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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垂着头道：“问娘娘去了哪里，奴婢说娘娘说想赏花，便四处走了走。”

孟霜晚闭目沉思半晌，又问：“你会武功？”

在未央宫挡下姚文淑，又带着一个几欲昏厥的她原路返回，那沉稳模样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

烟雨顿了顿，低声道：“奴婢是陛下亲自选的暗卫，目的是为了保护娘娘。”

孟霜晚心一沉：“那你为何今日不跟陛下说实话？”

烟雨沉默良久，抬眸与之对视：“因为娘娘对奴婢有救命之恩。”

孟霜晚看着那张脸，似乎是在确信这话的真假。

“那时的娘娘，还叫霜晚公主。”烟雨不知回忆起了什么，露出一个苦涩地笑，“若不是您，我早就成了街头一具无人问津的女尸。”

孟霜晚面无表情：“你该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

烟雨语气坚定：“您不记得没关系，奴婢得记。”

“当初奴婢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无法入宫，才选择加入秦家暗卫，便是为了护卫公主，谁知秦家竟……我当时在外执行任务，一回来便想尽办法来到公主身边。”

说到这里，她戛然而止，看向孟霜晚的眼眸带上几分心疼。

孟霜晚瞳孔骤然一缩，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烟雨，本宫能信你吗？”

烟雨一愣，心脏狂跳起来。

“公主……”

孟霜晚抬起食指，做出了与在御花园一模一样的动作，示意她噤声。

烟雨压低声音：“您想起来了？”

孟霜晚按住心脏处汹涌而起的滔天恨意，天知道刚才醒来那一瞬间再看见那一张脸，她有多想杀了秦淮瑾。

见孟霜晚默认，烟雨强抑住激动，又凑近了几分：“公主，奴婢不是不愿告知您真相，而是没有办法。”

孟霜晚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我都知道。”

“烟雨，明日上元灯节，秦淮瑾要带我出宫。”

烟雨低声询问：“公主是否想借这机会逃出，奴婢可以帮您。”

“逃？”孟霜晚嘴角勾起，眼瞳幽深，“我为何要逃？”

烟雨不解地望向她。

孟霜晚低声呢喃：“还不是时机，烟雨，耐心等着，帮我准备个东西。”

她迟早会离开这里，却不是现在。

烟雨跪伏在她面前：“但凭公主吩咐。”

上元灯节，秦淮瑾如约带孟霜晚出宫。

街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光亮如昼。

人流如织，个个喜气洋洋。

无论朝代如何更迭，似乎都不影响这王城治下百姓的日子。

上元灯节亦是闺阁女子可以正大光明出门赏灯会情郎的日子。

戴着面纱的孟霜晚看着站在树下提着灯笼的娇羞小娘子，脑海里倏地闪过十五岁的自己。

她瞥过一眼问道：“陛下，之前的上元灯节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话落，他便感觉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阿懿可是又想起了什么？”

孟霜晚状似无意地道：“只是看到那些等人的女子，恍惚间便觉得，自己似乎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刻。”

第20章

秦淮瑾怔然半晌，眼前闪过一个红衣少女提着灯笼奔向自己的场景。

“秦淮瑾，你看，父皇赏给我的八宝琉璃宫灯，等会儿我们参加灯会一定能夺得灯王头筹。”

玄衣少年无奈摇头：“公主，你这不属于作弊欺负人吗？”

少女笑颜如花，明亮颜色压过所有绚烂灯火。

“不管，听说今晚的奖励是醉月楼三年才出十坛的百花酿，你等着，我一定给你赢回来。”

说完她又捂住半边唇提醒道：“到时候你偷偷喝，别让我哥他们知道，不然要生气的。”

秦淮瑾敛下思绪，否认道：“不曾来过。”

孟霜晚垂眸，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秦淮瑾，你在心虚什么呢？

既然要否定孟霜晚这个人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又何必将我强留在身边。

秦淮瑾又看了孟霜晚一眼，神色复杂。

刚欲开口，异变陡生。

四周商贩蓦地掀了摊子，抽出利刃：“杀了这个残暴不仁的狗皇帝。”

话音落下，隐在人群中的暗卫也出现。

霎时间人群纷乱，剑光四起，热闹的元宵灯会立时染上一片血色。

秦淮瑾一手持剑，面色冰冷地将孟霜晚紧紧护在身后，墨眸扫过四周。

混乱中，无人注意的孟霜晚将手往袖中伸去，触及一个冰凉物器。

就在她刚欲拔出时，秦淮瑾倏地转身抱住她，孟霜晚动作被打断。

下一瞬，他长剑一挥，打落一支冲着孟霜晚后背而来的箭头。

那箭头闪着寒光落地，接而连三的箭矢破空而来。

他想抱着孟霜晚避开，孟霜晚却似受惊一般，发着抖捂住耳朵发出惊惧声音。

就这么耽搁一瞬，秦淮瑾肩膀上便有流箭划过，他白色的衣服迅速被血染红。

不远处，皇城卫的马蹄声响起，有人大喝一声：“撤！”

