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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看着他：“那你要我怎么办？”

问他，也问自己。

她花了几年的时间抚平旧伤和余悸，根本没再想过和厉景裕的未来，也已经决定好要过没有厉景裕的人生。

她的耳边充斥着旁人的劝阻，劝她别重蹈覆辙，劝她别再犯傻。

厉景裕摇摇头，意识不清：“不怎么办，你照顾好自己，我不会打扰你了，你不要出国。”

苏念红着眼别开头，颤巍巍喘了口气，把手抽出来：“我去拿毛巾给你。”

走进洗手间，却愣在原地。

她看见自己的毛巾牙刷都原原本本放在最初的位置，没有变过。

就像她真的没离开过一样。

苏念打开水龙头用热水浸湿毛巾，水流倾泻的时候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正准备回去，一转头却见厉景裕站在卫生间门口，表情还是迷蒙的。

他走上前，用手捧住她的脸，微微蹙眉：“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又让你伤心了？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好不好？”

“我不想在梦里还看见你掉眼泪，我会很难过的。”

“没事。”苏念知道他还把自己当成梦，吸了下鼻子摇头，然拿毛巾替他擦了擦脸，“去睡觉。”

厉景裕声音低下去：“还没吃药……”

苏念一怔：“你生了什么病，要吃什么药？”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厉景裕看起来像是在思考，随后说：“安眠药。”

“喝了酒不能吃药。”苏念带他回到床上，盖上被子，“我关灯了。”

可厉景裕却拉住她的手：“不要关，我怕黑。”

苏念转头看他，带着疑惑。

怎么会？他从前睡觉的时候连一点光都不能有。

厉景裕出神地盯着等，像陷入了回忆：“太黑了，就像你那天来找我，说让我再也不要找你，后来……你就走了。每次一关灯，就会想起那天在机场，你决绝离开的样子。”

苏念浑身一僵，手指骤然抓紧床单，但随即又脱了力，松开了手指。

她留下床边的小灯，厉景裕朝她伸出手：“可不可以牵你的手？这样我会睡得快一点。”

他喝醉后坦率得一板一眼，苏念把手递给他，他轻轻牵住，然后闭上眼。

“可柠，多希望你真的在我身边……”

第七十四章

厉景裕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很暗，他翻了个身，把脸迈进枕头。

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怔怔地睁开眼，看着苏念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到床边坐下，表情变得很茫然。

厉景裕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开始怀疑昨晚或许不是梦。

不用怀疑，的确不是梦，苏念很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

“醒了？那去洗漱吧，洗完喝牛奶。”她说。

厉景裕还是愣愣地不动，很久后才慢慢坐起身，声音沙哑：“你……”

他无数次梦到这样的场景，但只有这一次，真实感强烈到让人无法质疑。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但那不重要了。

厉景裕红着眼眶笑起来去抱苏念，她没有躲避。

可两人身体相触的那瞬间，他没触碰到任何实感。

砸在地面上的同时，厉景裕睁开眼，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还是梦。

捂着发痛的额头爬起来，厉景裕按住钝痛的心口，喘了口气。

他隐约记得做完的梦，梦见苏念哭了，哭得很难过。

他又想，幸好只是梦。

苏念在厉景裕睡着后又多待了一个小时才离开。

下午三点多从别墅出来，她又赶回剧组。

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回到酒店她就睡了。

第二天中午，沈寻和沈骆来剧组找她一起吃晚饭。

沈寻给她盛了碗汤，问：“眼睛怎么这么肿？”

苏念顿了顿，眼神闪避：“没睡好。”

沈骆凑过来问：“怎么没睡好，有心事？”

“没什么，吃你的饭还堵不上嘴。”苏念没客气，推着他的脑袋给推开。

吃完饭，沈寻去开车，沈骆还是不死心地问：“可柠姐，你肯定有心事，不如说出来让我为你排忧解难？”

苏念忍俊不禁：“你还是先把女朋友追到手，再来说为我排忧解难吧。”

“话不能这么说！”沈骆再次被戳到痛处，跳了下脚，“虽然我感情不顺，但有些事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有没身处其中才能给你最好的建议，是吧可柠姐？”

“别贫嘴了。”苏念笑笑。

沈寻把车开过来，沈骆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苏念挥手正要和他们告别，沈寻却探出车窗对她说：“晚点，我们聊聊？”

聊什么？

她下意识想问，但很快就意识到他想聊的是什么。

沉默了会儿，苏念觉得，也是时候说清楚，便点点头：“好。”

沈骆这时又凑过来：“可柠姐，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说？”

话音戛然而止，沈骆的目光落在车窗前，他安静了两秒，小声说：“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啊，该不会是……”

苏念抬头去看。

只见厉景裕站在不远处，没穿西装，只穿了件白T，年轻得像是二十几岁。

他带着泪痕的睡颜在苏念的眼前转瞬即逝，不过短短一天，他就恢复如初，看起来毫无破绽。

没人知道那样的崩溃在他身上发生过多少个来回。

沈寻先开了口：“好巧，陆先生。”

厉景裕把目光从苏念身上移开，很轻地点了下头。

几人分开，苏念回到会议室，厉景裕就跟在她身后。

刚推开门，她就说。

“我要改剧本。”

第七十五章

会议室里坐着的导演和一众演员，连同身后的厉景裕都怔住了。

还是吴茜先回过神：“可柠，怎么突然就要改？”

苏念抿了抿唇：“因为剧情不合理。”

刚才，她看见厉景裕站在自己的面前，挺拔修长，可脑子里想到的却是他蜷缩在窗边的模样。

苏念觉得厉景裕像一只孤鸟，困在过往的那片林里，不肯离开栖息。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一个人坚决的放弃，另一方再坚持最终也还是会放弃的。

昨天之前的苏念就是这样的决定的，而哭着说“我不会再打扰你”的厉景裕似乎也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可谁都不知道厉景裕还要这样下去多久，包括他本人。

苏念不再怀疑他对着自己的爱，但她担心的是，他们之间还能不能产生新的爱。

会不会重蹈覆辙，会不会旧态重演？

但这些问题像一条条支线，沿着找到尽头才发现，问题只有一个。

愿不愿意再试一次。

苏念在椅子上坐下，把新的剧本递给所有人，包括厉景裕。

她重新写了结局，将男主演戏欺骗女主，最后一个人斩杀所有追兵，死在冰冷的土地上的片段刻画的淋漓尽致。

厉景裕每看一个字，心就剧烈地跳动一分。

他悄悄地去看苏念，想问问为什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要改剧本的女演员在看完新的结局之后竟然激动地哭了出来，她猛地站起身：“没错，我就觉得结局应该是这样，男主怎么可能真的不爱女主呢！”

就连导演也耳目一新，夸赞的话语连绵不绝。

会议结束，厉景裕想和苏念聊聊，但她被人夹在中间，还在讨论剧本的事情。

又想起自己的决定，他抿了抿唇，沉默地离开。

等苏念和他们结束交谈回头的时候，早就找不到厉景裕的身影了。

她皱起眉，正想问助理厉景裕的去向时，手机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