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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下飞机看见了一个相似的侧脸就失魂落魄地跟了上去，以为那是再次出现的幻觉，自愿被操纵着。

　　现在对他来说，连幻觉都已经是一种奢侈……

　　两年前。

　　头一段时间还能让桑亦柠在梦中见到的陆禹辰，第二个月开始，就再无踪迹了。

　　不管他一天思念多少遍，对着照片看了多久。

　　都无法再继续梦到她。

　　就像是她连他的梦境也不愿再踏足。

　　所有人都觉得，那场事故之后，以往把训练当饭吃的李营长一蹶不振了。

　　他现在无法集中注意力，并且时不时就会看到一帘陆禹辰的影子引着他走过去，追上后却又空无一人。

　　为此，无数次的演习与训练都让这一个人耽误了。

　　但上面的领导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一根好苗子，直到某次任务，战场上失神的桑亦柠被人射穿了右手的手腕。

　　他再也端不起枪了。

　　办公室里的一群老人吵吵嚷嚷，为他的伤残抚恤金争执不休。

　　毕竟他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受的伤，没有连累其他战友就已经是万幸了。

　　直到何副司令走进来，冷冷地问道：“他这几个月，被记了多少次过？”

　　其他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既然这样，桑亦柠同志因自己的严重失误负伤，任务状态下走神，这笔钱就当你缴的罚款了。”

　　桑亦柠一句话没说，站起来对着何副司令鞠了一躬，很长时间都没有直起腰。

　　何副司令却不愿意受他这一礼，背过身不去看他。

　　桑亦柠离开了。

　　他的退役申请很快被通过，医院也为他签下了安东综合征的诊断书。

　　桑亦柠拒绝了治疗，只有在这样的病症所产生的幻觉下，他才能再次见到陆禹辰。

　　他收拾了东西，带着自己不多的行李回到了陆禹辰那套房子。

　　不对，这是他和禹辰的家。

　　空荡荡的房子里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陆禹辰离开前将这里收拾得格外干净，他的衣服还整齐地叠在衣柜里。

　　她自己的衣服却只剩下了那么几件，都是几年前桑亦柠送给她的。

　　那些点缀着细碎钻石的礼服被随意地堆在储物间，不名贵、也没那么漂亮的那些倒是全都仔细护理过。

　　桑亦柠知道陆禹辰不喜欢假手于人。

　　他站立在衣柜门口，二十几年来未曾落下的眼泪串珠一般往下掉。

第15章

　　桑亦柠这两年有多少次被人从楼顶上拽下来？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似乎有人问过他：“你会不会觉得每天都在无止境地训练的生活太无聊了？”

　　当时他用手指点着对方已经做好了造型的头发，并不敢太用力，怕把那些簪花戳散了：“可是每天都能看到你，一点都不无聊。”

　　“那我以后赚到钱就在你们军区附近买套房子好不好？这样你就可以随时回来，我也能从窗户上看到你了。”

　　他笑着回答：“好，我就等着叶老板养我了。”

　　他们最好的那几年，每一分钟都是浸泡在幸福里的。

　　只是后来，他看着名利场中陆禹辰身旁来来去去的人，变得越来越沉默。

　　他的冷淡像是刀刃一般，一次次割开陆禹辰纤薄的皮肉，剖出她的痛苦与眼泪。

　　再以此证明他在陆禹辰的心里无可替代。

　　曾经，他真的为此得意不已。

　　却忘了人心本就脆弱，哪经得起这样反复无常的刀刃。

　　在陆禹辰离开之后，他又想起了这个问题，重新得到了一份答案：

　　没有陆禹辰的日子，无聊得让他恨不得去死。

　　桑亦柠脚步往前，试图模拟出陆禹辰曾经迈过去的一寸寸步伐，却又再一次被人掼下。

　　被警察严厉地训斥的，桑亦柠一言不发，结束了就毫不停留地往下走。

　　没关系，总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去死。

　　这栋曾经陆禹辰跳下的楼层似乎格外得他钟情。

　　每一次从上往下看的时候，都会让他生出一股曾经准备和陆禹辰约会见面前的紧张感。

　　却又会因为担心对方不愿意见他而徘徊。

　　直到再一次地被人拽下来。

　　出过陆禹辰的事情后，这栋楼连带着整个小区的管控都严密了起来，不仅是保安，就连警局的常驻巡逻地点都重点划出了这一片区域。

　　他麻木地下楼。

　　天台的下一层就是他们曾经租住过的房子，也是让陆禹辰从天亮到天黑都没有等到他的那一所房子。

　　房主是陆禹辰本人，她过世后除了桑亦柠就再也没有人来过。

　　这里两年来，这里一直保持的原本的样子。

　　但他第一次回来这里时，还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一只草莓蛋糕……还有一封单薄的信笺。

