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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字落定。

褚灵薇的心里涌现出异样的慌张来，她拿起笔来，竟下意识想要挽留。

可悬笔之时，却又迟疑着无从落笔。

直到纸面上的墨迹干涸。

褚灵薇也最终未能写下一个字。

就如梁尘斌所言，她如今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日子，她不想再有其他的改变了。

只是，她没有告诉他。

二十七岁的梁尘斌也出现在了她的新人生里。

这点她不打算说。

十七岁的梁尘斌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没必要再将未来的烦扰带给他。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她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来拒绝二十七岁的梁尘斌。

收好信纸。

褚灵薇回到了寝榻入睡。

隔日。

她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一番，正要准备去名下的酒楼看看。

一打开门，迎面却见梁尘斌一身白衣站在她家府前。

褚灵薇看了他一眼，漠然准备离去。

谁料，梁尘斌迈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神色冷冷。

“褚灵薇，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褚灵薇眉梢不解轻挑。

旋即就听梁尘斌冷讽出声：“看见了你和十七岁的我曾经通过的信。”

第20章

“你骗了十七岁的我。”

梁尘斌的语气冰冷，带着隐忍的怒火。

褚灵薇愣在原地，静静看着他许久，却是勾出了一抹笑纠正了他：“你不是他，你没资格替他来向我质询。”

话音入耳。

梁尘斌的脸色更为难看了几分，他沉沉盯着面前的女人，不以为然嗤笑：“这世上难不成还能有两个我不成？我是没有如今的记忆，但我不傻。”

“再说，既然十七岁的我本决定去江南不再回京，为何我这次又要回来？我看，定然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真面目，就是回来找你算账的。”

梁尘斌说得笃定。

褚灵薇听得心却陡然一沉。

她看着他，忽地心底生出一抹悲凉来。

从某一程度上来说，梁尘斌说的没错，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梁尘斌，他现在站在她面前，那十七岁的梁尘斌呢？那个不惜为了她远离京城的梁尘斌呢？

他又为何会突然回来？

这些，她无从得知，甚至也无从去信里问，毕竟信里的梁尘斌还未来到现在。

一切成了无从探究的谜题。

可唯有一件事褚灵薇再笃定不过，那就是——此刻的梁尘斌绝不是跟她通过信的梁尘斌。

深呼吸一口气。

褚灵薇静静望着面前的人，眼底冰冷：“就算是对我有怨言，要跟我算账，那也是跟我通信的梁尘斌来问我，而不是你。”

“他就是我，我凭什么不行？”梁尘斌眼底却是透着浓切的不甘心。

他双眼赤红，定定望着她。

手不觉紧紧攥拳。

今早，他还是拆开了那封十七岁的梁尘斌写给他的信。

信中，十七岁的他说——

二十七岁的梁尘斌。

未来的褚灵薇说，你伤透了她的心，所以她不想再嫁你。

我不知你具体做了些什么才让褚灵薇伤了心，但我希望这次，你能变好。

所以为了她好，我退了婚，我远离了她，我也郑重拒绝了黄妃娴。

我不知道十年光景为何你的心就会变得那么快。

但此刻我只希望，你能是我，而不是未来的那个让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梁尘斌。

话及此，却不知正在看信的你又是何心理。

总而言之，莫要再去招惹褚灵薇了。

看完整封信。

梁尘斌的第一想法却是荒唐，荒唐又可笑。

本来他还疑惑怎么会有未来的褚灵薇跟他说，直到他在信匣的最下方，看见了那封作废的求婚书。

亦看见了上方的种种对话。

那一刻。

梁尘斌头皮陡然发寒，直到那时，他才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奇异之事！

随即而来的却是汹涌的怒火。

他咬牙紧紧盯着面前的褚灵薇，满是不甘——

“你竟能光用寥寥数语，就将十七岁的我骗得团团转！”

“你用寥寥数语，就将我的人生颠覆！”

“褚灵薇，你当真是好生心狠！”

每一个字都是控诉。

褚灵薇的心里却没再有任何波澜，她冷笑一声：“看，这就是你跟十七岁的你最大的不同，他会爱人，而你满眼只有私欲。”

