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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普通同学，还是相好过，到底是什么过节让你怀恨在心，你都闭口不讲。

　　冯才胜说，希望你还是如实向组织汇报。

　　李止安不满地说，这是我的个人隐私，可以不说吗？

　　冯才胜恼火地说，在组织面前，你应该是透明的。

　　关隐达说，鉴于她的特殊身份，这些情况很重要，我们需要了解。

　　李止安怔怔地望着他俩，迟疑了好久，才长叹一声，无奈地说，好吧，你们非要刨根问底，那我就说说。

　　李止安仰头望了望窗外铅灰色的天空，脑海里胶片显影一般，渐渐浮现出当年杨峻如穿着蓝色学生裙，留着齐耳短发的窈窕身影……

　　那时李止安喜欢在上衣口袋里别一支华孚钢笔，喜欢用鞋粉把球鞋搽得白白净净，从图书馆门口信步走出来，任一股软风把青春的黑发吹得七零八落，总能让路过的小女生都看得眼睛发直。而杨峻如呢，明眸皓齿，身材高挑，又热情开朗，落落大方，就像校园里一株金黄色的向日葵，是那么明媚灿烂，让他第一次遇见就难以忘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止安鬼使神差地留意起她来。她在晨曦中的小树林朗读，她在夕阳下的小湖边发呆，她在操场上为他投进每一个球欢呼雀跃，她在郊游野炊时跑前跑后张罗……渐渐地，他脑海里老是晃动着她的身影和笑脸，感觉她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以超强的引力把他深深吸引，让他意乱神迷，魂不守舍，难以自拔。他不免有些慌张，明白自己不可救药地爱上她了。就像一粒种子遇上了春风，便会势不可挡地发芽。那时他太青涩稚嫩，千言万语想对她诉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好像舌头被捆住了。

　　直到那个秋天到来，她的水笔掉地上摔成了几截。他借机取下自己心爱的华孚钢笔，满心忐忑地送给她，生怕她婉言拒绝，让脸皮薄的自己深陷尴尬。没想到，她竟然高兴地收下了，还对他羞涩地嫣然一笑。这个他后来回味了千百遍的笑容让他一下子恍悟，她对他其实也有爱慕之心和交往意愿，就等他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那一刻，他感到心花怒放，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

　　此后，他俩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他俩一起在小树林里晨读，一起去学校附近采摘野板栗，一起上南峰山顶看日出，一起去小胖餐馆吃她最爱吃的蒸饺，一起到南街电影院看《风云儿女》，一起和几个思想活跃的同学秘密聚会……

　　他后来不止一次幻想过，要是时光能够驻足停留，日子永远定格在那个天高气爽的秋天，杨峻如看他的目光永远爱意绵绵，他永远相信杨峻如是他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个女孩，他俩永远是校园里最让人眼羡的一对，那该有多好。

　　他不会忘记六七个月后那个阴冷的四月，他约她第二天也就是她生日那天出去爬南峰山，并告诉她会送她最喜欢的蓝色围巾做生日礼物。他打算得好好的，等爬上山顶，就正式向她表白，跟她确定关系。想到明天将和她在山顶上深情相拥，他兴奋得彻夜难眠。

　　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她却爽约了，始终没有在山脚下露面。他忍着火气返回学校找她，竟然也不见人影。他这才发现，她已经不辞而别。

　　他急得快发疯，在她常去的地方一遍遍寻找，期待她能奇迹般地现身。可十天半月过去，奇迹还是没有发生。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跟他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位姓万的老师对李止安深表同情，悄悄告诉他一个地址，说是杨峻如家在城西的住处，他曾去家访过。李止安急忙赶过去，不想那个院子戒备森严，一问门岗原来是军统宿舍。他这才知道，杨峻如是军统子女。他提出求见杨峻如，门岗却说没这个人，像轰野狗一样轰他滚开。

　　他不甘心，过了两天又去打听，这次从院子里跑出两个板寸头男子，不由分说地拉他上车，来到一处河滩上。胖板寸头拿出一封信，李止安打开一看是杨峻如那熟悉的娟秀笔迹，所写内容却让他惊诧不已。杨峻如在信中冷冰冰地说她并不喜欢他，以前只是逗他玩玩，排遣寂寞，叫他不要找她，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是执迷不悟，纠缠不休，当心小命不保。