　　那份蛋糕放了很久，奶油变质后的味道像是一块恶心的泡沫板，但他还是吃完了。

　　腹部传来意料之中的疼痛时，他想：这样能抵消陆禹辰胃病时喝下的那杯酒吗？

　　好像不能吧，毕竟他是自愿的，陆禹辰是被他逼迫的。

　　这时他似乎才明白了王吟湫那副表情的含义。

　　她认为自己战胜了男友的前任，正在为此洋洋得意。

　　而他只是因为她是邻居叔叔家的小妹妹，而按照吩咐诸多照拂而已。

　　却没有人告诉过他，父母为了渡过这次商业危机，已经用联姻的理由把他卖了。

　　卖给了从小喜欢他的王家小女儿。

　　把王吟湫调到自己的营里、陪她逛街、告诉他王吟湫被人欺负了要他去帮忙……

　　连把不小心落水的王吟湫救起来，带去酒店换衣服也都是他们安排好的，培养感情的剧本而已。

　　桑亦柠吃完了一整个的变质蛋糕。

　　他在曾经的训练中被对手对着腹部往死里踹过无数次，这点小小的痛感当然算不上什么。

　　所以他是笑着看完陆禹辰留给他的那封信的。

　　逐字逐句读完后，他第一次站上了顶楼天台的边缘。

　　从这里看向了陆禹辰的眼中曾看到过的城市。

　　桑亦柠看到了远处的庆南军区，他的训练场在视线的最中心处。

第16章

　　他的这一次跃下，是被恰好抱着花上来悼念的琴姐拦下的。

　　这位叱咤风云的经纪人这段时间却憔悴了不少，眼睛高高肿起，用墨镜挡住了。

　　但也能一眼认出天台边缘那人正是害死了她最得意的艺人、也是多年朋友陆禹辰的凶手。

　　那一瞬间，她甚至疯狂地想要推他一把……

　　但是不行，禹辰爱他爱得要命，她不愿意让桑亦柠死。

　　禹辰不想看到的，她就不能去做。

　　所以她一把抓住桑亦柠的衣领把他拽了下来，手中艳丽的玫瑰花瓣砸了他一身。

　　“要死你死远点，别来打扰禹辰安息。”琴姐几乎是怒吼出口的，却在看到那双无光的眼睛时哑声了。

　　那样的眼神，她并不是第一次看见。

　　每一次陆禹辰伏在她的肩头哭完，漂亮的眼睛总是这样失神又空茫。

　　记者手中的那些长枪短炮并不能令她动容，完美的微笑面容永远都无懈可击。

　　却总是因为桑亦柠的一个冷淡的眼神、一句伤人的话语而掉下眼泪。

　　她从前并不是个爱哭的人，不管是在录音室被训斥还是在节目现场被刁难。

　　姐最初记得那个女孩就是因为她的坚强，但在结识桑亦柠后……

　　琴姐第一次看到了陆禹辰的眼泪就是那天。

　　桑亦柠不喜欢她所有在演艺圈中的朋友，包括琴姐本人也是。

　　那时她刚交到第一个朋友高兴地告知桑亦柠时，却意外地收获了一张冷脸。

　　她只能失落地疏远了自己的朋友，以换来桑亦柠短暂的笑容。

　　可他总是忙，他的训练没日没夜。

　　陆禹辰又没有朋友，只能将自己蜷入沙发里以对抗一个又一个孤独的长夜。

　　她渐渐发现，她的身边越是空无一人，桑亦柠越是高兴。

　　而在她无爱的人生之中，桑亦柠是第一个对她伸出手的人，也是给她最多爱意的人。

　　那样的爱怎么会作假呢？

　　于是这个可怜的傻瓜驱散了自己身边的所有人，连琴姐都只是保持着工作关系。

　　只要能让桑亦柠更开心一点，什么事她都学着做σσψ……

　　做饭、做家务、洗衣服、按摩……

　　却开始被桑亦柠训斥太过粘人、不给他自由的空间。

　　在之后，陆禹辰看到了那些冲着外貌而黏上桑亦柠的女人，虽然都被桑亦柠的冷脸吓退了……

　　那些训斥的话就此扎根在了她的心里，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日复一日地，抑郁症自然就找上了门。

　　琴姐回忆着那些日子，只觉得她至今都没对桑亦柠动手都是看在陆禹辰的面子上。

　　而这个罪魁祸首却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之际才做出这副深情追悔的模样，真是令她……恶心。

　　陆禹辰那时的样子，原本只是普通同事的琴姐都看不下去了会上前安慰。

　　桑亦柠却能继续铁石心肠地冷言冷语，甚至是在他走后陆禹辰才敢哭出声来。

　　因为桑亦柠说她老是哭，很烦人。

　　想到这，琴姐低头看着愣怔地流着眼泪的桑亦柠，嘲讽地笑了一声。

　　这个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