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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听澜，你正常些。”
　　李显允嘴角一抽搐，咳嗽两声，脸比方才呛着更红。
　　许听澜本就结合父母长相的优点，身上还带着杏仁圆眼清纯娇憨，浅浅梨涡陷在双颊，抿茶后粉嫩的唇上带着漉漉的莹亮，像雨后的樱桃，令人垂涎，出浴后散发的馨香顺着她散落如瀑的长发萦绕四溢，似有灵气般钻入李显允的四肢百骸，化作羽毛抚弄着他的心间。
　　而且，她此刻就穿着薄薄的一层藕荷色寝衣，绳结束紧，严实却又勾勒出玲珑身材。
　　他，李显允，从来就不是圣人。
　　就在李显允心中春意盎然、花开遍野之时，许听澜暗暗想着，他这表情，难道是气还没缓过来嘛？
　　为了不气他，许听澜开门见山道：“陛下您是不是在宫外有几处铺子，还有几处田产！”
　　“也就有……那么一些吧。你要作甚？”
　　“也就是说，有了铺子、田产，做起了生意，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对吗？”
　　“朕有托人打理……的确如此。许听澜，你究竟要做什么。”
　　李显允清了清嗓子，一只大手严严实实地覆盖着她的小脸，阻止她做出同刚才那样滑稽而谄媚的表情，许听澜一根一根将他的手指从脸上扒下，嘿嘿笑着：“陛下，如果您不缺银子的话，能不能借些银子给臣妾和锦屏啊。”
　　李显允指了指“白毫银针”，又好气又好笑道：“许听澜，朕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什么看着朕欢喜，什么好茶侍奉，说白了你还是要朕的银子。”
　　哎呀，被发现了。
　　许听澜连忙摆了摆手，眼神飘忽，尴尬地笑着：“哎呀，陛下您别说的这么直白嘛，怪不好意思的……”
　　“你都要抢朕的私库了，还怕不好意思？”
　　许听澜挠了挠额角：“臣妾又不是借了您的不还，就按照京城的规矩来办，白纸黑字写欠条儿，届时连本带利地还给您！”
　　许听澜三指朝天，眼神清澈而真诚，可她发现李显允满脸写着“鬼信”两个字。她说的绝对是真话，她都是要走的人了，不希望欠李显允一分一毫，不可能赖账的。
　　“您放心，锦屏那六十三箱嫁妆绝对够还您，只是短时间内没法兑成银票去购置所需要的商铺、田契……实在不行，臣妾那儿还有十六箱可以做担保……”
　　李显允沉默了半晌，眼神突然冷了，他将茶盏放回原处，落在桌面上的声音稍有些响，凡宫中之人严禁拥有私产，这些规矩进宫的时候，教习嬷嬷便应该提到，即便是历代后妃有自己的钱财来源，也都是偷摸着进行，只要不过分皇帝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今日，许听澜堂而皇之搬到面上来讲。
　　“你好大的胆子！”
　　一时间，站在外室候着的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纷纷求情道：“小主子是无心之失，万望陛下恕罪。”
　　江离姑姑拼命朝着她使眼色，让她跪下，好好和陛下认错，可真要这么听话，便不是她许听澜了。
　　许听澜抬头凝视着他的那对含着星子的瞳眸，此刻点点繁星凝结而成千里寒霜，就像贺贵人口中那般疏离冷漠，生人勿近。不过这个眼神，许听澜不陌生，也不害怕。
　　“谁给我的胆子，自然是陛下给的胆子。陛下方才说，凡宫中之人不得购置私产，陛下同样是宫中之人，您也有几处产业来充盈私库，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若要因此惩罚臣妾与锦屏，势必会让旁人寒心，认为陛下处事不公。”
　　李显允闻言，步步逼近，许听澜虽然挺直了腰板，不愿意从气势输了他一头，可也一步一步退后，直至撞着身后的镜台，他将身子往前探，穿过她的腰便撑在镜台之上。
