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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双手，还没有因为战争变得黝黑，也没有因为成日握着长枪而形成的粗茧。

　　她活过来了？

　　那现在的她多少岁？俞裳摸了摸自己的脸。

　　禾儿将床边的帘子掀起：“小姐？”

　　直到听到婢女的声音，俞裳才回过神：“禾儿，如今是哪一年？”

　　禾儿将毛巾拧干递给俞裳：“福元三年呀，小姐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怕不是做噩梦了？”

　　福元十三年，她十二岁，两位哥哥还未战死，父亲母亲犹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俞裳放下毛巾，立刻提着裙摆冲出了房间。

　　“欸，小姐……”

　　姜老将军和姜母坐在桌边，正用着早膳，俞裳一身素衣，直接冲了进来。

　　“阿鸢，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外袍都没批？”

　　姜母立刻起身，扶着俞裳的肩轻声询问：“阿鸢？”3

　　“娘。”俞裳看着自己眼前活生生的母亲，前世的一幕幕再度浮现于眼前，喉间忍不住哽咽。

　　姜母刚想开口，门外便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家阿鸢了，和二哥说，二哥帮你去教训他！”

　　俞裳转过头去，只见姜岸正拎着一盒糕点和大哥姜鸣并肩走进来：“看，二哥给你买了丰栖阁的荷花酥，尝尝？”

　　“小姐！”

　　禾儿拿着她的外袍追了过来。

　　姜老将军也放下筷子：“鸢儿，有什么要紧事，先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

　　眼前的这一幕，让俞裳眼眶一阵微热，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轻描淡写道：“只是做了个噩梦。”

　　姜鸣揉了揉俞裳的头发：“我们阿鸢，还是个小孩子呢。”

　　众人都哄笑不已，俞裳垂下头，按下心口的酸涩之意。

　　前世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她重新活过来了，她的亲人都还好好的。

　　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那些事发生。

　　至于萧赵君琅，想到萧赵君琅，俞裳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他对姜家人所作的一切，她俞裳都会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俞裳和家人用过早膳，便拿着自己小剑缠上将老将军：“爹，你带我去军营吧，我能行！”

　　“阿鸢，你才十岁。”姜岸笑着看她：“你若是想上场杀敌，等你再大些。”

　　可俞裳却不依不饶：“我已经十岁了，二哥，你们就带我去操练吧。”

　　姜家父子，都是铮铮铁骨的男子，可面对俞裳，却总是拿她没有办法。

　　“罢了，你从小跟着为父舞刀弄枪惯了吗，想去便去吧。”

　　俞裳脸上扬起一抹笑：“我这就去换衣服。”

　　上一世，她虽早有上阵杀敌之心，却始终未能如愿，直到两位兄长战死。

　　可这一次，她必须尽早强大起来。

　　不过才卯时，练兵场上已经弥漫着紧张而庄重的气息。

　　宽阔的校场上，整齐划一的军阵巍然耸立，旌旗猎猎，映衬着初升朝阳的金红光芒。士兵们身披铁甲，手持长矛，每一次挥舞武器都带有雷霆万钧之势。

　　俞裳跟在姜父身后，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萧赵君琅。

　　萧赵君琅听到脚步声转过身，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姜老将军。”

　　“阿鸢！”萧赵君琅的目光触及到姜父身后的俞裳，脸上的笑意更甚。

第14章

　　“阿鸢，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萧赵君琅见到俞裳，快步走了过来。

　　俞裳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萧赵君琅，像是要把这个人看穿。

　　俞裳永远不会忘记，萧赵君琅那冰冷的神态和话语。

　　他们相识整整八年，她对他满腔热忱，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抛头颅洒热血。

　　可到头来，萧赵君琅残害她的好友，逼死她的至亲之人。

　　就连她的尸体摆在眼前，他仍旧不信她……

　　想起那些场景，就像是有一把刀直直的刺进俞裳的心口，搅得她痛不欲生。

　　此刻，俞裳看着萧赵君琅，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她面上却淡淡的。

　　她与萧赵君琅两年前在宫宴上相识，因志趣相投，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若是此刻表现太过，萧赵君琅一定会有所怀疑。

　　看着萧赵君琅一步步走近，俞裳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短剑。

　　没人知道，俞裳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一剑了解萧赵君琅的冲动。

　　姜父上前一步，挡在俞裳身前：“晋王殿下，今日怎么想起来校场了。”6

　　萧赵君琅从腰间取下一枚令牌：“姜老将军，皇兄命我今日起，与众将士一起在校场操练。”

　　姜父接过令牌，微微点了点头：“那王爷和我来吧。”

　　萧赵君琅看了一眼始终不说话的俞裳，只能先跟上姜父。

　　等到操练结束，俞裳站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短剑，萧赵君琅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阿鸢，你今日怎么了？”

