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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水面，再如何平静波澜不惊的水面也会留下一圈圈涟漪。

云川从刚才开始一直有些不好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为什么？”

“我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了，那天之后我将玉牌摔碎，我们之间的师徒情谊已经断了。”

“他为了六界牺牲，却给我留下一句不清不楚的话。”

“我不想他遭人非议。”

“神界决定牺牲的人是我，但是刚才却是夜清以身殉道，若是之后世人都说他是为我而死，那就太冤枉了。”

第28章

墨雪萦守了夜清半个时辰，看到他眼睫微颤，手指细微跳动，知道他是要醒了。

匆忙离开。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夜清，夜清对她有情。

尽管不知道这份感情的基础是什么，是出于爱还是愧疚。

她理不清楚，只能下意识地选择逃避。

云川一直跟在她身边，看着她纠结的脸色，适时开口：“这次封印之后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有异动了。”

“你凤凰涅槃之后，还有一道人间的劫难没有受过。”

“我护着你，暂时忘掉这一切，我们去人间。”

墨雪萦看着远处云海翻腾，最后轻声说了句“好”。

……

夜清醒来时，再得到墨雪萦的消息，她已经喝过忘川水忘记一切下了凡间历劫。

他向司命讨了一方水镜，整日待在紫宸宫守着水镜看着凡间的墨雪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执念，她还是仙门之后。

她是门派最受宠的小师妹，所有人都爱她。

夜清看着水镜里还没学会说话的墨雪萦，跟在父母身后抱着木剑咿咿呀呀的墨雪萦。

不合时宜地想，原来她小时候这么可爱，甚至开始觉得，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恐怕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静静地看着她。

夜清像一个不合格的窥探者，对着水镜里逐日长大的墨雪萦，基本上每天都会画一个画像。

然后用法术做成小木偶。

看着小木偶和墨雪萦一般无二的脸，相似的动作。

他只能借着这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寄托自己的感情。

像是魔怔一般将这一个呆呆的木偶当作墨雪萦。

谢离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屋子乱跑的木偶和坐在榻上看着水镜的夜清。

上次天道异动之后，墨雪萦带着夜清消失。

她以为他们俩的关系会恢复如初。

但结果没想到一个跑去凡间历劫，一个整日将自己锁在紫宸宫。

谢离对夜清有怨，如果不是他谎称墨雪萦是魔神，她和墨雪萦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

从最亲密的朋友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她看到用神魂弥合天幕裂缝的夜清和现在失魂落魄的夜清，那些怨恨的话再说不出来了。

他只是选择了一个极端的方式，既想要保全六界又想要保全墨雪萦。

却不想他不会爱人，结果将人伤得体无完肤之后才知道后悔。

夜清掀眸看了一眼谢离：“阿离，你来做什么？”

谢离回过神来，拱了拱手：“司命星君说雪萦下凡历劫的水镜和命簿都在你这，我特来想您讨要。”

夜清瞬间变得严肃：“你要干什么？”

“我也想下凡看看，陪她重活一世。”

“我曾经承诺过，要和她游历人间的，这个承诺一直没有实现，我就借这一个机会弥补一下我自己犯下的错。

夜清略一思索，还是将命簿递给了谢离：“水镜我想留着，我只能这样看看她了。”

墨雪萦自从成了凤凰之后，夜清就再也不能用神力探视了。

这块水镜，是他唯一能看到墨雪萦的方式。

谢离接过命簿往外走，却被一个木偶小人绊住了去路。

谢离看着，心知肚明，这些都是夜清做的。

然后投进人界，去陪着墨雪萦。

可既然如此在意，为何不自己去呢？

她微微叹气：“夜清，凡人命数不过数十载，你连陪她度过这短短几年的勇气都没有吗？”

第29章

凡间。

墨雪萦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只有她能看到那个桃花妖。

他说他叫云川，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但是墨雪萦觉得他在说谎，他是在院里桃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出现的，所以他应该就是一个刚化形的小妖怪。

门派里仙气充盈，所以才能够化得这么好看。

“云川，我的考核又没有通过！”墨雪萦掐着腰挥着树枝对着云川抱怨。

云川还是那件白衣，坐在她面前那株桃花树上，轻轻摇着纸扇。

墨雪萦少了一缕精魄，所以下凡历劫时命盘也短了半截。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是神鸟凤凰的她化作凡人之后反而一直练不成法术。

云川反倒觉得这样更好，作为凡人的墨雪萦最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诛杀妖魔时不会冲在最前面，资质平平也不会被污蔑成魔神。

