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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幽幽的笑起来，有什么灼热的东西从眼中滑落。

　　“落了好，落了好……”

　　宫女很快端来一碗落胎药，我毫不犹豫的喝下。

　　很快，腹中传来剧痛，暗红色的血液从我身下流出，看起来十分渗人。

　　我木然地看着。

　　霍玄眼眸微闪，诧异起来：“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抿紧的唇透露出冷沉的不悦。

　　男人就是这样，他可以不要，却不允许你如此无情。

　　我看向他，于泪眼中勾出一抹讥讽笑意：“妖物和疯子生下来的孩子，恐怕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于你国运有碍啊，陛下！”

　　我极少叫他陛下。

　　因为我总奢望着，一直叫着霍玄，我曾经的那个小少年是否终有一日会回来。

　　可此刻我幡然醒悟。

　　我从未拥有过他。

　　霍玄的眼眸一暗，猛然伸手掐住我的脖子。

　　“你在咒我？”

　　他目光冷得噬人。

　　我闭上眼不愿看他。

　　良久，霍玄的笑声传入耳中：“这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在想什么，叶云曦，你可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说完他转身离去。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剥离，一阵剧痛袭来。

　　我瘫在床上，浑身痛到浑身几乎痉挛，碧枝哽咽着唤我，喂我吃糖。

　　“娘娘，您不是最喜欢吃糖吗，吃了就不疼了。”

　　一股甜意于舌尖蔓延。

　　我昏昏沉沉地看着头顶飘荡的帘帷：“碧枝，明日，你便出宫吧！”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我已陷入沉睡。

　　【叶云曦脱离倒计时，三天零十小时】

　　凤仪宫来人，说林曼和醒了，想要见我。

　　我强撑着去了。

　　她一身粉色衣裙坐在桌边，面色红润，与那夜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到我，林曼和轻声叹息。

　　“那日的事我都知道了，叶云曦，即便是到这一步，你依然不愿意放弃霍玄吗？”

　　此话一出，我心中一凛：“那是……你设的局？”

　　林曼和笑了笑，没回答，只是反问道：“你真的不愿与我联手？”

　　只有三天，我帮不了她。

　　大抵我也是个自私卑劣的人，我现在只想回家。

　　我摇了摇头。

　　林曼和脸色骤冷：“冥顽不灵。”

　　话落，她忽地从袖中掏出匕首扎进自己的心口。

　　随即大声哭喊起来：“云曦姐姐……我知晓你怪我，都是因为我，你才落得如此境地，可曼和也不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抬起头，看到霍玄正大步朝我们走来。

　　虽然他还未走近，我却已然感受到他身上的森然杀意。

　　我猛然后退一步，匕首便掉落在了我的脚下。

　　我看着林曼和，那张方才还对我笑的脸，此刻却浮现出莫名诡谲的神色。

　　那双眼睛，仿佛带毒一般的盯着我。

　　她早已不是书中那个天真善良的女主了。

　　此刻，我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窖。

　　是我的错。

　　是我的自以为是，养出了一个疯子。

　　然后将这书中所有人都逼成了疯子。

　　下一刻，重重的一巴掌闪到我脸上，我被打得跌倒在地。

　　脸颊痛到麻木，嘴角也流出血。

　　我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趴在地上，碧枝快步上前，想要搀扶我站起来。

　　霍玄声音冷戾至极。

　　“扶她者，死！”

　　我抬头看向霍玄，他眸色深沉如墨，蕴出滔天怒意。

　　“叶云曦，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有办法，所以一再对曼和下手挑战我的底线？”

　　我强压下心口处袭来的疼痛，抬眸看向他。

　　艰难的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余一片沉默。

　　解释都是徒劳，只会让我更像个愚蠢恶毒的小丑。

　　见我不说话，霍玄冷笑一声。

　　“不说话是么？”

　　霍玄缓缓起身，目光落在一旁的碧枝身上。

　　“你死不了，那她呢？”

　　我心中一惊，浑身发寒：“霍玄！不要！”

　　霍玄眸若寒冰，漫不经心抬手，一旁的宫人便立刻上前押住碧枝。

　　“恶主不仁，贱婢代受！杖毙！”

第7章

　　很快有人抬上长凳。

　　碧枝被强行按于长凳上，侍卫拿着长棍走上前。

　　我心脏骤然紧缩，痛得不能呼吸。

　　“不！不要……霍玄……不要……”

　　我撑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霍玄按住，那力道宛如千钧。

　　“行刑！”

