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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清余应了一声，起身往门外走，却听王斌在身后意味深长地说：“小朱，有能力的人很多，但能往上走的人却很少，你该想想，这是为什么。”

　　这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似提点，又像是警告。朱清余的心沉了几分，在去人事科的路上，状似随意地问那个小姑娘：“不知道张科长找我什么事啊？”

　　“不清楚，但肯定是好事。”小姑娘露齿而笑，“反正之前张科长找过的那几个人离开时都满脸笑容。”

　　朱清余心里有了三分猜测。一进人事科，只见办公室主任邵东，分管人事的副院长李丽萍和人事科科长张君三人坐在一起，正低头不知说些什么。一见她进来，三个人默契地住嘴，同时朝她望过来。

　　“小朱，坐呀。”张君指着对面的椅子，热情地招呼朱清余过来。

　　朱清余带着笑朝他们一一问好，刚坐到椅子上，就听张君开口：“这次找你来，是有好事要告诉你。”

　　见朱清余没什么反应，他又提高声音，接着说道：“院里最近要提拔一批年轻干部，综合考量各种条件后，你是备选人之一。这次主要就是征求一下你本人的意见。”

　　朱清余眨眨眼，张君这话其实说得很明白，院里是打算提拔她的，这次谈话不过是走个过场，只要她本人在这里表个态，说些感谢院领导栽培，她会好好努力之类的场面话，便算皆大欢喜。

　　可不知为什么，王斌的话此刻却在她脑海中浮现。她的各项条件其实都不占优势，就算领导认为她能力不错，可单位里能力强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是她？

　　最有可能的原因，或许是院里想提拔的并不是宣传科干事朱清余，而是作为周副局长儿媳妇的朱清余。

　　她垂眸沉思片刻，抬头问：“不知道院里准备把我安排到哪个部门？”

　　张君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她竟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与办公室主任邵东交换了一下眼神，邵东随即接话道：“院里准备新成立一个综合科，打算把你安排到那里当科长。”

　　“综合科主要负责什么工作？”

　　邵东被朱清余问得有些不耐烦：“就是协助办公室处理全院事务。”

　　朱清余抿了抿唇，说是综合科，不如称之为办公室分室更为妥当。想必是院领导既想通过提拔她来讨好周永文，又怕她的年纪资历不足以服众，这才设了一个综合科来安置她。

　　想通了这点，朱清余也就不再多问，她唇边带笑，一脸歉意地开口：“感谢领导厚爱，只是我才刚到单位不久，好多事情还不太懂，恐怕不能胜任综合科科长的职位。”

　　三人闻言均是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朱清余，仿佛想不通居然有人真的会这么傻，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要拒绝。

　　李丽萍想起院长嘱托，硬着头皮开口：“小朱，你不要着急回绝，不妨回家仔细想想，和家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不迟。”

　　朱清余坚定地摇摇头，只说谢谢李副院长好意。李丽萍不肯放弃，刚想继续劝她时，一阵突兀的铃声在房间内响起。

　　徇着声音找过去，是朱清余的手机。听到铃声，朱清余脸色一变，这是她给父母和清朗设的专属铃声，本以为那日离家之后这铃声再不会响起，却没想到还有听到它的一天。

　　她拿着手机站起身来，匆匆向三人鞠了一躬：“家里有事，我接个电话。”

　　说完，便推门而出。

　　临出门的那刻，她看见邵东转头啐了一口唾沫，语带不屑地说：“不识抬举。”

　　朱清余眼神一暗，转身接起电话。

　　“清余，你快回家里来，你爸爸出事了。”电话一接通，刘红凤便在那头哭着喊叫道。朱清余先是一惊，而后立即应道：“我马上回去！”

　　她顾不得向王斌请假，便匆匆忙忙地打了个车直奔朱家。路上她没有挂断电话，而是继续询问朱建华的情况，可刘红凤似乎受惊过度，一直在大声哭泣。朱清余忍着惊惧温声安慰，好半天刘红凤才止住哭泣，抽抽搭搭地说起前因后果。

　　老房子的楼梯本来就很陡峭，朱建华腿脚不便，平日里上下楼时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可最近家里出了这种事，他不免精神恍惚，下楼时，一不小心站立不稳，便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当时觉得没什么大事，可等到从外面买菜回家后，他却突然口吐白沫，倒地晕厥过去。

