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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身处温砚买在京郊的一座别院,这里距离丹云林最近。
坐在院落的圆桌处,从低矮的围墙处便可以见到不远处的枫林。
只是如今枫叶已谢,枯枝上覆着一层厚厚的银雪。
上一世温砚在这里,对柳枝安说出了那句:“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那从以后,我再没有踏入过这片枫林,直到最后被大火吞没,除了那把飞虹,我与温砚之间的一点一滴都化为了灰烬尘泥。
我别开目光不再去看,温砚从屋内走出,看见了我的动作,抬头望去也见到了那片枫林。
“怎么不看了?若是想看明年秋日我再带你来此小住几日,可以看很久。”
他将一件白狐裘披在我的肩上,拢了拢,不让寒风探进分毫。
我摇了摇头,不愿再去思索温砚对柳枝安说出那句话时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我自也不愿再踏入那片枫林,那里最后留给我的记忆,实在痛得刻骨铭心。
“红叶已谢,没什么好看的了。”
温砚似心有所觉,他定定地看了我两眼,而后一把打横将我抱了起来往屋内走。
骤然的失重感让我不自觉绷紧了身躯,惊疑不定,一声惊呼下意识脱口而出:“陛下?”
“你伤势未愈,现在只能呆在屋内,哪也不许去。”
被迫躺回床上掖好被子,温砚严令禁止我伤好之前再下床。
躺在床上的日子百无聊赖,感觉身上的功夫都要松懈了。
别院内贴身伺候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侍女,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
这几日的目光总是小心翼翼的在我和温砚的身上来回。
只是这一日,她兴高采烈地跨入门槛。
“奴婢看姑娘这几日实在无聊得紧,特意给您拿来了这个。”
只见她捧着一针线盒放在桌上,还贴心的备了几种时新的样式。
“奴婢看陛下腰间挂着的除了玉佩就别无其他,姑娘何不亲自绣一只香囊赠予陛下?”
第33章
“我听说男子腰上挂的香囊,一般都是由心上人亲手缝制的呢。”
我看着侍女眸中的亮色,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针线盒,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不善女红,绣得不好。”
可我并不知温砚喜好什么样式的香囊,最重要的是,我这双手除了持枪杀敌,根本不善女红!
侍女不知我的身份,闻言也是讶然了一瞬,但即刻便恢复了平常,甚至安慰道。
“只是一个心意罢了,陛下心里有姑娘您,姑娘不管绣什么,自然都是喜爱的。”
是吗?
我兀自在心里问道,看着那几种时新繁复的样式有些苦恼。
侍女离开后,我独自握着针线闷头尝试了一番。
这双手能舞枪拉弓,穿针引线却有些笨拙。
从前在将军府父兄庇佑下时候,身为小姐的我虽然学过一二,但是心根本不在此道。
“宫中的绣娘手艺何其精湛,我去讨一个来送给他不是更好。”
我轻声自语,末了又无奈地摇摇头。
“罢了,他若不要,我就自己收着。”
我不愿被温砚撞见,只能在温砚不在的间隙和深夜里点上灯,借着微弱的烛光一针σσψ一线地绣着。
后来的几日,温砚来的时间渐渐少了,我只以为他被国事缠身,而我身上的伤也已经大好。
多日不曾回府,我心中牵挂,有些归心似箭。
天色渐沉时,温砚身着银白长衫跨进了别院。
“臣的伤势已经痊愈,今日便要回府了。”
几日不见,温砚眉宇间多了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我不禁抚开他紧皱的眉心,问道:“怎么了?可是国事烦心?”
“没什么大事,只是那刺客死得太干净,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我不由纳罕,这几日温砚竟是一直在忙于此事吗?
