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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走了进来：“顾总，找到明小姐的医院了。”

闻言，顾圳寒拧紧的眉头霎时展开，他拿起外套就走，却忽视了蒋松凝重的眼神。

可目的地，是顾圳寒怎么也没想到的。

这是一间极小的镇医院，外面的装修还是老式风格，露出红色的砖头。

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处理心脏衰竭的医院。

看着破旧的医院大门，顾圳寒的心突然被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包围。

他压着那股慌乱，迈腿走了进去。

医生办公室内，医生一页一页翻着入院记录，顾圳寒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医生停下手，却摇着头长叹一声。

“那个叫姜繁的小姑娘，半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第十一章

医生的话如雷在顾圳寒耳畔回响，震的他心头一颤。

“你说什么？”

他问着，声音里的颤抖已然藏不住。

医生看着顾圳寒苍白的脸，突然问：“您是顾圳寒先生吗？”

顾圳寒木讷点点头，似乎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

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旧笔记本，沉叹一声：

“这是姜繁生前交给我的，她说如果她走了，就让我帮她烧掉。”

说着，翻开了第一页。

顾圳寒看去，瞳孔骤然紧缩。

满页都写着“顾圳寒”。

医生语气间多了分同情：“她说她没有家人，但从住院开始就一直在写这个名字，我想这个人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与其烧掉它，还不如等等。”

说着，他将笔记本递给顾圳寒。

顾圳寒僵在原地，好半天才抬起手接过。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医院，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坐在了车上。

而眼眶的酸胀感像是堆积到了心里，刺的他呼吸困难。

顾圳寒深吸口气，缓缓翻开笔记本。

06年2月9日：

妈妈今天在病床上，她的手好冷，我从来没见过爸爸流那么多的泪水，妈妈说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了才会回来，我舍不得她……

06年7月7日：

爸爸变了，只要一喝酒就会变得很可怕，他带回来一个阿姨，爸爸让我叫她妈妈，我没有叫，因为我有妈妈，爸爸很生气，打了我一巴掌。

06年12月13日：

阿姨又打我了，还把我赶出家，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过来拉着我的手，摸我的头，还给我一个烤红薯，红薯好甜好甜，大哥哥一定是天使。”

06年12月18日：

大哥哥原来叫顾圳寒，他说会永远保护我，我好高兴，想跟妈妈说我有哥哥了。

稚嫩的笔记犹如针，刺着顾圳寒紧缩的心。

他竭力克制掌心的颤抖，继续往下翻。

17年11月2日：

今天我忍不住偷亲了下圳寒哥，差点就被他发现了，我想向他表白，但是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条件都比我好，我的喜欢应该算不了什么。

21年7月23日：

今天我准备向圳寒哥表白，但没想到他给我一张结婚请柬，他找到了喜欢的女孩，他要结婚了，我很难过，但也庆壹扌合家獨γ幸告白没有成功，因为我怕一旦说出来，做他妹妹的机会都没有了。21年8月3日：

今天，圳寒哥第一次对我发火，因为我说杜雨不是个好女孩，他不相信，可我真的没有撒谎……

21年12月31日：

雪越来越大，药也越吃越多，医生说我可能等不到春天了，我没有告诉圳寒哥我的情况，我怕他担心，怕他难过……但是，我好想他，好想好想……

22年1月4日：

我拍了好多好多照片，叫护士姐姐帮我隔几天就发过去一条给圳寒哥，他肯定觉得我很丑，每次照镜子，我也觉得自己很难看，不过没关系，圳寒哥一定不会介意的。

一页一页，每一张纸都像刀片切割着顾圳寒的心，痛的他浑身发抖。

娟秀的笔迹慢慢扭曲，姜繁显然是在拿不动笔的情况下硬写下的。

22年1月13日：

心脏好痛，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连说话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我想回家，想妈妈，想圳寒哥……

22年1月24日：

圳寒哥，你会来找我吗？

22年2月4日：

圳寒哥，新年快乐。

22年2月15日：

圳寒哥，你怎么不来找我呢？

22年3月2日：

圳寒哥，再见了……

第十二章

“嘭”的一声，笔记本从掌心滑落。

顾圳寒怔怔看着前方，泪水无意识地落了下去，模糊了一片自己。

恍惚中，他好像看见姜繁躺在病床上，在忍受着病痛折磨的同事，沙哑着叫着他的名字。

爱怜、悔恨和痛苦糅杂在心头，压的顾圳寒难以承受。

他再也忍不住，捧着笔记本失声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顾圳寒一遍遍说着，仿佛这样，能让他心里的剧痛减轻一分。

可无论说多少次，心底那片空洞仍旧存在，一点点渗着血。

蒋松坐在驾驶座，从未见过顾总这样，忍不住出言安慰：“顾总，节哀……”

顾圳寒仿佛没有听见，片刻后只听到他难掩痛意的声音响起：“我要去看看她。”

蒋松愣了愣，反应过来，开车驶往姜繁的墓地。

这是片免费公墓，是医院帮忙把她安葬在这儿的。

灰色的石碑一块接着一块，密密麻麻的，花了好些时间才找到姜繁的墓地。

一路上，顾圳寒一直沉默。

看着石碑上姜繁的脸，他才有了反应。

她的墓碑前，没有鲜花，没有水果，空空如也。

姜繁的照片印在石碑上，他伸出手去触碰，只有冰凉一片。

他开始怀念以前，掐她脸时肉肉弹弹的触感。

明明是黑白色的照片，在他的眼中却那么刺目。

照片上她还是笑着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她从不在他面前说痛。

就像现在一样，临近死亡，也不愿意告诉他。

悲伤像一张网，铺天盖地得把他笼罩，他心口一窒，心口又疼了起来。

蒋松见状想要扶他，他手撑着墓碑：“你先回去吧，我想多陪陪她。”

“是。”蒋松有些担忧地转身离去。

天色渐黑，天上繁星几颗。

顾圳寒靠在石碑上，石碑的坚硬和冰凉他也浑然不觉。

星星闪烁，像是姜繁眨着的眼眸。

“你最怕冷了，里面冷吗？”幼稚的话语。

没有回应，他站起身，脱下外套披在墓碑上：“夜深了，哥过几天再来看你。”

公墓小径很长，他走的慢慢的，脚步不稳。

……

蒋松按照顾圳寒的吩咐，把那日于丽丢在门外的姜繁遗物尽数送到了明家。

顾圳寒打开其中一个鼓鼓的袋子，霎时就有东西掉了出来。

粉色的耳罩、白色的围巾……都是些浅色物品，都是他送的。

相比于其它物品的破旧，这些东西，显得很新，一看就是好好保存的。

姜繁因为身体原因，很怕冷，他总是会送她一些御寒物品，但是她很少戴过。

他以为她爱美，戴着不好看，去商店，还特意问了店主，哪几款最受小女生欢迎。

可是她还是不戴。

那个时候，他还有些责怪她，因为爱美，连自己身体也不要了。

现在才知道，她是舍不得戴。

他的手抚摸着那些绒毛，和姜繁一起度过的冬天，仿佛就在眼前。

手上毛茸茸的触感，像抚摸着她的头发一样。

他继续翻着。

姜繁留下的东西实在不多，大部分都和他有关。

里面有个小册子，暗红色的玛⃠丽⃠封面，看起来像是主人摸过很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