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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人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懂。”
她掀开茶盖，透过那氤氲的水汽，仿佛看到了新人入宫那一日，她第一次在凤仪宫里见到锦美人的那一刻。
锦美人的那张脸，好生眼熟。
是像谁呢？
好几日之后，她才猛然从记忆里找出那个不曾褪色的旧影。
原来是她——陛下的嫂嫂，恒王的妻子，当今恒王妃！
因着种种原因，恒王妃虽美名远播，却很少在人前露面。
她自己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以在多年前近距离见过少女时的恒王妃一次，也正是因此，才能够窥破这个天大的秘密——
陛下那样的圣明天子，竟然觊觎自己的嫂嫂！
怪不得，筠贵嫔一个小小宫女，竟能在一年内成为贵嫔。
究其原因，不过也是凭着和恒王妃的几分相似罢了！
想到这儿，丽人叹了口气：
“我只恨自己忌惮的太晚了。”
否则，该早早在筠贵嫔身上动手脚的。
与恒王妃相似，又只是宫女出身。这样的人，若能握在自己的手里，该多好啊！
太可惜了。
丽人再次长长地叹息。
···
次日。
辰时差三刻，景惠轻轻叩响了寝殿的门：
“陛下，该起了。”
片刻之后，就听殿内传来帝王尚且有些沙哑的声音：
“进吧。”
寝殿门被打开，内侍宫女们鱼贯而入。
景惠带着御前太监们服侍秦峥穿上天子服饰，裴璎则坐在妆台前梳妆打扮。
就是在这时，秦峥忽然想起了自己昨日究竟是为何来到钟粹宫的。
他打了个哈欠，似是不经意间问道：
“你和宫中旁的妃嫔可还相处得来？”
镜子里，裴璎笑得鲜妍明媚：
“陛下可真是位认真负责的好先生，连学生的交友都会关心。”
玩笑过后，她正色答道：
“宫中姐妹们都是好的，自然也没有什么相处不来的。”
秦峥点了点头，又问：
“朕听说，你和赵御女往来颇多？你觉得她如何？”
话音落下，就见裴璎刷的转过头来，随着她这动作，头上的珠翠撞到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响。
“陛下若是对赵御女感兴趣，大可让人将她召到甘泉宫去，何必在嫔妾面前打听...”
说到这儿，她竟是眼圈红了：
“嫔妾知道身为后妃不该小心眼儿，更不该吃醋，但是嫔妾做不来把旁人推到陛下身边儿的事。”
她睫毛上沾着泪珠，一副欲落不落的样子，看得秦峥不自觉地喉咙一动，失笑道：
“你想到哪儿去了？朕不过是随口问两句罢了。”
“当真？”
裴璎紧盯着他，眼珠子一动不动。
秦峥无奈地点了点头：
“自然当真。”
裴璎这才破涕为笑，与此同时，脸颊上浮起两朵红云，低着头羞赧道：
“嫔妾小家子气，让陛下见笑了。”
秦峥如今对她正在兴头上，怜她爱她尚且来不及，如何会为了这等小事怪罪，只故意板着脸叮嘱：
“这样的话，在旁人面前可说不得。”
“多谢陛下叮嘱，嫔妾谨记。”裴璎乖巧地应下，继而又想起秦峥刚刚的问题：“赵御女她...”
秦峥面上不动，耳朵却支棱起来，等着她后头的话。
裴璎略作思忖，才继续道：
“她是陛下殿选时亲自选入宫中的，自然无有不好。”
这话，让秦峥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但是下一瞬，又皱了皱眉，意有所指地提点了一句：
“到底人心隔肚皮，你与人交往时，且记得多带个心眼儿才是。”
裴璎嗔了他一眼，眼尾尚且带着未曾褪去的红晕：
“陛下这话说的，好似嫔妾是个傻子似的，嫔妾聪明着呢。您不知道，昨儿——”
说到这儿，她却骤然顿住。
“昨儿怎么了？”
秦峥故意这样问。
裴璎抿了抿唇：
“没怎么，总之嫔妾聪明着呢，您且等着看嫔妾的功课吧。”
秦峥心下叹了口气，氛围都烘托到了这份儿上，她明明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不愿在背后嚼人舌根，就这还聪明着呢？
心里念着这事，御驾离了钟粹宫没多远，就听天子的声音自轿厢中传来：
“赵御女往钟粹宫来往的时候，让人额外注意着些。”
他若不让人盯着，只怕自己个儿那个傻学生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
御驾离开的同时，裴璎也在往凤仪宫而去。
今日的凤仪宫里又是一番口角。
这一次最先跳出来的倒并非筠贵嫔，而是昭信宫的兰宝林。
“皇后娘娘，嫔妾有一事不明，想请娘娘解惑。”
兰宝林站在殿中，头颈微微低垂，姿态谦卑恭敬。
皇后高坐上首，先是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继而单手扶额，淡淡开口：
“何事？”
“嫔妾入选之后、入宫之前，尚仪局的教养嬷嬷曾教导嫔妾，妃妾之德，一在恭谨本分、侍奉君上，二在开枝散叶、传承香火，三在禀德纯一、为民典范，不可恃宠生娇、魅惑君上，此言可对？”
皇后点了点头：
“此言甚是。”
得了皇后的这句肯定，兰宝林的唇角微微勾起，说出口的话，却如刀剑一样锋利：
“嫔妾要告发锦美人骄恣犯分，有违妃妾之德，请皇后娘娘严惩。”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在兰宝林和裴璎身上来来回回。
裴璎这个当事人倒是镇定自若。
她起身向着皇后屈膝行礼：
“皇后娘娘容禀，嫔妾入宫以来一向谨守宫规，绝无违礼之处。”
大殿靠后的位置，冯才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兰宝林总不会傻到在皇后娘娘面前污蔑锦美人吧。”
说是小声，殿上众人却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这句。
兰宝林自然也听到了，她看向皇后，一派的凛然庄重：
“皇后娘娘，嫔妾有证据。”
皇后没开口叫起，裴璎就仍然维持着方才屈膝行礼的姿势。听得兰宝林这句话，她眉头微皱，证据？
是御前有人胆大包天敢透消息给她？
还是说，自个儿的临照殿里又出了吃里扒外的刁奴？
下意识的，裴璎以为兰宝林说的罪名，是指她昨日在秦峥面前撒娇卖痴，要学秦峥字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