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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渊看着她，神情复杂。

他犹豫了许久，皱着眉头问：“我听说你为了赵寒舟拿刀刺伤了沈舒？”

何云曦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她的心瞬间冷了下去，笑容都僵在嘴角：“连你都不信我？”

故渊皱起眉，推了推金丝眼镜，说：“云曦，你和审判长不适合。”

“沈舒拥有和审判长同样的火系异能，实力也仅次于他，只有她在审判长身边，才能帮他站得更稳。”

何云曦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错愕、茫然、心寒……种种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她攥紧手，声音沙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赵寒舟要把我关在这里？”

故渊没说话，态度默认。

原来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当傻子。

果然和赵寒舟说的一样，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丑……

何云曦瞬间红了眼，泪水不停地往下淌。

“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明明说过，要一起保护仅存的人类力量……”

故渊皱起眉，眼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清除污染、净化水源、加固城防，所有人都说你是救世主。”

“可是你一个突然出现的外来者，怎么担得起救世主的名声？”

“你怪不了审判长，要怪就怪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没有异能，在这末世无依无靠！”

他的话掷地有声，何云曦听得张口结舌。

过了许久，她轻笑了声。

她看着故渊，问：“你说我要怪自己没有实力，无依无靠……”

“可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也不过是个天天被关在实验室里的试验品！”

提起那段最难堪的回忆，故渊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强烈的怨恨和痛苦在何云曦的心头翻滚，但这样的恨分给他们每一个人，都显得太过单薄。

何云曦无力地靠坐在床头，喃喃：“只怪我自己太蠢，被你们当小丑一样玩弄。”

故渊总是话多，此刻却什么也没说。

何云曦将他的沉默看在眼里，只觉得虚伪至极。

她正准备开口让他走，就听他忽然开口。

“我是来帮你从实验室离开的。”

第8章

“就当了却我们之间的情分，你离开这里，对审判长、对你，都是好事。”

何云曦的心再一次被狠狠刺穿。

沉默了很久，她还是答应了。

故渊给她找来一套实验人员的衣服，让她混在自己身后，驾车离开了实验室。

到了人来人往的街上，何云曦说：“我就在这里下。”

“不需要我送你出中心城区？”故渊微微皱眉，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审视。

何云曦勉强压下心里的窒闷，出言讽刺。

“难道你觉得我这副样子，还能闹出什么事？”

她虽然身上的伤会愈合，但她的身体机能还是大幅下降。

故渊噎了一下，踩下刹车。

这一年，何云曦都被关在实验室里。

除了每个月的公开试炼，她再没见过这么多人。

她脱下了白大褂，走在人群中，看着那些来往的人类。

虽然是末世，但每个人脸上都是安定的、充满期望的神情。

眼前的一幕让何云曦想起她刚来的时候。

那时候正是污染最严重的时候，人们都是面黄肌瘦，风餐露宿。

还要日夜担惊受怕，提防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那时他们的脸上只有绝望和茫然，看不到一点希望。

何云曦用尽所有努力去帮助他们，只为了让他们能在末世继续活下去。

现在的1号人类基地比起当初，繁华几百倍不止。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两个少年的对话。

“还好有审判长，我们才能在末世也活得这么安稳。”

“是啊，多亏了审判长把那个异种关起来了，我希望我也能分化出异能，在试炼场上狠狠打她一顿！听说打得越狠，异能增长越厉害呢！”

何云曦心口气血翻涌，猛地捂住嘴，不住呛咳起来。

她几乎连肺都要一起咳出来，鲜血淌了满手。

她靠着路灯，眼前一阵发黑，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忽然，她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盯着她，转过头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何云曦沉思片刻，低头轻笑一声。

故渊竟然这么不放心她，还要派人跟着监视？

她会答应他出来，只是不希望自己到生命的最后一秒，都还在冷冰冰的实验室里罢了。

她来这个世界五年，竟然一个可以去的地方都没有……

何云曦像游魂一般在街上游荡。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中央广场附近。

广场上似乎聚集了很多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何云曦还没仔细看，目光就钉在了广场上方的巨大广告牌上——

【故渊博士亲自研制！丧尸病毒净化血清明日正式面世！】

何云曦顿时如遭雷击！

一股寒意瞬间自脚底升起，让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抽了无数血，才造就的净化血清……

竟然是故渊亲手研制。

他根本就不是刚从2号基地回来，他一直都在！

他一直都将她的痛苦和折磨看在眼里！

何云曦猩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广告牌。

下意识向前奔了几步，又被经过的电车拦住脚。

直到电车呼啸远去，周围安静下来。

她才听见广场上传来的一阵口号。

“保护1号人类基地！逐出异种何云曦！”

“异种不死！危机不除！”

“……”

广场上坐满了人，个个举着请愿的牌子，脸上尽是愤慨和憎恨。

上面写满了对何云曦的鞭挞。

何云曦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看到了地狱。

这些人……抽干了她的血，就要将她丢出去。

心脏几乎痛到痉挛，连四肢都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

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赵寒舟大步朝集会的人群走去，声音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经投票，同意驱逐何云曦的人数比例达到99.99%，因此审判庭决定——”

“自明日起，将何云曦逐出1号人类基地，生死不论！”

逐出基地。

生死不论。

何云曦听到这话，心里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

只是那个99.99%的数字，在她的喉头默默咀嚼过一遍。

让舌根都发苦。

何云曦只觉得，太累了。

反正要死，死在外面，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赵寒舟说完就转身，正对上何云曦死水般的双眸。

他脚步顿了瞬，直直走到她面前。

声音依旧淡漠：“何云曦，你说后悔救了我，那他们呢？”

第9章

何云曦掀眸看着赵寒舟，没在他眼里看到丝毫意外。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这么轻易离开重重把守的实验室。

原来，这一切都是赵寒舟的意思。

她轻轻开口，吐出的话音好像能被风吹散。

“不后悔。”

话音落下，她清楚地看见赵寒舟脸色骤然一变。

何云曦用尽气力扯了扯唇角。

在赵寒舟面前，她总归是不愿意认输的。

……

何云曦再次被赵寒舟带回了实验室。

她的死亡倒计时最后一天。

这一天要发生太多事。

当今世界上最强的两个异能者，赵寒舟和沈舒结婚。

最伟大的科学家故渊研制出的净化血清正式问世。

而所有人曾经最敬重的救世主、现在最憎恶的异种，何云曦，将被驱逐。

三件好事在同一天发生。

整个1号人类基地上下都洋溢着节日般的喜庆氛围。

【死亡倒计时——0天1小时08分钟39秒。】

何云曦被带出实验室，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赵寒舟。

赵寒舟少见地穿了一身西装，胸前别着一只金光灿灿的胸针。

见她出来，他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我亲自送你出城。”

何云曦眼中微微有些讶异，转瞬，又一哂。

她自嘲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可怕？一定要亲自盯着我离开才会放心？”

赵寒舟走在她身边，淡漠的声音被冷风裹着传tຊ来。

“婚礼在城楼上举行。”

短短一句陈述，仿佛在笑她的自作多情。

何云曦默默攥紧了手，唇角的笑意越发苦涩。

到时候她被逐出基地，丧尸包围。

而他在城楼之上，和心爱的女人举行婚礼。

这个男人，永远知道怎么才能最伤她的心。

赵寒舟看着她的神色，皱了皱眉：“又死不了，装什么。”

何云曦心里已经一潭死水，再没开过口。

最后的这段路，走得更外漫长。

【死亡倒计时——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