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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等他们想明白,板子已经落了下来,锥心的痛楚蔓延开来,一时间哀嚎迭起,几人却仍旧不忘喊冤,哪怕是这种时候,他们还存着侥幸。
但这次太子却丝毫没有心软,哪怕这哭喊让他心中不忍,板子也还是一下比一下重,他一定要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惨叫声越发凄厉,最终还是管事宫女看清了现状,率先开口:“殿下饶命,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太子这才抬手,廷杖停了下来,宫女自春凳上滚下来,哆哆嗦嗦开口:“昨天奴婢的确听见了惨叫,但是离得远就来晚了,等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了一被子的血……奴婢当时就要上报的,是他!”
她伸手一指内侍,这种时候不卖了内侍他们都得死,死一个总比都死了好。
“是他说上报了我们就得死,拦着我们不许去的。”
内侍气得眼睛猩红,厉声开口:“贱人,你胡说!殿下,是她不肯上报的,她冤枉奴才……”
“他们可都听见了,你狡辩不了!”
宫女指向其余宫人,这种时候,谁都想活命,宫人纷纷附和了宫女,一时间内侍百口莫辩。
他滚落在地,砰砰磕头:“奴才知错了,奴才真的是悔不当初,求殿下看在奴才还有老母和幼弟的份上,饶奴才一命,奴才死了,他们也活不了了。”
他这头越磕越用力,可心里却并没有面上那般惶恐,这毕竟是太子,他笃定只要自己诚恳认罪,再搬出家人来博取同情,太子就会放过他的,就跟当初那个烧了太子课业的宫人一样……
“刺配三千里。”
太子的声音响起来,不重的语调却如同霹雳一般炸响在了内侍头顶,刺配……
不,这不行,虽然不是死罪,可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殿下,奴才还得供养老母,求殿下开恩……”
禁军架着他的胳膊就将他拖了下去,其余宫人却松了口气,以为太子罚了内侍就会放过他们,可下一瞬——
“其余人等杖责二十,逐出京城。”
宫人们大惊,罪魁祸首都被惩治了,太子竟然还要罚他们?
他们纷纷求饶,却还是被禁军拖了下去。
随行的宫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们从未见过太子发这么大的火,虽然比起其余主子来说,他仍旧说得上一声仁慈。
这位侧妃娘娘,在太子心里的地位,可不低啊。
宫人正思绪翻涌,外头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太子抬眼看去,一见是楚凛,连忙抬脚迎了上去:“如何?可有搜到?”
楚凛摇摇头,脸色十分难看:“苏家都搜了,苏罗氏的陪嫁铺子和家庙也都搜了,什么都没有。”
太子的眼睛肉眼可见的暗淡下去:“再找,孤不信她真的出了事,传令京兆府,将画像传到各州府去,孤一定找得到她。”
楚凛知道自己该劝他,这种时候还是要谨言慎行的,不该为了一个后妃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可一想到那个人是苏棠,他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起初听到苏棠出事,他还以为这是她为脱身而设的局,来别院的路上一直没怎么用心,直到看到那染血的被子和不该出现的苏罗氏,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可已经晚了,他跟着太子找了一宿都没能找到人,去了苏家也没寻到线索,反而是听了不少苏家母女的往事,听到了她们是如何丧心病狂的迫害苏棠。
想起以往自己那么多次拿苏玉卿挤兑苏棠,他懊恼地恨不能给当初嘴欠的自己两拳。
怪不得苏棠一直以为他讨厌她,换成谁怕是都会这么觉得。
他越想越觉得愧对苏棠,不由有些迁怒——
“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置那个毒妇?”
贤惠
苏罗氏因为谋害太子侧妃被送去京兆府受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棠耳朵里,连带苏正和也被太子斥责,禁足家中反省。
他似是意识到这件事会牵连自己,竟亲自写了一封陈情表送到京兆府,痛骂苏罗氏歹毒,请求京兆府严惩,想借此撇清关系。
有人不明就里,甚至还赞他大义灭亲,高风亮节。
狱中的苏罗氏是什么心情苏棠不得而知,她却是毫不意外,她早就猜到苏正和会这么做。
他本就是这般只顾自己的人,如同当初为了维护其他子女,不管她们母女的死活一样,如今苏家母女没了用处,他自然也会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开。
他这种人,骂他一句禽兽,都是抬举他了。
但是想凭一封陈情表就逃过这一劫?做梦。
苏棠眼神发冷,她不会放过他的,如今她的仇人里只有苏正和还没有得到报应,她要亲手拉他进泥潭。
只是有一点很麻烦,她没想到太子会为了找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前阵子太子明明出入福宁阁很频繁,怎么看都是被人吸引了注意力的样子,怎么现在又要这么找她?
