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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闭上眼，便会想起喻臣，想起满目的血，想起前世。

清醒的时候，冉卿陌开始寻找楚穆宸的罪证，寻找一切能将他拉下高位的东西。

她变得忙碌，反而将空荡的心填满，无暇去想其他的事。

这日，父皇过来看她。

“阿双，近日如何？”

冉卿陌从床榻上起来，来不及用脂粉盖住眼下的乌青。

她忽然看到镜子里的字迹。

发现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像极了前世的她。

冉卿陌心一颤，嘴唇失去血色。

所幸也是夜里，光线昏暗，她将脸掩在如墨的长发下，淡淡行礼。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已经没事了。”

皇帝欲言又止，拉住她的手。

“阿双，父皇最大的愿望，便是你活得开心。”

“你明白吗？”

冉卿陌哑了嗓音：“……儿臣明白。”

“父皇托人寻了些安眠的熏香，望你能好好休息。”

“若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和父皇说，莫要一人扛。”

闻言，冉卿陌干涩的眼红了。

原来父皇对她所做之事全都知晓。

他知道她睡不好，知道她在找什么。

她说：“多谢父皇，儿臣会照顾好自己。”

可是，父皇，我一日不除了楚穆宸，我的噩梦就永远不会消失。

我唯一的药已经死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静静地陪了冉卿陌一阵，吩咐下人点起熏香，才起身离去。

冉卿陌又重新躺下，明明盖着舒适暖和的被褥，她却觉浑身冰冷得不像话。

熏香的气味一点点钻进鼻腔里。

像是那日喻臣身上的草药味。

冉卿陌的眼皮变得沉重，沉沉睡去。

她竟破天荒地睡了三个时辰，安稳无梦。

夜半三更时，冉卿陌猛然睁开眼，不再有任何困意。

冉卿陌起身下榻，在宫中漫无目的地游走，忘了提灯。

这些路她走过无数遍，只是曾经，她身边还有喻臣。

如今，没有再跟在她身后保护她的人。

冉卿陌接着月色，一脚深一脚浅地去到御花园中。

她生辰那日，喻臣便是在此处，将那枚玉坠送给了她。

冉卿陌在亭中坐下，月光被云层所遮挡，周遭陷进黑暗。

一片死寂之中，冉卿陌喃喃道。

“喻臣，我怕黑。”

若是从前，喻臣闻言，定会为她端来一盏灯。

可现在，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冉卿陌不知坐了多久，恍然失神。

忽然，一道沙哑声音传来。

“阿双。”

第39章

冉卿陌倏然回神，眼中的迷惘与脆弱在一瞬间消失。

这个声音，她到死也不会忘记。

“首辅大人，夜闯皇宫，是想做什么？”

月亮挣脱了云层，瓷白的月光洒下来，楚穆宸棱角分明的脸一般光一般暗。

他直直看着冉卿陌，说：“来见你。”

冉卿陌冷笑，毫不留情。

“滚。”

“真是令人作呕。”

楚穆宸站在那里，不动分毫。

冉卿陌不再看他，视线望着前方，似在看一片虚无。

楚穆宸的声音沉痛无比：“你就那么爱他？”

冉卿陌恍惚了一瞬，眼前便浮现喻臣的模样。

“我宁愿死的是我。”

楚穆宸低沉声音难掩情绪：“他已经死了！”

冉卿陌声音冷得可怕：“是啊，他死了，是你杀的！”

“难道你要为他守一辈子活寡！？”

冉卿陌反唇相讥：“我就算一生不嫁，与你何干？”

楚穆宸敛眸，哑声道：“还未有人比他更好，更爱你。”

“谁？你吗？”冉卿陌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他。

楚穆宸的心止不住加速跳动。

他想说，当然，没有人能比他更爱她。

冉卿陌冷声讥笑：“你配吗？你这个人渣！”

语落，不等他反应，冉卿陌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与他待在一块，冉卿陌只觉得空气都变得黏腻难闻，像血一般。

楚穆宸整整三月未曾出现。

冉卿陌仍在孜孜不倦地寻着楚穆宸的罪证。

寻了三月，竟只有一些不痛不痒的证物。

楚穆宸城府极深，做事几乎不曾留下任何把柄。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冉卿陌绝不信，楚穆宸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半月后，楚将军寿宴。

冉卿陌以贺寿为由，去了楚穆宸府中。

府中下人皆在忙碌，把她领到书房等待便匆忙走了。

“公主请在此处等候片刻，大人很快就来。”