他眸中是极力压制的烦闷和阴翳。
“虽然如此,但想必陛下心中,已有定论。”
温砚愣了一瞬,低头与我相视一笑。
“知朕者,唯你而已。”
我牵起温砚的手,将一个东西放在他的手心。
温砚低头,一只略显粗糙但看得出极尽心力的香囊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上面依稀可辨是一片枫叶,无论是针脚还是绣法都是比不上宫中手巧绣娘的。
温砚眉间的戾气顷刻间消散无踪,他拉过我的手仔细翻看。
指尖泛着血色的红,针尖刺破手指这种小伤对我来说本不值一提。
此番被温砚这么看着,心里有些不自在,想抽出手却被温砚紧紧握住不得松。
无法,我只得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香囊上。
“这点小伤不碍事,只是这香囊不如宫中制得精细,不然还是……”
温砚这才松开手,轻轻摩挲着香囊上绣着的‘红叶’。
“朕很喜欢。”
他捏了捏香囊,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这里面有什么?”
我也并不欲隐瞒。
“一些安神的草药香料,还有一句话。”
“写了什么?”
我错开温砚直视的目光,别过脸轻声道。
“陛下不妨打开看看。”
温砚打开香囊,抽出了安放角落的一张纸条。
上面只写了六个字——
“然诺重,君须记。”
第34章
温砚攥着纸条的手一紧,随后折了两下再次放回了那个香囊中。
“你的心意,朕已不会辜负。”
温砚贵为九五之尊,将这香囊挂在腰间,与其绣工华贵的锦衣毫不相衬。
我开始后悔绣了这个东西送给温砚,实在是拿不出手。
“不然……还是等日后绣个更好的再送予陛下吧。”
我伸手欲要讨回,却被温砚一个闪身躲开了。
“怎么,送与朕的东西,岂有讨回的道理?”
我只得作罢,只是目光一直巡梭在温砚的腰间。
这几日在温砚的别院安心休养,许多消息都被温砚有意无意的拦在门外不得叨扰。
回到府中我才从仆从口中了解了些近况。
“贵妃娘娘失了子嗣,又染上疫病,虽然治愈了,但是心病难医,据传恐是时日不多了。”
“丞相大人为此郁结,已经抱病不朝多日了。”
我心中唏嘘,但没有表露,去岁的年节是在边关赶路中度过的,今生终于能陪在母亲身边,安稳地度过一个年节。
眼下所有事务,都被我轻轻抛在了脑后。
但直至年关已过,我才知道登州还没有江云初的消息传来。
我和温砚都隐隐感到有些不对。
“江大人此去已有数月,却一封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不似他的风格。”
温砚沉眉深思,心中隐隐有了揣测。
我知他心中顾虑,随即掀袍跪下。
“陛下,臣愿去登州一探究竟。”
温砚看了我一眼,立即否决了。
“不行,登州如今情况不明,若是连江云初都栽了跟头,只怕那里已是狼穴。”
“若是如此,更应该让臣前去,为陛下探清前路。”
“江大人经世之才,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他不能有事。”
我的声音愈发坚定。
然而温砚投来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语气不善:“你如此心系江云初?”
“臣只为陛下解忧。”
温砚敛去眉目间的寒意,沉默片刻后开口:“朕一同前去。”
“陛下千金之躯,行不履危,怎可亲入险境?”
我不可置信地抬眸,却见温砚笑得狡黠。
“江云初一肩挑下这繁复艰难的重任,如今身陷囹圄,朕怎可见死不救?”
温砚去意已决,我只得退让。
两日后,一辆低调简洁的马车驶出了京都城门。
朝中以温砚为贵妃忧思抱病为由,让范驰海留下来周旋,在温砚称病期间,不许任何人探视接近。
马车渐渐行远,抄小道驶进了林中。
“紧张吗?”
温砚握着我的手,隐隐感受到了我的不自在。
为了掩人耳目,我没带飞虹,只配了一把长刀别在腰间,护卫温砚左右。
“没有,臣只是心有不安。”
随着话音刚落,一支流矢嗖地一声急射而来。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