这种时候再对苏正和下手,很可能被东宫的人察觉的端倪,顺藤摸瓜找过来。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过往种种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里,尤其是苏正和对她挥舞藤条时的狰狞面孔,哪怕过去这么久,一想起来苏棠仍旧觉得心跳得厉害,身上那些早就结了疤的伤也隐隐作痛起来。
她不自觉缩了下肩膀,整个人都窝进了椅子里。
“怎么了?冷吗?”
秦峫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将苏棠从十分糟糕的回忆里拉了出来,她下意识摇头,想说自己没事,但不等开口,发顶就被摸了摸,带着安抚的味道。
秦峫什么都没说,可这样小小的动作,却给足了人安全感。
苏棠抿了下嘴唇,将那点莫名的安心压下,再次摇了摇头:“没事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秦峫将她送到这座宅子后,还一直没回去。
这是京城永安巷的一处民宅,院子不大,周遭人也不多,是七星在外头的私宅,只是他一向住在将军府,这宅子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此时倒是刚好用来给苏棠藏身。
“不着急,这院子太久没人住,难免阴冷,我生火熏一熏,也给你烧点热水洗一洗。”
秦峫低声说着,又揉了她发顶一把,这才退出去,弯腰去井边打水,苏棠却愣了,秦峫给她烧洗澡水?
她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到了门边,然后就瞧见秦峫十分熟练的将锅洗净,倒进了清水,而后生了火。
他腿长,灶台又狭小,往里头添柴的时候两条腿很憋屈的曲着,可他脸上却没有半分烦躁不耐,反倒认认真真的,仿佛这烧水也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苏棠越发回不过神来,原来秦峫还有这一面。
外头都传他性子凶悍粗野,杀人如麻,可谁能想到,他私下里连对她说话都不会高声,现在还会纡尊降贵地来给她烧热水。
她从未想过会有男人为她做这种事。
她怔怔看着厨房里的人,思绪不自觉恍惚,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还闪过一丝荒谬的念头,如果这是他们的以后……
“姑娘,”若风蹦蹦跶跶跑过来,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她进城后就去采买了,这时候刚回来,一进门瞧见苏棠就凑了过来,“你看奴婢买了好多脂粉,以后咱们遮掩一下也能出门了。”
苏棠被迫回神,随口答应一声,却根本没听见若风说了些什么,却是也不好意思再去看秦峫,只好扭开了头。
倒是若风看见了厨房的情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朝苏棠凑了凑:“姑娘,爷看起来好贤惠。”
贤,贤惠?
苏棠万万没想到这俩字能和秦峫扯到一起,盯着秦峫看了两眼,明知道不该,嘴角还是翘了一下。
秦峫听见动静,远远朝两人看了过来,他没听见两人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只是看出来了苏棠很高兴。
她高兴,那他也高兴。
铁锅里的水咕噜噜翻滚了起来,他收回目光,将浴桶搬过来,兑好水放在了厨房,这才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东西准备好了,你沐浴吧,食盒里还有饭菜和果子,干净衣裳就在桌子上的包袱里,都是我方才出去买的。”
这般仔细妥帖,哪里还像是外头传的粗野武夫?
苏棠不自觉想起若风刚才说的那句“贤惠”,指尖蜷了一下,险险忍住了嘴角的笑意。
然而下一瞬,秦峫就开口道别:“我出来太久了,得回去一趟。”
苏棠脸上没来得及绽放的笑意瞬间消散了,秦峫的确该回去了,现在城里这么乱,他这个大将军如果不露面,怎么都说不过去。
只是他这一走,这院子好像就变得没那么安全了,尤其是外头满大街都贴着寻她的画像。
但她并没有提这茬,只轻声嘱咐一句:“你回去记得换药。”
秦峫应了一声,抬脚出了门,可在若风要去关门的时候,他又折了回来,大手一伸,在苏棠头顶又揉了揉:“别担心,我不会让人找到你,这次你一定可以离开。”
苏棠怔了下,她的担忧那么明显吗?竟然让秦峫看了出来。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