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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叙芸却嗤笑：“你放了小脚又如何，依旧走不稳路，残存着旧时代的风气。”

　　韩皎月不认同她的话，可她确实这辈子的脚只能这样。

　　再拥有不了一双能肆意奔跑的脚。

　　没了看客的眼光，韩皎月缠上裹脚布，将鞋子穿好。

　　她看向他们两人：“你们怎么来医院了？”

　　“小芸有孕，来医院看身体。”

　　盛文修看向姜叙芸的肚子，眼神变得温柔。

　　韩皎月心里一震，姜叙芸竟也有了身孕。

　　看着他们的样子，她只说出一句：“恭喜。”

　　盛文修却变了眼神，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将姜叙芸护在怀里。

　　“小芸有孕，你休要打她的主意！”

　　说完，他立马护着人离开。

　　韩皎月心里一阵刺痛，

　　成婚多年，她在他心里竟是个不辨是非的恶人。

　　身边的小翠替她打抱不平。

　　“少爷也太偏心了，您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他这般护着一个妾室。”

　　韩皎月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将手覆在平坦的小腹。

　　心里一股寒意，但她说不出怨恨的话。

　　“和他们一起走，我这小脚倒要他们等我。”

　　韩皎月和小翠走在回去的路上。

　　旁边的人走得飞快，她羡慕极了。

　　突然，街道上涌现出一大群穿着学生服的男男女女。

　　他们手持横幅，振臂高呼。

　　横幅上写着几个大字：“勿忘国耻，振兴中华！”

　　“亟待斯民于水火，扶大厦之将倾！”

　　“长梦前年何日醒，睡乡谁遣警钟鸣！”

　　女学生们剪着利落的短发，和男子走在一起。

　　韩皎月心里震撼。

　　从前母亲告诫她，女子千万不可这般离经叛道。

　　可离经叛道的她们脸上洋溢着朝气，让人感受到希望。

　　一个女学生走到韩皎月的面前，递给她一份刊印物。

　　“小姐，看看当下我们民族的情况吧。”

　　韩皎月不由接过，只是一眼我就怔住。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中华儿女应救国家于危难！”

　　韩皎月心头被猛地一撞，一种奇异的的感觉升起。

　　小翠不识字，问她：“少奶奶，上面写的什么？”

　　她望着远去的队伍，想到儿时父亲的教导——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国家有难，我们当救于水火。”她回答。

　　说完，韩皎月将手里的刊印物折好，放入宽大的袖子里，带着她回家。

　　夜色漆黑，半月当空。

　　几日未曾与闻朔联系，韩皎月拿出笔记本，向他报了平安。

　　他继续教她前几日没学完的洋文，教她不知道的天文地理。

　　结束时，韩皎月向他说起今日的见闻。

　　就见他在笔记本上写道。

　　【1931年，也是民国二十年，9月18日，东北会遭到敌寇侵袭……】

　　韩皎月震惊，那不就是今晚！

　　门外突然传来高呼：“东北出事了！”

第4章

　　听到门外的声音，韩皎月心里一惊，手里的笔直直掉落。

　　东北竟真出事了！

　　韩皎月的心不断下沉，生出一股担忧。

　　如今军阀混战，现在外人入袭，国家必将内忧外患。

　　她想到，东三省亦是国之大门，这事说不定早有预谋！

　　韩皎月僵在原地，身体里冲进一股冷气，让人颤抖。

　　想及此，她连忙向门外走去。

　　走的太急，她差点摔倒。

　　院子里亮着灯。

　　韩皎月看到盛文修神情冷峻，大步朝书房走去。

　　他身后跟着三个穿马褂的人，皆是眉头紧皱。

　　他们似是商议要事，韩皎月犹豫要不要进门。

　　她发怔的片刻，姜叙芸直接推门而入。

　　她想大概是没什么忌讳的事。

　　韩皎月想要进门，却被姜叙芸拦住。

　　姜叙芸扫了她一眼。

　　“你一个身居后院的旧派女，又听不懂，有什么资格进入？”

　　韩皎月只想听一听，东北到底怎样了。

　　可姜叙芸的话，却让她的心像堵了团火。

　　“都已经现在这个时候，还分什么新旧！”

　　她虽没什么力量，却也知晓关心家国大事。

　　姜叙芸一时怔住，不说话，只是将她拦在门外。

　　纠缠许久，韩皎月没进门，也见不到盛文修出来。

　　她只能无奈离开，回了房间。

　　坐在桌前，韩皎月的心怎么都不能平静。

　　胸口处好像压着一块石头，让她喘不上气。

　　看到地上的笔，韩皎月想起什么，捡起笔告诉闻朔。

　　【东北真的出事了，我能做些什么吗？】

　　他既知晓以后的事情，那他是不是也有办法挽回这一切？

　　可他一直都没有回应，韩皎月的心也一直下沉。

　　次日。

　　笔记本上添了新的字迹：

　　【这样的动荡将会持续十几年，东北会沦陷，到1937年北平也会上演同样的悲剧……】

　　【一个人的力量太渺，我希望你尽量保全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闻朔的描述，韩皎月的心里却升起恐惧。

　　原来在她这个时代，活着是一种奢望。

　　面对历史，她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觉得无力。

　　韩皎月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来到书房。

　　盛文修立于桌前，望着窗外眉头紧锁。

　　他看到韩皎月，眉头皱得更紧。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

　　韩皎月站在原地不动，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今东北出事，我想要将家中的企业南迁。”

　　盛文修眼神一变，怒斥她。

　　“国家危难之际，你竟只想逃跑，真是自私、愚昧！”

　　韩皎月神情不变：“不是跑，时局动荡，我们能做的唯有保全企业，实业救国。”

　　说着，她的脑海里盘旋着那些可怕的描述，感觉有些压抑。

　　她是历史洪流下的小人物，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她仍想做些什么。

　　盛文修一脸轻蔑：“你一个小脚妇人，洋文都不懂，懂什么实业救国？”

　　角落里忽然传来声音：“我倒觉得陆夫人说的在理。”

　　韩皎月这才注意到，靠窗处有一个穿着西装、眉目俊朗的男子。

　　和他相视一眼，韩皎月便认出。

　　裴承安。

　　北平有名的大族，和盛文修是留洋的同学，

　　如今家中生意大多仰仗裴府。

　　他天资聪颖，成绩优异，就是为人带着些世家子弟的疏离和傲气。

　　“不过是个愚妇，想要南下而找出的拙劣借口罢了。”

　　盛文修眼神带着厌弃。

　　“如今东北出事，我是不会离开的，更不会逃避！倒是承安兄意下如何？”

　　裴承安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又看向窗外。

　　“我也留下。”

　　南下之事就此搁置。

　　此后一连几天，韩皎月都见不到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