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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在天台抽了整整三根烟，还是没想明白苏桐怎么就那么恨自己。
　　作为鼎麒集团上海办公室的石墩子，杰克熬走了诸多领导，自己还是岿然不动。他素来知道在这个混乱的行业里，升职加薪各凭本事，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杰克能一路爬到MD的岗位，免不了对着马行知等领导点头哈腰，对客户的七大姑八大姨嘘寒问暖。对此，他并无怨言。
　　他只是不懂，苏桐怎么可以如此阴毒，看不惯谁，就要“送走”谁！
　　张呈祥言语轻佻，行事不端，苏桐看他不爽，非常正常。钱丹丹是苏桐升职路上有力的竞争对手，居然离奇地在升职面试前交了辞职信，主动退出了竞争。至于本身有机会和苏桐一较高下的陈起，虽然没有离职，但是，从最为赚钱的前台申请转岗去了中后台的质量控制部门，每天五点就打卡下班了，毫无斗志。
　　最令杰克费解的是，苏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不管是提名苏桐参加VP升职面试的张呈祥，还是原为竞争对手的钱丹丹与陈起，就连刚转正的分析师秦思雯，在人力资源部门发出的针对苏桐的反馈表里，他们不约而同对苏桐都是夸赞之词，把各项分数都拉到了最高。
　　如若不然，也不会在贾浩宇给出“面试不通过”的结论时，人力资源部高级总监王茹楠亲自过问了苏桐的面试。
　　在王茹楠观看了苏桐的面试录像后，针对贾浩宇提出的“苏桐虽然在鼎麒集团效力六年有余，但是主要项目都在华尔街，对大中华区贡献有限”的理由，批复了两个字“狗屁”。
　　王茹楠一头飒爽短发，银色西装仿佛永久地焊在身上。她身高一米七四，不用穿高跟鞋也能与号称一米八二的贾浩宇齐高。
　　传闻中，四十岁的年纪，热爱运动的王茹楠声如洪钟，响彻会议室，丝毫没有给升职为MD的贾浩宇面子，怒斥贾浩宇一顿后，贾浩宇乖乖把苏桐的升职结果修改为“通过”。
　　鼎麒集团上海办公室VP数量不算少，理论上并不需要马行知这种级别的高层审批。但是，马行知居然在宣布苏桐升任VP的邮件上，附上了对苏桐的勉励之词，发给了全公司。内容虽然简短，但是，依然足以可见马行知对苏桐的重视。
　　想当初，杰克收到马行知的授意，像防贼一样防着苏桐“窃取”机密。而现在，马行知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能想、能干、能赢”三个词让但凡想在鼎麒集团上海办公室“活下来”的人不敢对苏桐有负面评论。
　　现在，苏桐主动提议到自己的组里，让杰克骑虎难下。
　　他无法判断，若是拂了苏桐的面子，自己到底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贾浩宇在开完一个会议后总算是姗姗来迟。升职MD之后，他更加注重自己的外貌，头上喷的发胶估计快有半斤重，一根根头发竖得像是天线，似乎生怕打雷的时候劈不着他。
　　“杰克，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还非要来天台说。”贾浩宇一改之前对杰克的讨好态度，显得有些不耐烦。如今，他与杰克平起平坐，同为MD，腰板都更直了些。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杰克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不过，看在贾浩宇给自己送的三瓶茅台的份上，他也懒得不成熟地话当初了。
　　“苏桐找我了。”杰克眉头紧皱。
　　“她找你？她找你干嘛？”贾浩宇不悦。
　　这个苏桐，自己已经给她留足了面子，还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亲自去她家劝她安分守己，怎么这个小妮子这么分不了轻重，到处说那点少女心事呢？
　　啊不。什么少女心事？苏桐都快三十岁了。投行里最常见的就是三十岁没结婚的女性，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物品。
　　再说了，如果苏桐的公寓装修再豪华些，也许贾浩宇还能稍微犹豫一点。只是，经过贾浩宇的实地考察，苏桐的公寓既不在学区范围内，升值空间也寥寥，他实在动不了恻隐之心。
　　结婚就像是做项目，首先，需要先对其进行背调，有任何不良嗜好或者不符合要求，立刻就要淘汰出局，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基本盘不行，再投入资源也是白搭。
　　贾浩宇现在贵为MD，就算是在日薄西山的行业里，他依然是婚恋市场上的香饽饽，各种相亲网站的电话令他不厌其烦，何必要自降身价考虑又不能带来直接利益，连最佳生育年龄都快要错过的苏桐呢？
　　这种恶臭的小心思，贾浩宇当然不可能摊开来告知杰克。他看了看杰克所剩无几的头发，佯装耐心地打探起来：“苏桐说什么你都别听，这种为了往上爬什么都能说得出的女的，我们见的还不够多吗？”
　　“想往上升职的女的多是多，但是像她这么玄乎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杰克心有戚戚，转念疑惑道，“欸？贾浩宇，我记得之前你和苏桐一起做项目的时候，你对她评价挺高的呀。怎么成了她的领导，苏桐一下子就不受你待见了？”
　　贾浩宇的耐心被耗尽：“你就直说，她找你说什么了？”
　　“苏桐说想要换到我的组来。但是，我想着她是王茹楠关注的人。如果我同意了，我怕王茹楠不高兴。”杰克观察着贾浩宇的神情，“我也怕你不高兴。”
　　贾浩宇当然不可能告诉杰克，王茹楠把苏桐塞到升职成功名单里的真正原因。
　　在会议室里，王茹楠恨铁不成钢地对贾浩宇耳提面命：“我看你就是蠢钝如猪。张呈祥只说你不聪明，我没想到你脑子这么不好。不升苏桐，升谁？升谁不要额外涨薪？苏桐从纽约来上海的时候，工资是平着纽约的待遇来的，底薪本来就已经在VP的区间里了。现在只是给她升个头衔，工资上意思意思调整个2个百分点就够了。你如果要升别人做VP，你自己看看，你组里的预算还够不够？”
　　大幅度降薪背景下，诸多员工纷纷辞职，为了营造还有希望的假象，人力资源部不得不设置升职机会。
　　可惜，整个行业江河日下，钱早就不是靠赚，而是靠省。每个MD麾下的员工薪资都会作为人员成本计入，因此，若非真心提携，大多数人的升职面试都还是惨淡收场。
　　相比于其他直接举红牌的MD，贾浩宇初上位不久，还需要建立好口碑，不能一个员工都不升职。王茹楠早些年间也没少收取贾浩宇的“进贡”，这才多一事前来提醒。
　　“兄弟一场，我肯定不会不高兴。”贾浩宇扮作一副大方的模样，实则在内心盘算。苏桐如今受到马行知重视，他不甘心让杰克捡了便宜。
　　“不不，我肯定要尊重你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绝她。”杰克似乎是在求助。
　　“那不如把苏桐调去陈丽莎的组？”贾浩宇摸了摸鬓角，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建议。
　　杰克一愣，旋即狡黠地笑了，打了个响指，说了句“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