　　我动弹不得，只得撕心裂肺地喊着。

　　“不要！不许打！”

　　可棍棒还是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下接着一下，像是也落在我身上。

　　心中有什么东西顷刻间坍塌，我后退一步，朝着霍玄重重磕头。

　　“霍玄，我求求你……我求你放过她……我错了，是我错了……”

　　“你冲我来！我把命赔给林曼和！”

　　我卑躬屈膝的哀求他，鲜红的血液从我的额头上留下，混着眼泪。

　　可霍玄无动于衷。

　　碧枝的声音传来，无比艰难：“娘娘……别哭……”

　　我转头看去，她眼中含泪，万分痛苦的模样。

　　她想要冲我笑，却因疼痛，那笑意都显出几分狰狞。

　　“奴婢……未来，您……珍重……”

　　碧枝的气息逐渐变得微弱，渐渐没了。

　　“陛下，人死了。”

　　行刑的侍卫陡然出声。

　　我瘫坐在地。

　　明明她就在我眼前，我却救不了她。

　　四肢百骸都痛，痛到颤抖，发冷……

　　刚刚还朝我笑的碧枝，此刻手臂垂在那里，了无生息，宛若一只断翅的蝶。

　　她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血肉模糊。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她温柔的声音：“娘娘，您不是最喜欢吃糖吗，吃了就不疼了……”

　　我原本打算今日就将她送出宫的。

　　明明，只差一步了……

　　霍玄捏着我的下颌，神情阴郁：“看到了么，她是因你而死！”

　　胸口像是又被猛地捅进了一把刀子，一阵剧痛从心底开始蔓延至全身，让我彻底无力支撑。

　　绝望与悲怆将我吞噬，眼前好像只有一个黑暗的无尽深渊。

　　他又看了眼碧枝，露出嫌弃目光：“真脏！将尸体扔到乱葬岗喂狗！”

　　我像是被水呛住，胸腔疼得说不出一句话。

　　倏地，喉中涌出血腥味，一口暗红的血喷薄而出。

　　我喘着粗气，抬眸看向霍玄，声音沙哑至极。

　　“霍玄，你总说我是妖物，其实，你才是这世间最大的恶鬼。”

　　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利刃划过喉咙。

　　“我真后悔那日救了你，你就该死在那里才是！”

　　“是我让你救我的么？我求你了？”

　　他厌恶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每一处，像是一把刀子，要将我身上的揉一寸寸割下。

　　“叶云曦，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

　　“你不过仗着自己是一个不会受伤的妖物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仙天女，荒唐可笑！”

　　霍玄狠狠将我甩开，我无力的趴在地上。

　　或许是太痛了，痛到现在，已经彻底没了知觉。

　　我原本只打算当一个自由自在的游医游历于天下，慢慢找寻回去的方法。

　　可禁不住霍玄软磨硬泡，以及他口中为我描绘的那个大同天下。

　　我凭借着现代的医学知识，为他创建了天下最大的医学联会收拢民心。

　　又用医会赚到的资金为他招兵买马，劝降旧臣，替他想法子恢复民生……

　　我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陪他走到如今。

　　可原来都是荒唐可笑之举……

　　我猛然响起，那道电子音说我“意外闯入”。

　　我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是个意外。

　　以往的回忆像是带刺的藤蔓一样缠绕在我心间，将那本就破碎的心撕扯的越发鲜血淋漓。

　　我不愿再与霍玄多说任何一句话。

　　霍玄显然也心系林曼和，对我的沉默早就不甚在意甚至感到厌烦。

　　走之前，他只扔下一句：“樊正卿从南芜回来了，我会让他入宫见你。”

　　【叶云曦脱离倒计时——一天零十一小时】

　　长宁宫，我看着面前身着戎装的男人，死寂一般的心微动。

　　“正卿，好久不见！”

　　他神色复杂地看我。

　　顿了顿，我又问：“郭宣呢？”

　　他与郭宣皆是我的至交好友。

　　初遇时，樊正卿是无处伸冤的罪臣之后，郭宣是家破人亡双腿残废的商贾之子。

　　如今，樊正卿成了霍玄最器重的将军，而郭宣则成了我任命的医馆掌权人。

　　在离开之际，若能再见这二人一面，亦算善始善终。

　　樊正卿神色一僵，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拧眉反问：“听说你在宫中数次谋害林曼和？”

　　我没有想到，他看到我的第一句话竟是质问。

　　心中刚刚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