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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萧羽紧紧盯着她，眼中似有什么在汹涌。

柳怀菀看不懂，也不想懂。

她移开视线，声音喑哑：“我回来了，请如约放过我的父皇。”

洛萧羽冷着脸，周遭无人敢说话。

好半晌，才听他冷声下令。

“上来，回府。”

无人察觉，洛萧羽的声音有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表现得过于平静，柳怀菀有些许的诧异。

洛萧羽的心思她从来都看不透。

回到府上。

洛萧羽终于忍无可忍，将她拖进房中，气息倏然逼近。

“为什么要逃？”

看着这双疲惫地布满红血丝的眼，柳怀菀只是冷笑。

“首辅大人，谈何逃字？此处从来就不是我的容身之所。”

“我待在这里，既无名分，又无自由，不是吗？”

洛萧羽喉间一紧，竟一时无言以对。

柳怀菀试图推开他，却被逼得更紧，男人的气息几乎将她包裹。

洛萧羽哑声问：“你想要名分？”

柳怀菀反问：“你能给？”

四目相对，对方的呼吸逐渐加重。

洛萧羽沉了脸色。

“我的妻子不会是你。”

柳怀菀当然知道。

她脑海里便想起那日所见，吕晴婉的牌位上所刻——爱妻吕晴婉之墓。

洛萧羽所爱之人，一直都是吕晴婉。

“小人自有自知之明，身份低贱，只能做个通房。”

柳怀菀露出一抹讨好的笑，主动凑上去吻洛萧羽的唇。

说话间，手摸索着去解洛萧羽的腰带：“大人，你把我留下，不就是想要伺候吗？伺候得好了，是不是可以收我为妾？”

“闭嘴！”

下一瞬，洛萧羽猛然将她推开，剑眉紧蹙。

目光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以及厌恶与反感。

“你怎么如此低贱！”

洛萧羽铁青着脸，甩门而去。

目的达成，柳怀菀眼中讨好消失殆尽。

狠狠啐了一口，她就是故意如此膈应洛萧羽。

她比任何人都觉得恶心。

她这么低贱，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他是不是忘了，是谁逼着她跪下求饶，是谁逼着她上台卖身？

一次次在鬼门关徘徊，若是不放低身段，她早就死在洛萧羽手中。

事到如今，却来怪她廉价低贱。

柳怀菀又一次被软禁在院中。

门口的护卫换了人，比离开前更多。

侍女也全都换了新的人。

柳怀菀问：“之前在这的人呢？”

侍女畏畏缩缩，不敢抬头：“都、都被杖毙了……”

柳怀菀一愣，心中感到一阵悲哀。

洛萧羽就是个疯子，与他扯上关系，就等同于失去了作为人的身份。

与任由主人差遣的畜生无异。

她柳怀菀亦是如此。

是生是死，全凭洛萧羽开口。

洛萧羽似乎近日里很忙，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

浑浑噩噩过了三日。

柳怀菀整日无所事事，日上三竿才醒。

这日，清晨就被喧闹声吵醒。

此屋偏僻，却也能听到前院一片喧哗。

柳怀菀问侍女：“今日是什么日子？”

说话间，柳怀菀拉开门，便看见了入目的大红之色，贴着红色“囍”字的灯笼高高挂起。

侍女答说。

“今日是首辅大人的娶妻之日。”

第19章

柳怀菀的目光滞了一瞬。

即便她以为自己对洛萧羽只剩下恨，可双目还是被刺痛一瞬。

这是年少时，她做过千百遍的梦。

三年前，她与洛萧羽只差一日，便能成婚。

三年后，她被囚禁于首辅府中，看着洛萧羽与吕晴婉成婚。

多可笑。

柳怀菀露出一抹极尽苍凉的笑。

笑着笑着，泪水落了下来。

不是为洛萧羽而流，而是为了悲哀至极的自己。

……

洛萧羽一席红色喜服，头戴冠玉，俊朗非凡。

吕晴婉戴着红盖头，步步生姿，纤腰楚楚。

众人皆言。

“恭喜首辅大人得偿所愿！”

“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洛萧羽看着对面朝他缓缓走来的女子，心中却并不如想象中欣喜。

可他还是露出温和的笑意，与她一同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

隔日，书房。

“大人，探子回来了。”

属下前来禀告。

洛萧羽将视线从桌上移开，淡淡道。

“说。”

