皇宫。

已经是夜里，窗外夜色如墨，昏暗烛火摇晃着，窗幔的影子随之摇荡，有些不真切。

“小小……”

一个声音从床扉边缘传来，路小小猝然身子一僵。

不是因为这个声音，而是因为声音的主人。

路小小猛然转过头去，看到莹莹飘动的纱幔之后，一个熟悉身影倚在床边。

“楚崎！你认得我？”

楚崎似乎神智不太清醒，低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

“当然了，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路小小，你不能丢下我。”

路小小错愕住，她回想那日的场景，依稀记得那时楚崎曾向她这边靠近。

就是在那时，楚崎也与她一同坠进了深渊之中吗？

穿越之后身子虚弱，所以他昏睡了那么久。

还有一点……

路小小试探性问：“你醒来后便在楚王身体中？”

楚崎

“不是所有人都有神力护体，你可能无法想象，身体被巨大的吸力撕成碎片的痛楚，只剩下灵魂。”

“而在到达目的之前，灵魂也在被撕扯着四处飘荡。”

路小小张了张唇，又抿紧。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在不久前，她才在梦里切身感受过一回。

楚崎与她不同，他回来的只有魂魄。

路小小心口发紧，不知该如何开口，楚崎会不会听她的劝告放过那两人？

如果他不愿，那他岂不是也清楚明了未来会发生的事？若他再选择与西妍妃合作呢？

在路小小惊疑不定之时，楚崎却猝然起身，扒开纱幔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小小，他已经死了。”

“现在你能依靠的只有我！”

酒气扑面而来，路小小这才察觉到他醉了。

她轻笑一声：“是啊，他死了，你和西妍妃联手害死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依靠你？他们会瞑目吗？无论是封景轩！还是那三千多名的将士！”

路小小红着眼，用力挣扎着，力量却悬殊，她挣不脱一个失去理智的醉鬼。

楚崎的情绪激动起来，力道更大，似要捏碎她的腕骨一般。

他喋喋不休：“封景轩和陆斐霜都会死的，你和我在一起，享尽这荣华富贵，不好吗？”

闻言，路小小眸光一暗，竟一把将楚崎推出去几米远。

“楚崎，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楚崎撞到柜子上，昏了过去。

路小小的发丝凌乱，疲惫地匍匐在床上，将脸埋在掌心里，无声凝噎着。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21世纪的平凡女大学生罢了，却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背负上了沉重无比的负担。

她可以选择不管，可她怎么又忍心不管，那是封景轩的愿望。

不知过了多久，才将心中苦楚压下。

她抬起头，抬手抹去眼角渗出的泪珠，视线却猛然凝滞。

她手上沾满了血！

第17章

路小小一慌，焦急地跑到楚崎身边检查。

确认他并没有受伤后，路小小松了一口气。

若是不慎杀了人，她的良心会遭到强烈谴责。

将楚崎拖回床上，路小小推开门离开。

沿路上有几名侍女与侍从，却只是垂着头站在那里，不敢打搅主子。

今夜的月亮很圆，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仿佛有两个月亮。

路小小这才将手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上方一大片干涸的血迹，不知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在池塘边蹲下身子，用力地搓洗着，惊真的被她洗干净了。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

路小小反复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也未发现任何伤口，她不解地呢喃着。

晃神了一下，转身离开时忽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路小小身子一倾，就朝河里栽去！

她下意识地伸长了手胡乱挥舞着，眼看着就要去水面亲密接触。

所幸，被一只手稳稳拉住！

路小小被那人往回拽了一下，回到了安全地带，只是鼻子磕到了那人的手臂上。

她摸了摸鼻子道谢，抬眸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惊呼道。

“封景轩！你怎么在这里？”

“巡查。”封景轩淡淡地看她一眼，松开了手。

月色之下，他的眼睫撒下一片阴影，皮肤被照得苍白，路小小一时出神。

她又想起了他。

可一个声音煞风景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斐霜，你还真是寂寞得很，才从王上屋里出来，就马上与封将军你侬我侬。”

西妍妃缓缓走到池边，俯视着看着站在下边台阶上的陆斐霜，讥讽开口。

封景轩眉头一皱。

路小小先一步反驳道：“公主深夜里不睡，是在等情郎吗？”

看来她还不知道路小小的存在，误以为她是陆斐霜。

或许她不是千年后的西妍妃。

西妍妃闻言愣了一下，端庄美丽的面部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陆斐霜，你终于不装那高高在上的灵巫大人了？”

路小小笑了笑：“我不用装，我本来就是。”

“公主无什么事还是早些休息吧，此潭中有水鬼抓交替，皆是曾经ʝ冤死在此的宫人。”

西妍妃下意识后退几步，离岸边远了些。

不顾西妍妃那青白交加的神色，路小小拉扯着封景轩走了。

离开西妍妃的视线后，她便马上松了手，解释道。

“我不是陆斐霜，你不要误会她。”

封景轩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我认得出。”

语落，他径直离开，临走前又补充一句：“我不会怀疑她。”

路小小朝他扬扬手，大声说：“对了！那里没有水鬼！你可以放心巡查！”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路小小抿唇笑了笑，用极轻的声音说着：“……那就好。”

“你们一定要幸福。”

……

路小小本以为楚崎会再做些什么，可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待在陆家相安无事。

楚崎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君主一样，上朝、下朝。

没有提及过她路小小。

直到那天。

宫里来人通传。

“报！陆将军！蛮人入侵我国北疆！王上请您和封将军进宫商谈！”

路小小心狠狠一跳，来了！

第18章

路小小换了身下人衣裳，施法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混入楚崎的宫殿中。

她含胸驼背地站在边缘处，看着封景轩与陆将军在庭下落座。

她用余光去看那皇位之上的男人，感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好像是楚崎，却又不像是楚崎。

他的眼神与自己所见过的楚崎不一样，倒更像是这个世界原本的楚王。

眼眸之中暗藏着极深的城府，捉摸不透，令人胆颤。

可是之前发生的事情……怎么会？那些难道只是自己的梦吗？

来不及多想，楚崎开口了。

“两位将军都是我大楚国的肱骨之臣，谋臣猛将，也是孤的左膀右臂！”

陆将军拱手作揖：“王上谬赞，臣惶恐。”

封景轩行礼过后，抿紧了唇，缄默不言。

“哪里哪里，楚国能过上安然富裕的日子，全依仗着将军与万千将士的努力！孤能坐在这里，也得为你们献上几分敬意才是！”

说着，楚崎笑着看向封景轩，只那笑意之下，遮掩的却是忌惮与不怀好意。

“特别是封将军，年纪轻轻便战功显赫，可谓是前途无量！”

“依孤看，此去抵抗蛮荒，不如就由封将军前去，待将军凯旋归来，孤定会重赏！”

“无论是想要封地，还是金银财宝，或是……哪家的美人？”

说到“美人”二字，楚崎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陆将军。

暗喻着陆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