等到下人走了，冉卿陌才意识到，对方似乎以为她是来找楚穆宸的。

冉卿陌抬腿就要走，脚步却又一顿。

这是书房，楚穆宸会不会藏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此处？

既然来了，那便看看。

冉卿陌关上门，快速翻找了一通，并未找到些什么。

她将视线落在书案上，一翻，猛地僵住。

这些画，画得都是她！

霎时间，冉卿陌只觉得身后一阵恶寒。

好恶心！

楚穆宸暗中窥探她便罢了！竟还画下来！

看到那张身穿大红婚服的画，冉卿陌彻底红了眼，一把将画撕碎！

心中更加笃定了喻臣是被楚穆宸所杀的事实。

这个疯子！竟在肖想与她成婚之人是他！

忽然，楚穆宸的声音传来。

“公主，你在做什么？”

冉卿陌猛地抬眸，满目冰凉：“这是何物？”

楚穆宸看她手中的画纸，神色平淡：“不过是些画作，有何不妥？”

冉卿陌将纸张揉成团，狠狠砸在楚穆宸脸上。

“恶心至极！”

楚穆宸被砸得偏过头去。

冉卿陌转身便要走，却被一只手猛地抓住。

她猝不及防，被对方用力一拽，竟跌进楚穆宸怀中！

冉卿陌马上挣扎，却被楚穆宸摁在了椅上。

吐息逼近，带着些微酒气。

楚穆宸眉眼垂下，近乎哀求。

“阿双，你能否说一句爱我？求你……”

冉卿陌冷声叱骂。

“痴心妄想！”

她想要挣脱，却被楚穆宸禁锢在椅子与他之间。

那双漆黑的眼悲痛至极，满眼皆是哀求之色。

“阿双，你骗我一次，我把命都给你，可好？”

第40章

楚穆宸嘴唇颤抖着，一遍遍说着恳求的话。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只要你说一句爱我……假装爱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阿双，你看看我……”

楚穆宸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心痛得像要撕裂。

明明冉卿陌就在他眼前，却又相隔万里，怎么都触不到她。

他眼前恍惚了一下，忍不住一点点凑近。

一声极为清脆的巴掌声，将楚穆宸打醒。

冉卿陌毫不心软，趁着楚穆宸愣神的瞬间，猛然推开了他。

“楚穆宸，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虽然面上冰冷无情，但冉卿陌的心中有些不安。

原来，楚穆宸早就知道，她要做的事。

却说他自甘情愿将一切送上。

怎么可能？

冉卿陌根本不可能信他。

楚穆宸这个人，从未守过信。

冉卿陌不知道楚穆宸会怎么对付她，只知自己不可掉以轻心。

楚穆宸被推到书案旁，背狠狠砸上书案，桌上的纸墨纷飞。

他却不觉疼痛，只是马上又抓住冉卿陌的手，好像只要他一松开手，眼前的人便会消失一般。

楚穆宸的声音沙哑得想要淌血。

“阿双，我该怎么做，你才愿意多看我一眼？”

冉卿陌讥笑：“有没有告诉过你，求人该怎么求？”

语落，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就在冉卿陌面前毫不犹豫地跪下。

冉卿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却没有其他情绪。

就连同情也没有。

楚穆宸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值得同情。

冉卿陌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一言不发。

楚穆宸双目通红，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爱意。

“求你……骗我一次……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

冉卿陌冷笑。

“那你就去死啊。”

“阿双……”

楚穆宸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冉卿陌却毫不留情，一脚踏在楚穆宸的手背上，狠狠碾了碾。

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冉卿陌绝不可能原谅楚穆宸。

她曾经近在咫尺的幸福，又一次被楚穆宸亲手毁了！

喻臣死了！

她再也无法见到他！

凭什么她要原谅楚穆宸？

她冉卿陌得不到幸福，楚穆宸也该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

楚穆宸看着冉卿陌的背影，眼中的光一点点湮灭。

原来，下跪与哀求当真不会有任何作用。

曾经，冉卿陌一次次跪在他面前，求他饶了她，他只觉得烦，觉得冉卿陌低贱廉价。

如今，他才明白，下跪与哀求，是因为无助到了极致，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怎么办……

冉卿陌是被他一点点逼疯的。

现在轮到他了。

今日的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门外传来脚步声。

楚穆宸漆黑沉寂的眼睛爆发出光亮，他猛地起身上前。

可下一瞬，那一点光又熄灭了。

来人不是冉卿陌。

楚穆宸在心中自嘲一笑。

是啊，冉卿陌怎么会回来？

他唤来人道：“爹。”

楚将军看着自己一个好好的儿子，不知为何会闹得这副模样。

他皱眉：“穆宸，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楚穆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