“大人，小人在寻回夫人一带四处调查过，得知——三年前，夫人是与一名男子共同前去的，两人关系亲密，对外宣称是夫妻。”

说着说着，探子的声音下意识变小了。

洛萧羽面色一沉，周遭气息冷得骇人。

“继续。”

探子这才继续说：“就在几月前，那名男子和另一名姑娘有染，两人携手私奔了，才留得夫人一人在该处……”

洛萧羽脸色阴沉，许久未发一言。

这名属下追tຊ随他已久，绝不会胡言。

若当真是如此……那柳怀菀从头到尾皆是无辜的？她从未骗他！

骗他的是他一直倾尽所有保护的吕晴婉！

意识到这一点的洛萧羽，心狠狠一颤。

那他这些年来做过的事，又算是什么？他做了些什么？

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只需稍一用力，便是钻心的疼。

洛萧羽嘴唇抿紧，他几乎是不敢去想。

属下也不敢吱声，额上满是冷汗。

“……退下。”

直至洛萧羽下令，属下才慌慌张张离去。

从书房出来，看见了一副温婉端庄模样的吕晴婉，属下暗自表示了对首辅大人的同情。

这也不怪大人，这女人太能装了！

偏院。

柳怀菀正坐在铜镜前，目光空洞地梳着发。

她曾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美丽长发，可这三年来，早已变得形同枯草。

衬着她那张不堪入目的丑陋面容，宛如鬼一般。

“砰！”

忽然，门被用力推开。

柳怀菀动作微顿，抬眸对上吕晴婉气冲冲的面容。

她轻笑：“怎么了？首辅夫人，是来向我宣誓主权的吗？”

吕晴婉几乎是冲上前来，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扎进她的皮肉。

“你为什么要回来？！”

“柳怀菀！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吕晴婉再也装不了平静，平日里姣好温和的面容因嫉妒而扭曲。

听了这话，柳怀菀面色死沉，也毫不生气。

她只是说：“我也想死啊，你杀了我好不好？”

柳怀菀反手抓住吕晴婉，眼神疯狂。

吕晴婉反倒被吓到，用力甩开她，又泄愤地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拖下椅子，狠踹一脚。

她气红了眼，几乎是口无遮拦。

“凭什么！凭什么？！就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凭什么！就连洞房之夜，他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第20章

柳怀菀几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洞房之夜？他？

他是谁，洛萧羽？

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住手！”

忽然，一声爆喝打断了吕晴婉的动作。

她倏然间僵住，有些不知所措。

吕晴婉挤出一抹笑，上前道：“穆宸，你听我解释……”

洛萧羽的冰冷眼神却直直看向她，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吕晴婉心一慌，洛萧羽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洛萧羽沉声：“回你自己院中。”

“……是。”

吕晴婉虽心有不甘，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柳怀菀若无其事地坐起来，抹了把唇角的血，讥笑道：“你听到她说的笑话了吗？”

洛萧羽喉间一梗，心狠狠揪紧。

他叹息一声：“……那不是笑话。”

昨夜，他喝多了酒，掀盖头时，恍惚间却将一身红衣的吕晴婉看做了柳怀菀。

——他们初遇时，柳怀菀便是一身红衣。

脱口而出后，吕晴婉呆住了，他也倏然清醒，心中一阵慌乱。

“我今夜去书房。”

他没有碰吕晴婉，几乎是落荒而逃。

今日洛萧羽也喝了不少酒。

在得知真相后，若不是有酒壮胆，他不敢来见柳怀菀。

闻言，柳怀菀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洛萧羽莫名感到局促不安，他做好了被柳怀菀冷嘲热讽的准备。

柳怀菀却忽然拉住他，温声道。

“洛萧羽，你爱不爱我？”

洛萧羽愣住，瞳仁颤抖。

他是醉了吗？在梦中吗？

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终于没忍住一下将人抓紧。

“对不起……”

既然是在梦中，那便坦率一点罢。

梦一旦醒来，他便难以触碰到这样的柳怀菀。

柳怀菀似乎毫不在意，拉着他进屋坐下。

“那我们一起喝交杯酒罢，就像昨日你和吕晴婉那样。”

说着，柳怀菀当真斟了两杯酒。

两人交叉着手臂一饮而尽。

洛萧羽看着近在咫尺的柳怀菀，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她的眼睛很亮，与他印象中不同，更加确实了这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