　　俞裳头也没抬：“什么怎么了？”

　　“你今日话格外少。”见俞裳又不出声，萧赵君琅朝一旁的随从做了个手势。

　　随从抱着一个盒子小跑而来：“王爷。”

　　萧赵君琅将那木盒打开：“阿鸢，你上次说这剑对你来说有些小了，我命人给你打了一柄，你看看。”

　　那木盒里，静静的躺着一把剑，剑鞘由千年沉香木精心雕琢而成，剑柄上还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一看便十分华贵。

　　俞裳缓缓抬头看向那柄剑，只寥寥一眼就收回目光：“这剑不适合我，况且，无功不受禄，多谢王爷好意，王爷还是收回吧。”

　　萧赵君琅看着俞裳，声音沉了沉：“阿鸢，可是我何处惹恼了你，让你不快了？”

　　俞裳回望过去，她抿了抿唇：“王爷金尊玉贵，怎么会有让我不快之处，我只是今日身子不舒服罢了。”

　　听着俞裳的话，萧赵君琅的心里没来由的发堵。

　　他能感觉到，俞裳对他的态度变了，此刻，萧赵君琅微微蹙着眉，下颌紧绷着，心里有气却无处发泄。

　　俞裳收回剑，看着萧赵君琅的眸光认真：“王爷，我……”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车帘被掀开，越衡坐在马车内，朝着萧赵君琅淡笑：“我道你今日怎么不在府上，原是来这儿了。”

　　说着，越衡从马车上下来，朝俞裳弯腰行了一礼：“姜小姐。”

　　俞裳也拱了拱手，朝越衡回了一礼：“世子。”

　　越衡看着她，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姜小姐这是，也来沙场操练了？”

　　俞裳点了点头。

　　“这操练都结束了，今日天气不错，我正想约赵君琅一起游湖，不如姜小姐一起？”越衡看着她，声音清越，眸中也一片清亮。

　　鬼使神差的，俞裳点了点头。

第15章

　　马车上，萧赵君琅和越衡坐在一边，俞裳一个人坐在另一边，她轻阖双眼，在闭目小憩。

　　萧赵君琅手上还攥着那把剑，他看着俞裳，狭长的眸子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衡看了看蹙着眉的萧赵君琅，心下了然，他将手里的扇子放下：“赵君琅，你今日去校场操练可还习惯？”

　　萧赵君琅淡淡道：“习惯。”然后便又不不作声了。

　　越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俞裳，车帘时不时被风掀起，俞裳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蓬松的鸟羽在颤动。

　　马车在盛京湖边停下，俞裳也缓缓睁开双眼。

　　萧赵君琅从马车上跳下，如往日一般朝俞裳伸手。

　　俞裳看着萧赵君琅伸来的手，不动声色的避开，自己下了马车。

　　可俞裳忘了，现在的她才十二岁，她一个不稳，身形轻晃了一下，一旁的越衡和萧赵君琅同时扶住她。

　　“多谢。”俞裳看着自己一左一右两只手，轻轻对越衡说道。

　　萧赵君琅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越衡立马开口打圆场：“姜小姐客气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晋王殿下，世子，你们也在此处。”

　　听到这声音，俞裳抬头看过去，卢清瑶身着一袭淡雅的藕荷色罗裙，头上梳着流云髻，身后跟着两个婢女。

　　她步履轻盈的走来，朝着萧赵君琅和越衡盈盈施了一礼：“见过王爷，见过世子爷。”

　　越衡只轻轻点了点头，变算作回应。

　　萧赵君琅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嗯。”

　　“王爷和世子这是准备游湖吗？正好，我瞧着天气好，带了一些吃食，也是想着趁今日日头好出来逛逛，不如咱们同行？”卢清瑶的一双水眸直直的看着萧赵君琅，声音绵软。

　　“既然遇上了，那便一道吧。”越衡开口，作出请的姿势：“上船吧。”

　　从始至终，俞裳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萧赵君琅的反应。

　　看着萧赵君琅的眼神落在卢清瑶的身上时，她的心依旧不受控制的抽痛了一下。

　　前世的种种在眼前拂过，俞裳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几人先后登上游船，卢清瑶的婢女将食盒中的东西一一摆放出来：“王爷尝一尝，这是我亲手做的梅花烙。”

　　卢清瑶将梅花烙推到萧赵君琅面前，萧赵君琅拿起梅花烙，转向俞裳：“阿鸢……”

　　俞裳看向他：“卢小姐的一片心意，王爷可别辜负了。”

　　萧赵君琅拿着梅花烙的手微微一顿，他本是想拿给她吃的，可眼下……

　　他生来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没有像今日这般，讨好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