　　朱清余一听这话心里一沉，她一边让司机师傅开得快些，一边给 120 打去电话。

　　一路风驰电掣，朱清余到家时，救护车也刚刚赶到。她跟着医护人员匆匆上楼，只见地上一大滩黄白色的呕吐物，朱建华正蜷缩着躺在一旁，面色惨白，不省人事。刘红凤歪坐在一旁，小声抽泣着，见到朱清余回来，连滚带爬地过来握住她的手，还没说话，两行热泪便又淌了下来。

　　朱清余拍拍她的手：“妈，你安心在家，我送爸去医院。”

　　刘红凤拼命摇头：“我也去。”

　　朱清余拗不过她，母女二人跟着担架匆匆下楼，坐着救护车一路到了医院。朱清余把刘红凤安顿在急救大厅等待，她自己一个人忙前忙后地缴费办手续。了解情况后，医生第一时间安排了颅内 CT 检查，好在朱建华颅内出血不算严重，来得也够及时，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住院保守治疗一段时间应该就能痊愈。

　　刘红凤得知丈夫没有大碍，人一下子松了下来，瘫在椅子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妈，你先回家吧，这里有我呢。”朱清余拍拍她的手，轻声宽慰。听到她的声音，刘红凤回过神来，她不敢看朱清余，只是诺诺地说：“不好意思，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我在医院照看就好，你有事就先走吧。”

　　朱清余心中苦涩，她从没有想过，她们母女间竟有一日会用到麻烦二字。

　　刘红凤见朱清余垂着头不说话，心里也不好受。朱建华出事时，朱清朗上学去了，家里只剩她一人，她慌得六神无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联系朱清余。毕竟过去十多年，朱清余早就成了家里名副其实的主心骨，有她在，刘红凤便莫名地安心。

　　“你身体不好，不宜操劳，还是我留在医院吧。”朱清余忍下眼底泪水，故作镇定地起身，“你虽然不把我当女儿了，但我还是把你当妈。”

　　朱清余快步离开，却没看见刘红凤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忍耐已久的眼泪瞬间决堤。

24、昨日重现

　　一转眼，朱建华已经在医院住了一个多礼拜。朱清余和朱清朗白天晚上两班倒，按着朱清余的意思，朱清朗正在高三吃紧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在医院也能撑住。可刘红凤和朱清朗都不同意，朱清朗更是红着眼圈说，要是朱清余硬要强撑，他白天也不去学校了，就在医院和她一起守着。朱清余知道弟弟心疼自己，便也不再多说，只是每日晚些走，早些来，让朱清朗能有时间多休息一会儿。

　　朱建华是在住院第二天苏醒的，醒来时看到多日未见的朱清余，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他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朱清余还肯来照顾他，一时之间，既痛又悔，不免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已。朱清余心里也不好受，虽然她内心对当年换孩子的事情有所介怀，可朱建华这些年对她的心疼宠爱却不是假的。

　　生恩虽已不在，但养恩却依旧大过于天。

　　起初，朱建华住院的事，周思扬是不知道的。朱清余念着他在省城事务繁杂，况且就算他知道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没有和他提过这件事，瞒了好几天，却在接电话时露了馅。这边朱清余刚刚说自己正在家睡觉，那边护士便像专门打脸似的大声叫起来：“十五床家属交费！”

　　周思扬耳朵灵，立即问：“你在医院？”

　　朱清余强作镇定，故意云淡风轻地回答：“没有啊，可能是电视里的声音。”

　　她自以为谎话说得巧妙，却小看了周思扬的敏锐。他扔下省城那边一摊子亟待解决的事情，连夜赶回了云城。凌晨回家时，却发现家中清锅冷灶，空无一人。给朱清余打电话问她在哪，她还在粉饰太平，说自己正在家吃早饭。怕他不信，还故意发出咕咚咕咚喝粥的吞咽声。

　　周思扬面色一冷，在冷清清的家里环视一圈，磨着后槽牙阴森森地说：“是吗？粥好喝吗，给我也来一碗。”

　　朱清余一愣，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她笑得勉强：“别开玩笑了，你在省城，怎么喝呀。”

　　“我在家啊，只是没看到你，也没看到粥。”他音量猛地提高，“朱清余，你到底在哪？”

　　谎话被戳破，朱清余不敢再有所隐瞒，急忙把朱建华摔倒昏厥的事情和盘托出。周思扬听了，面色这才和缓一些。他还以为朱清余的病没有痊愈，反而在他不在的时候加重住院。她那个别扭性子，肯定不会和他说实话让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