　　李显允身形颀长，八尺有余，足足高出许听澜一个脑袋，这个角度轻易地将墙上悬挂的烛灯遮的严严实实，一片灰蒙蒙的阴影覆在许听澜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朕，是皇宫之主，是天下之主……”
　　“可我们是陛下的人啊。”许听澜抬眸说道，“若盈利，于公，也能为国库增一笔税，于私，也能为陛下减轻负担啊。”
　　“什么负担。”
　　“当然是养我们的负担。”
　　外头的总管满福公公听到小主子这话一出口，悬着颗的心就放下来，招呼着所有人重新退回外室，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小主子这张嘴，漂亮话张口就能来，是个人都听明白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可陛下偏偏就吃了这套，且甘之如饴。
　　这不，满福公公余光看见了陛下上扬的嘴角，于是加快了退出去的步伐，指不定后头是什么没眼看的画面。
　　李显允耸肩自嘲，一手托住许听澜的细腰，将她轻而易举地放在了镜台上，这下光线再也没有被他颀长的身子遮住，光映照到他的眼眸，冰雪似乎被暖阳消融，星星破冰而来，携以真诚为云彩。
　　“朕，养得起你。”
　　许听澜心中有些着急，这不是重点啊陛下。
　　“臣妾当然知道您养得起我们，此事也不只是为了赚钱而已啊……您也知道，贺锦屏从来是个没出息的，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心愿，就是希望和娘过上好日子，可天不遂人愿，将玫姨娘从她身边带走。归根结底，是贺家家主的冷落与主母的恶毒，她虽然不说，臣妾却知道，她有心想要报仇。”
　　许听澜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跑到书柜前，取出她让忆恩拿来的账本，就是贺贵人在京郊的那间小铺面，专门卖些时兴的话本子。这间铺子原本做着糕点生意，因为地处偏僻，总是入不敷出，铺子是她死去的亲生母亲留给她当嫁妆的，自从两年前她嫁入皇宫后，这铺子也顺理成章到了自己手里。
　　她接手后就奔着看话本子的目标去的，前院卖书，后院改造成了雕版印刷的地方，从成本上省下不少银子。话本子不比圣贤书，识得几个字的都能读，只要情节吸引人，价格又比别的低，吸引了不少客人。如今两年，小铺子赚的钱养活铺里手下几家还有剩余，偶尔还能补贴贺贵人自己。
　　甚至忆恩说，贺贵人一年以前慧眼识珠买下了一位女扮男装写话本子的姑娘，就是写《假宦官是殿下的心尖宠》《霸道将军爱上皇子》等等时兴话本子的那位，她如今是京城夫人小姐们中炙手可热的存在，也为贺贵人赚了不少银子。
　　不过这是小秘密，要是告诉了李显允还得了，铺子都能给他掀飞了。
　　综上所述，许听澜想说的是，贺贵人有经商的天分，入股不亏。
　　前些日子，贺家庇佑的小商行哄抬粮价一事，李显允是恼的，这事情虽然被压下去了，但还是有些风声传来后宫。
　　“锦屏是您的妃子，日后所拥有的一切也将与您有关，若您能助她，以她的能耐日后定能在京城大放异彩，给贺家那对狠心地夫妇一点颜色瞧瞧！”
　　贺家商行从锦屏祖父那代起，也有几十年时间了，毫不吹嘘说，贺家商行是京城最大的两家商行之一，地位难以撼动，这点大家心知肚明。可此事算宫外事，也能牵扯到国事，作为后宫中的人许听澜不得干预，只能半开玩笑地提上一嘴。
　　李显允笑了，只有她这简单的脑子，才能觉得很容易。不过，从那本账簿来看，贺贵人作为一个没有历练过的人，能做出这样的成绩来，足以看出天赋异禀。
　　他可以考虑考虑。
　　“若失败了，就将臣妾和她的所有嫁妆变卖了，您放心，足以弥补您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