“考核没通过也没有什么，我可听说最近山下有许多好玩的事情，要不我们下山去看看，就当作历练了。”

墨雪萦的眼睛骤然一亮，脚下轻点，一下落在云川身边坐下。

墨雪萦虽然法术练的不好，但是好在拳脚功夫一流。

这会儿她已经拉着他有些宽大的袖子：“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你快和我说说。”

云川只是笑着看向她，只有在凡间，她才像一个真正的人。

有喜怒哀乐，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不像之前，经历了太多事情，眉宇间总是化不去的愁苦。

墨雪萦见他不说话，作势要下去，嘴里嘟囔着：“你不说就算了，我去找阿离。”

谢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下凡，这次她和墨雪萦一起长大，两人之间再无嫌隙。

谢离对凡间最是熟悉，话本张口就来，连厨艺也是一绝。

墨雪萦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谢离的小院子里面，一呆就是一整天。

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不舍得出门。

云川连忙拉住她：“你别走！我和你说吧！”

墨雪萦眼睛一转，又乖乖坐好。

云川瞥到她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

“快说快说！”

云川哪里知道山下发生了什么，正在脑子里搜刮着故事，打算添油加醋地说一遍。

还没开口就被人打断。

“小师姐！小师姐！师父有事找你！”才入门的小孩子咋咋唬唬地跑到桃花树下，叫着墨雪萦。

“小师姐，你怎么又爬到树上去了！师父不是让你练功呢？”

墨雪萦见他马上要说出一大筐道理，小声对着云川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一边翻身下去一边在口袋里摸出一块桃酥塞进小师弟嘴里。

“师弟，桃酥好吃吗？快点带路吧！”墨雪萦笑语盈盈地忽略了师弟怨怼的目光。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殿。

发现场面肃穆，几位师叔师伯都神情严肃地坐在下首。

墨雪萦收起了笑容，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引自己进来的师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墨雪萦硬着头皮上前，低着头弓着身子：“父亲，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多年来都练不成门派法术，为父便自作主张替你找了一个师父。”

墨雪萦闻言抬起头，才注意到父亲身旁坐着一个一袭白衣的人。

和云川一般无二的衣服，两人的气质却是千差万别。

如果说云川是漠视淡然像没有形状的风，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包容一切的水。

墨雪萦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就看见那位像是天上仙人一般的人物轻飘飘落在她眼前，递出一块玉牌。

玉牌上规规矩矩刻好了自己的名字【墨雪萦】。

明明是没有生机的一块死物，墨雪萦却觉得这块玉牌太过压抑。

墨雪萦心神一震，下意识地不想要接下这块玉牌。

夜清好像并不在意，依旧伸着手：“我名为夜清，以后就是你的师父了。”

第30章

墨雪萦几乎听不见任何的话，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格外相似的场景。

也是这样一块玉牌，也是面前这个叫做夜清的人。

只是记忆里的他远没有现在看上去这么和善。

墨雪萦脚下像是灌了千斤，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说不出一句话。

【不要成为他的徒弟】

这样强烈的念头很快占据了她的脑子，她将玉牌打摔在地。

后退几步，发出的声音生涩又嘶哑：“我不要做你的徒弟！”

夜清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连带着心脏一阵抽痛。

脸上的笑容逐渐裂开，看着墨雪萦通红的眼眶，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畅。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忘记所有事情的墨雪萦还是不愿意接受他。

难道他连偷来的这几十年都没有办法拥有吗？

墨雪萦看着面前因为被自己拒绝而瞬间面色惨白的夜清，想要靠近又被脑子里的声音提醒着远离。

【不要靠近，不要做他的徒弟，你会很痛苦】

像是她自己的声音又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低语。

夜清嘴唇蠕动，声音里带了一些颤抖：“为什么？”

“雪萦，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徒弟呢？”

墨雪萦被问的一怔，心口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她死死按住胸口，试图缓解这一阵刺痛。

却还是没有忘记回答夜清的问话。

“因为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做你的徒弟我的心会很疼，我会受伤会痛苦。”

夜清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他只能借助这种痛苦支撑自己不倒下。

墨雪萦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夜清心上。

最后血肉模糊。

“雪萦，我保证不会让你受伤，不会让你变得痛苦，你可以做我的徒弟吗？”

“你可以做我的徒弟吗？”

他的声音最后逐渐消失，他在赌墨雪萦的心软。

夜清从开始的强势逐渐变成苦苦哀求，他语气的卑微让墨雪萦觉得他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墨雪萦沉默不语，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不想要面前这个人难过。

夜清听到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