那些刺客干脆利落收手混入人群。

待侍卫围上来护住两人，秦淮瑾才将孟霜晚放开。

上下打量一番，他长舒一口气：“你无事便好。”

说完这句，他眼眸一闭，重重倒下去。

众人这才发现他肩上流出的血呈暗黑色。

护卫首领勃然变色：“不好，箭上有毒，封锁城门，即刻护送陛下与娘娘回宫。”

孟霜晚眼眸一暗，怪不得一击得手，便走得如此利落。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

不过她面上仍是惊慌失措模样：“陛下，陛下……”

回到宫中，所有太医都已经等候许久。

检查完那毒，一个个便瑟瑟发抖起来：“这是……这是断肠草的毒啊！”

听见这名字，孟霜晚唇角一抿。

眼看着所有人俱是神色大变，一个年轻太医被推出来。

孟霜晚认出那太医，瞳孔微缩，这便是将她救回来的那人，似乎叫时简。

这人当真厉害到连名列天下三大奇毒的断肠草都能解？

她心刚一提起，时简便一脸紧张地摇头：“除非是我师父来，不然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你师父药圣南宫无望？可药圣素来云游四方，一时之间去哪里找？”

孟霜晚手握紧，眼睛闭上，压下翻涌情绪。

天助我也！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师父——”

孟霜晚抬眸看去，一个鹤发童颜的男人慢悠悠出现。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第21章

时简露出喜色：“师父您怎么来了？”

南宫无望斜睨一眼他：“还不是听闻你学艺不精，没治好秦家小皇帝的人，他派人四处寻为师，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说完他意味深长看向孟霜晚。

孟霜晚被那双澄澈通透的眼眸看着，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看穿。

时简先是一噎，又喜气洋洋起来：“师父您来了，陛下便有救了。”

孟霜晚敛下情绪，哑声道：“既然药圣来了，那陛下便拜托您了！”

南宫无望笑了笑，移开目光，对徒弟道：“领为师进去吧。”

看着那道身影进去，许多太医都露出惊诧神色，纷纷赞叹：“莫非这位便是药圣南宫无望前辈，听闻药圣已经年愈古稀，面容竟然如此年轻，不愧是当世神人。”

孟霜晚袖中的手蓦地攥紧。

明明只差一点，为什么就这么巧合？

她可不信秦淮瑾将这人找来是为了治好自己找回记忆。

就怕，是为了让她彻底忘记孟霜晚的身份。

事已至此，便不能再等了。

孟霜晚看了眼不远处的烟雨，烟雨微不可查地颔首。

主仆二人悄无声息退出焦急的人群。

药圣不过给秦淮瑾喂下几粒药丸，又扎下几根金针，原本昏迷不醒的人便幽幽转醒。

睁开眼眸的第一时间，没看见那个人，他便下意识四处寻找：“霜晚……”

身旁暗影道：“陛下，您放心，霜晚公主在外殿很安全。”

秦淮瑾松了口气，这才看见南宫无望。

他苍白脸色上唇角微微勾了勾，“前辈，又见面了！”

南宫无望神色淡然：“你派人满天下寻我，我怎能不来？”

说着他一笑：“也是天意，看来你那小公主是有福之人，若不是你因为她四处寻我，你今日性命难保！”

想到这其中的阴差阳错，秦淮瑾苦笑：“的确。”

他没有因为南宫无望的自称而着恼，反而神色恭敬。

“我这次请前辈来，是想请问前辈，能否让她永远失去之前的记忆？”

南宫无望手中还拿着的金针的手一顿，神色古怪道：“你想让她永远失忆？”

孟霜晚近来那些奇怪的话让秦淮瑾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有预感，孟霜晚的记忆似乎快恢复了。

若非是她的眼神还那般平静漠然，秦淮瑾早就坐不住了。

想到此，他眼底划过一抹希冀：“可否？”

南宫无望一顿，摇了摇头：“已经晚了！”

秦淮瑾勃然变色：“什么意思？”

“我刚才进来看见她了，她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

“前辈确定？”秦淮瑾心中仍存一分侥幸。

倏地，赵河闯进来跪下，声音是变了调的尖利：“陛下，霜晚公主不见了。”

秦淮瑾只觉眼前一阵眩然，他想要强撑着起身，却被南宫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