“那又怎样？现在只有我，没有他！”

梁尘斌神色难看至极，他上前一步，一把攥起她的手，眼底泛起疯狂：“我会让一切都回归原点的，褚灵薇，你逃不掉！你毁了我的人生，你也别想好过。”

他目光阴沉看了她一眼，狠狠甩手离开。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褚灵薇的眉头皱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经过这一遭。

她也没了心情外出。

回到府内，褚灵薇心口闷堵，下意识拿出那页纸来。

上面只剩十七岁的梁尘斌写给她的道别。

十七岁的梁尘斌说愿她安乐顺遂。

二十七岁的梁尘斌却说她别想好过。

一抹苦笑自唇角蔓延。

不觉间，竟将心里话落了笔。

——十七岁的梁尘斌，若你能到二十七岁来见我，该多好。

第21章

那头自然许久没有任何回应。

知道十七岁的梁尘斌不会再看信，她反而轻松自在许多。

褚灵薇盯着纸面许久，终究还是将其收起，没再多写一个字。

她知道，自己的这句希冀不过是一场妄想。

十七岁的梁尘斌永远活在过去，来不到她面前。

自从梁尘斌落下那话过后。

褚灵薇本以为他会对她做些什么，可奇怪的是，之后几天时间，他反而异常安静。

他没来寻她。

可她的心却始终惴惴不安，总觉有什么不对。

直到这日。

府外却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黄妃娴。

褚灵薇来到厅中，看见小腹微隆的黄妃娴，心绪一时复杂。

新记忆中，黄妃娴没有跟刘家和离，因此她此刻腹中的孩子……

褚灵薇思绪微怔，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明白为什么梁尘斌会恼羞成怒了。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如今成了别人的夫人，他满心期待的孩子，成了别人的孩子。

这样大的冲击，也难怪他会说是她毁了他的人生。

回过神来。

褚灵薇这才看向黄妃娴，“黄小姐，你有何事？”

黄妃娴愣了一愣，却是笑了下：“褚姑娘，我是来给你这个的。”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手镯来。

此刻的黄妃娴好似跟褚灵薇记忆中的黄妃娴不一样，她的眉眼间只有温婉，不再有那些钩心斗角的得意。

褚灵薇心中一怔，看向了手镯：“这是？”

“是梁大人十年前让我在你大婚之时赠给你做新婚礼的。”

黄妃娴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即又叹了口气，“不过褚姑娘至今未嫁，我过几日却要随我夫君举家迁离京城，怕以后没有机会，本来是想先还给梁大人……”

说到此处，黄妃娴的眉头微蹙，又道：“但上次见了梁大人，总觉得他跟从前不太一样了，当初他说，若他变了，就让我离他远些，虽然我不明白，但想想还是将这贺礼先送来给你了。”

心里冒起细细麻麻的酸涩来。

褚灵薇看着她手里上好品质的玉镯，一时愣住。

这是十七岁的梁尘斌送她的贺礼。

“多谢。”褚灵薇没有拒绝，伸手接了下来。

黄妃娴走后。

褚灵薇拿着那手镯回到了屋内。

她望着那已经没有任何回复的纸面，忽然，很想十七岁的梁尘斌。

泪水一点点充盈眼眶。

她终究还是提笔，忍不住想再写些什么。

可纸面却不再给她这个机会了。

她落字，可墨水在无论如何都无法显现。

旋即，就见所有的字迹在这时忽地化为幻影，在她眼前一点点消散。

“不……不要……”

褚灵薇伸手试图去阻拦。

可这页唯一能让她和十七岁的梁尘斌联系的信纸，也在此刻一点点化为云烟消散！

不过须臾。

那页信纸便已经消失无影，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褚灵薇瘫坐在椅子上，怔然失神。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下人的禀告声：“小姐，那位梁大人又来了。”

厌恶之情骤然从心底升起。

褚灵薇眸色沉沉，下意识要拒绝。

可思及他种种行为，她也知这拒客之举恐怕无甚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