　　李止安很是恼怒，请求板寸头让他跟杨峻如见一次，他要当面质问她。两个板寸头大怒，对他拳打脚踢，痛下狠手，直至打断三根肋骨，警告他再敢来骚扰，就让他从这个乱纷纷的世界彻底消失。

　　李止安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身上的伤在一天天好转。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杨峻如又不是妖魔鬼怪，怎么会突然来个大“变脸”，如此决绝地对他露出青面獠牙？

　　他想起自己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英姿勃发，杨峻如为他投进的每一个球欢呼雀跃。他不相信，那亢奋的尖叫声是假的。

　　他想起自己送她华孚钢笔借以试探，杨峻如毫不犹豫地收下，对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羞涩一笑。他不相信，那个他一直忘不掉的笑容是装的。

　　他想起自己那次打摆子发高烧下不了床，杨峻如悉心照料他，几次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抹泪。他不相信，她流下心疼的热泪是在演戏。

　　他想起那次去采摘野板栗，自己被一条毒蛇咬伤右臂，杨峻如吓坏了，直接用嘴吮吸他的伤口，吸出毒血，全然不顾她也会中毒。他不相信，她舍身相救不是出于真心。

　　他想起那次在南街电影院看电影，杨峻如趁光线昏暗，大胆偷吻他的脸颊，羞得再也不敢抬眼看他。他不相信，她做出这个举动不是因为情难自禁。

　　往事历历在目，他想不通杨峻如怎么突然tຊ间就判若两人，竟然毫不留情地肆意伤害他。他想破脑壳也想不通。他白天想夜晚想没日没夜地想，都快魔怔了发疯了，还是没有想通。那时他太年轻，感觉被杨峻如抛弃，就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感觉失去了她，就像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所有。

　　他孤苦无助。他心灰意冷。他生无可恋。

　　直到一天早上，万老师再次展开杨峻如那封亲笔信给他看，面对白纸黑字言辞凿凿和万老师的苦劝，他才开始慢慢清醒。隐隐作痛的伤口也在提醒他，这世道不乏寡情薄义之人，他们会让你感到深深的窒息和绝望。

　　尽管极不情愿，他却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与杨峻如相好不过是一场梦，一场随风而逝的噩梦。

　　此后过了好久，一想到自己被杨峻如欺骗、愚弄、羞辱，他仍然痛苦不堪，满心都是愤怒和怨恨。他恨她毁了自己的青春和初恋，毁了自己对爱情的美好想象，让他年少时就痛彻心扉地感受到人心的险恶与薄凉……

第十章 寻找缺口

　　听李止安说完，冯才胜、关隐达唏嘘不已。

　　关隐达沉默片刻，说，总算明白了，原来你们是因爱生恨。虽说打断你三根肋骨有些过分，但不一定就是她授意的，再说已相隔十多年，你不至于现在一见到她就动杀机吧？

　　冯才胜说，是啊，你的报复心是不是太重了？

　　李止安恼火地说，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关隐达说，不管你有多恨她，为了大局，希望你都能保持克制，和她搞好关系。记得你说过，明天是她的生日，正好借机请她吃个饭。

　　李止安不假思索道，叫我给她庆生，我做不到！你们得考虑我的感受。

　　冯才胜耐心劝道，为了粉碎“七天行动”，你就做出点牺牲。

　　李止安感觉脑袋又炸炸地痛起来，像有根棍子在里面不停地搅动。他一脸愁容地哀叹着，太难了，我真是受够了！

　　关隐达看着很心疼，便说，看来你很难走出过去，她的生日是你解不开的心结。你实在过不了这个坎，那就算了。

　　李止安怔了怔，掏出药瓶吞下一颗止痛片，半天没有吱声。

　　就在冯才胜、关隐达不抱希望之时，李止安突然开口说，牢骚归牢骚，还是那句话，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得执行！

　　关隐达感动地捶了他一拳头，说，止安，难为你了。

　　冯才胜赞许地笑了，说，冰火就是冰火，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关隐达担心地问，这止痛片也吃得太多了，你脑袋到底有没有受过伤？

　　李止安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说，我说过多次，遗传性偏头痛，你咋就不信呢？

　　关隐达告诉李止安，他看见他跟着苏兰去庆祥堂找孔大夫治头痛，希望他好好服用孔大夫的中药。得知关隐达请孔泉偷偷给柳眉治伤，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