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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真挚，不似嘲讽。

白璟晟听着却反而觉得刺耳。

他变了脸，紧紧盯着千钰。

顷刻后嗤笑一声，施施然道：“那就是想找本王要补偿了？”

千钰心中一刺。

她什么都没了，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剥夺。

只余一具残破的身躯。

可现在，这人还高高在上的将补偿说成施舍一般。

一股痛苦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油然而生。

情绪激荡之下，她几乎浑身颤抖。

千钰捏着桌站起，侧身对着白璟晟。

“我不要什么补偿，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冥王陛下，能否将我送你的仙剑还我？”

白璟晟怔住了。

一时愕然无比。

千钰微垂了眼睫，颤抖着唇：“从此以后，我将永世不回冥府，从此以后，你我陌路再不识。”

白璟晟听闻，倏地无名火起。

这是要跟他断得干干净净？

他冷笑一声：“好极，真当本王稀罕。”

千钰看不见，将手伸出静静等着。

白璟晟见她这样迫不及待，怒意涌上，没好气道：“东西没在本王身上，本王这就带你去取。”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千钰捂住心口，神色痛苦。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

可一口血却蓦地喷薄而出，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软软倒了下去。

白璟晟本能地伸手想扶。

这时，侍卫突然出现在门口：“冥王，灵音仙子跟仙界三公主打起来了。”

仙界三公主陆青蘅，那是跟当年的千钰齐名的混世魔王。

白璟晟再顾不上千钰，人影一闪，消失在重华殿。

……

白璟晟刚赶到，灵音便扑倒他怀中哭得梨花带雨。

“陛下，你终于来了！妾差点就见不到陛下了！”

白璟晟四下一看，冷声问：“陆青蘅呢？”

“刚被天后的人带走了。”

灵音神色委屈道：“只是陛下予我的仙剑，被三公主动用神器斩断了。”

白璟晟一怔，面色骤然阴沉，自己答应白千钰要将剑还她，现在却出了这事。

想起那女人黯淡眼眸，他愈发烦躁。

刚才白千钰突然吐血，难道是因为仙剑被斩断？

思及此，他眸底泛沉，看向灵音：“你为何会跟陆青蘅有过节？”

灵音眼眸一闪，道：“三公主莫名来找妾麻烦，许是，为了姐姐抱不平。”

白璟晟闻言，松了口气，冷笑道：“既如此，这剑断了便是她活该。”

……

千钰一醒来，便嗅到鼻尖传来的清冷香气。

手腕被人握住，四肢百骸中有温暖灵力涌入。

陆询适时出声：“灵音与三公主打斗，仙剑断了，所以你心神受损。”

他的声音中有罕见怒意。

他原打算回冥府便向白璟晟将仙剑要回，可现在……

千钰愣住了。

仙剑断了？那就是她的眼睛再也没有复明的希望了。

怔然好半晌，她轻扯嘴角，反过来安抚陆询。

“我本就是天生天养，最后不过归于天地间，现在还能活着我就已不再奢求别的。”

感受到面前这人从未有过的情绪波动，千钰心内生出愧疚：“陆判不要再为我耗费心神了，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

多到她已经不知如何报答。

陆询看她惨白脸色，向来毫无波澜的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救千钰，可既然救了，便要救到底。

他压下莫名情绪，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寻到其他办法将你眼睛治好。”

说完他眼眸一暗——他记得，修罗域深处有万年灵根，可修复神魂。

不过修罗域十分危险，这话他不能告诉千钰。

他垂下眼眸：“你好好休养，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千钰强撑着身体相送。

将陆询送出去后，她一转身，却听白璟晟的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轮回千世，竟只让你学会了勾引男人的手段吗？”

第8章

千钰心神一震，因不知人在何处，竟不知该往何处躲。

一时就这么傻傻站在了原地。

白璟晟看着她这样，冷笑一声又将那断剑扔在她面前。

“白千钰，你要的东西。”

当啷一声响，千钰吓得一抖。

心口处也莫名一痛。

顷刻后，她默不作声蹲下身，摸索着将那断剑捡起。

她的花心便等同于凡人的心脏。

她将自己的心锻成剑交给白璟晟，这剑里藏着她的痴与恋，喜与忧，她盼他好好珍惜，亦望能护他周全……

不知不觉间，千钰失明的眼已是满含泪水。

她寸寸抚摸着冰冷的断剑，明白这剑已经死了。

爱一个人，到底有什么罪，何至于被伤害至此呢？

白璟晟还不放过她，语气嘲讽：“先是陆衍，又是陆询，水性杨花的功力倒是比当年见长。”

这一瞬，千钰全身冰冷，牙齿发颤。

“够了，白璟晟。”

她攥紧手中断剑，手中锋利剑刃划破掌心。

血一滴一滴往下流，她却仿佛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

唯有心脏在颤栗，连带呼吸都刺痛。

她低吼：“你走。”6

白璟晟眼眸被那血映出绯红，神态的嘲笑变成被激怒的狠厉：“走？别忘了你还是我的人。”

他一步步上前。

千钰感受到那压迫感，步步后退。

突然间，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过来挡在千钰身前。

她扬声道：“你这个坏人，不许碰我们姑娘！”

千钰一惊，压下心痛，抑制愤怒与恐惧，一把护住小莲花。

白璟晟见状，冷冷道：“别做出那副虚伪模样，本王还不至于对一个孩子动手。”

千钰仍旧僵持着不动，背脊却有些发抖。

白璟晟手一紧，面上却冰冷：“记住你说的话，从此不要再踏入我冥府一步！”

脚步声声远去。

“他走了！”

小莲花松了口气，又惊呼道，“姑娘，你受伤了。”

感觉到小孩的慌乱，千钰这才轻声叹息：“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小莲花一边轻手轻脚给千钰包扎，一边道：“我管他是谁，主人走前交代过我，一定要保护好姑娘。”

千钰蹙眉：“为你主人一句话，命都不要了。”

小莲花见她不高兴，忙解释：“我最开始只是个无法化形的花精，无人要我做仙婢，甚至要被丢出仙界，是主人将我带来重华殿。”

“后来主人去了冥府，我在池里，靠着主人给的灵石修炼几百年后才终于化形了！”

小莲花说着嘿嘿一笑，“所以我只听主人的。”

千钰想起陆询白衣胜雪的身影，抿唇一笑。

她不也如此，若没有他，她只怕也早死了……

只是，他作为仙界皇族，为什么会去冥府？

小莲花打断她的思绪，好奇道：“姑娘，冥府是什么样的？”

千钰想了想，说：“和仙界完全不同，那里没有阳光，漆黑一片，只有酆都山的大桃木能漏下天光，所以离酆都越远的地界越是黑。”

千钰自己就生在忘川，离酆都最远的地方，也是整个冥府最黑的地方，所以她生来就最怕黑。

小莲花小脸鼓起：“听起来很可怕呢，那姑娘你以后不要回去了，我和主人会保护你的。”

千钰被逗笑。

她声音如一缕轻烟：“不会再回去了。”

永远不会。

冥府。

白璟晟站在三生石前。

倏然间想起当初与千钰牵手站在这里一起刻下两人的名字。

千钰一身红衣如火，笑容灿烂道：“从此你我夫妻，生死不离。”

挥散脑海中那画面，白璟晟心念一动，拿出冥王笔就要将千钰名字抹掉，临到近前却是一顿。

耳边回响千钰决绝话语，他眼眸一厉。

手中的笔狠狠挥下，“千钰”二字消失。

就在这一刻，冥府轰隆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