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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大山思虑片刻便同意了祝清的提议。更多的是因为祝清的一句话“孩子不养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跟你亲？”。
　　“那你有时间就多跟孩子相处相处吧！”秦大山想起李小安惧怕她的模样，心中还是有点担忧。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嘛，带他出去玩玩，给他买点好吃的好玩的就熟悉起来了。”祝清敷衍道。
　　李春燕得知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秦大山本来都做好了她要大闹一场的准备，结果她看起来比秦大山还要平静。
　　“这件事是祝清自己提出来的，她既然能主动提，肯定是已经想清楚了。她这个人虽然性子急了些，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而且，这不还有我在他身边吗？你就放宽心吧！”
　　是夜。
　　“安安，以后会怪妈妈吗？”
　　“怎么会呢，我还得谢谢妈妈让我看到了这个美好的世界呢。”李小安蜷缩在李春燕的身侧。
　　“你觉得这个世界美好吗？”
　　“嗯，有妈妈的爱、有漂亮的风景、有好吃的东西……有很多有趣的人和事。”
　　“那就好。希望我们安安永远都能只看到美好，永远都能好好爱着这个世界。”
　　李春燕死了。
　　用近乎惨烈的方式。
　　祝清站在楼梯上，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她一贯优雅精致的面容此时宛若出现了一道裂缝。
　　女人躺在大理石地板上，胸口插着一把刀，鲜血染红了她白色柔软的纱裙。
　　不知过了多久，孙姨的尖叫声唤回了祝清的神志。背着光站在门口的孩子，那双漆黑的眼睛让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恐惧。
　　“不是我，是她自己。”脱口而出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救护车来的时候，女人早已停止了呼吸。
　　祝清被带上警车，她的余光落在门口那个过分镇定的孩子脸上。从始至终，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李小安觉着自己像突然穿进电视剧里的人，眼前发生的种种特别不真切。精致的女人露出了惊愕表情、冰冷地面上被鲜血染红的李春燕、孙姨恐慌的叫喊声、从院子里疾跑过来的司机叔叔……
　　后来救护车来了，警车也来了。
　　有很多人跟他说话，带着焦急的、担心的、悲伤的表情。而他仿佛丧失了思考能力和语言能力，脑袋里一片空白，嘴巴也发不出声音。
　　李春燕曾经说过说，她死了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守护着他。
　　风吹动窗帘，天空漆黑一片。
　　原来，人死了并不会变成星星。
　　“安安。”
　　这是那个好听的声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那双眼睛不再是空无一物的黑，里面有他惨白麻木的脸。
　　“哥哥，我没有妈妈了。”他平静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类似于明天是什么天气这样的平常事。
　　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后脑勺，他的脸埋在了有着干燥松木香气的怀抱里。
　　这是李小安有记忆以来第二次嚎啕大哭。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他五六岁的时候，天黑前就该回来的妈妈一直到深夜还没回。
　　外面下起了大雨，他蜷缩在角落。
　　一声惊雷响起，把他tຊ吓地嚎啕大哭起来。破旧的出租屋根本不隔音，被吵醒的人打开窗子吼了一句：“他妈的，大半夜嚎什么嚎？”
　　他吓地赶忙捂住了嘴，无声地流着眼泪。
　　第二天早晨李春燕带着一身伤回来了。昨天晚上加班太晚，她骑车匆匆往家赶的时候被摩托车撞倒进了医院。
　　李小安看着浑身是伤，强颜欢笑的女人，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乖孩子。以后，他要做一个很乖很乖的孩子。
　　乖孩子是不能哭闹的、乖孩子是不能任性的、乖孩子是不能像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的……
　　他明明已经很乖了，可还是得不到想要的，也抓不住想留下的。
　　后来怎么样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做了很多许多绚烂而美好的梦，所以他不愿意醒过来。
　　“祝清估计明天就放了。”陈未来到病房走廊的尽头。
　　“意料之中。”王辉成说道。
　　“所以她拼死是为了什么呢？”陈未有些不能理解。
　　“为了让她的孩子好好活着。”
　　李春燕的死和作为犯罪嫌疑人被请去调查的祝清让原本就沸腾着的水直接掀翻了盖子。
　　深夜更新的都城秘事，为李春燕的死写下了这么一句话：那个弱小又强大的女人用自己的死亡在一些人的记忆深处扎下了一根永远都拔不去的钉子。
　　郑大少看完之后，深夜连发十几条朋友圈，全是脏话。
　　祝清走出警局与坐在车里的祝权相视一笑。
　　想他们祝家两姐弟从最底层一路杀上来，跟老油条比脑子比手段他们也没怎么输过。结果居然输给了一个如此弱小的女人。
　　“那孩子呢？”祝清问道。
　　“医院呢，听说发了两天高烧，人都烧迷糊了。”祝权笑了笑道，“你这恶毒后妈的头衔怕是想摘都摘不掉了。”
　　“呵，跟那个女人比狠劲儿，我可真的自愧不如。她可真狠啊，捅自己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祝清有些疲惫地揉了揉泛红的眼睛。
　　“你去找她干什么？等她死了直接把孩子接过来不就好了，犯得着去找她的晦气吗？”
　　“连你也这么想？”祝清自嘲道，“那她的目的确实是达到了。即便她是自杀，也是我这个恶毒后妈气势汹汹打上门把人活活逼死的。”
　　“所以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她主动给我打的电话。说自己快不行了，趁着现在还有点精神，想跟我见见面说说那孩子的日常生活习惯什么的。我本不想去，谁知道秦大山非要我去，说是可以提前跟孩子培养培养感情。现在人人都知道我想把孩子接过来一起生活，我寻思做戏不得做全套啊，谁知竟入了她的圈套。”祝清冷笑道，“行啊，她玩那么大，不就是不想让我把那孩子接走抚养吗？我还就非得接了！既然都已经被扣上了恶毒后妈的名头，我若是不做点恶毒后妈该做的事，岂不是亏大发了？”
　　祝权叼着烟，漫不经心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