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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语桃一听,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额头,一手的血。
她惊呼一声。
这血也刺痛了楚令舟的眼睛,他瞬间便没了继续和尚凌雪说话的心思。
他直接抱起尚语桃,留下一句:“朕到时候再来与你清算今日之过。”
说完,他带着一群人又乌泱泱地走了。
尚凌雪这时才从地上起来,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膝盖。
与楚令舟在苦寒之地征战几年,她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
芷苓心疼不已:“娘娘,陛下最近真的太不顾及您了……”
哪里是最近,他的感情,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已经是假的了。
尚凌雪握住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话,进殿去了。
……
这日过后,前朝与后宫又传起了“皇后不慈”的流言。
芷苓每日急得团团转,尚凌雪却还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样子。
今日夜里,好不容易有了消息进来,芷苓却更加愁眉不展。
“娘娘,他们说这流言根本找不到传出的源头。”
尚凌雪毫不在意地绣着纹样,淡声说道:“不必操心。”
她自然知道这流言起于何处,这天下之主要做的事情,能让谁查出马脚?
芷苓急得捏紧了手:“我的娘娘呀!您对自己怎么这般不上心!”
尚凌雪收了尾针,又端详良久,才说道:“我今生的指望,就是孩子平安、外祖一家性命无忧,对陛下,我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
一帘之隔,楚令舟就站在门口,将她这句听得清清楚楚。
第7章
下一刻,楚令舟猛地推门而入。
“皇后在这后宫待着,当真是心如槁木啊!”
尚凌雪没想到他此时会来,陡然一惊。
男人脸色极沉,已是山雨欲来之势。
而刚刚好不容易睡着了的璜儿又被吵醒,哇哇大哭起来。
尚凌雪又很快平静,跪下身来行礼,回道:“臣妾对一生一世一双人再无妄念,这确实是臣妾心中所求。”
跪在一旁的芷苓急声说道:“陛下,这都是娘娘一时的气话呀!”
楚令舟冷笑一声:“好一个‘再无妄念’,算上你和语桃的那次,也能说是再无妄念?!”
与上一世一样,尚语桃稍一冒头,楚令舟就再也藏不住对她的偏袒。
多说无益,上辈子她早就体验过,只想快些结束这事端。
尚凌雪的语气没多大起伏:“臣妾无意再自辩,但凭陛下责罚。”
楚令舟眉头紧锁,怒气更甚:“朕以为你会诚心悔过,结果还是死性不改!”
璜儿哭声愈大,落在尚凌雪耳里格外揪心。
可楚令舟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居高临下,用那利剑般的目光审视着尚凌雪。
良久,只听他说:“传旨下去,皇后尚氏,苛待嫔妃、言语狂悖,两罪并罚,责其禁闭坤宁宫两月,罚俸半年,掌管六宫之权交由愉妃协理!”
禁闭的旨意她不是第一次听,可由楚令舟亲自宣布,竟是这般刺耳。
这话说完,楚令舟转身走了。
随后,殿门被阖上,重重的一声,也砸在了尚凌雪心里。
芷苓慌忙起身,将尚凌雪从地上扶起。
“娘娘,您与陛下五年夫妻情分,说句软话,这事儿未必不能过去啊!”
可尚凌雪的目光是她头回见的哀切,比今夜的月光还要凉上几分。
她听见自家娘娘轻声说:“芷苓,有些事情,是真的回不去了。”
尚凌雪的胸口开始闷闷地疼,她抚上,才想起这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这是她在极寒之地,替楚令舟挡刀,生生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钝痛难忍,险些让她落下泪来。
她从不是什么聪明人,只有些自己的笨办法,傻傻地爱着楚令舟。
可真心比泥贱,一颗真心,又怎能比得上其他女子那些会讨人欢心的手段呢?
……
这夜过后,尚凌雪又病了。
而尚家姐妹的事在前朝闹得沸沸扬扬。
尚丞相更是借此次风波,将许多莫须有的事情安在了尚凌雪的头上。
这下,尚皇后除了善妒、不慈,又添了“不孝”的一笔。
废后之事在前朝再度重提。
一月过后,楚令舟仍态度不明,坤宁宫内人心惶惶。
芷苓端着药罐进了屋,仍是忧心忡忡:“娘娘,三天后就是太后寿辰,陛下却不曾下令解除娘娘的禁足,难不成是真要废后?”
尚凌雪沉默半晌,只道:“本宫风寒未愈,去了也是无益,到时尽了心意便是。”
只要外祖父镇国侯兵权在握一日,她皇后的位置就不可能被废。
至于是哪个女人坐在楚令舟的身旁出席宫宴,她都已不在乎了。
三日后,太后寿宴。
坤宁宫内与宫外像是两个世界,一处寂寥,一处喜庆。
尚凌雪派去送礼的首领太监去了很久才回。
他脚步匆忙,几乎是摔进了屋内。
尚凌雪心下不安,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回禀娘娘,大事不好了,镇国侯世子调戏了尚贵人,陛下盛怒,下令将其打入诏狱了!”
第8章
“什么?!”尚凌雪惊声说道。
她手里的药碗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药汤混着瓷片,一地狼藉。
前世,她这个表弟是被文官借着“长街纵马”一事参了一本。
楚令舟借题发挥,夺了他的世子身份。
可今世,却直接被下了诏狱,楚令舟在此时就想要他的命。
就为了一个尚语tຊ桃?
尚凌雪匆忙掀开被子下床,踉跄几下,被芷苓扶住。
“娘娘!小心!”
她扶住芷苓的手,声音颤抖:“快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见外祖父……”
今日太后寿辰,坤宁宫外守卫松泛。
到了办寿宴的乾清宫外,被派来接应的人从一条小路引到了镇国侯面前。
镇国侯已年过花甲,身着武官服饰,身形依旧挺拔如苍松。
老将军往日矍铄的面容好像苍老了十岁。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
尚凌雪极力阻止,他还是行了一礼。
她眼里噙着泪,声音发颤:“祖父,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那尚语桃派人来召见了他,不想着了她的道。”
镇国侯虎目含泪,语气悲凉:“如今圣意已决,都是命呐……”
尚凌雪不由悲愤交加:“表弟是因为我才受了这无妄之灾,倘若我根本不是什么皇后……”
外祖一家何故受此罪。
“皇后娘娘慎言!”
镇国侯喝止了她的话。
尚凌雪这才恍若初醒般,泪眼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外祖父。
她满心惶惶,忍不住说道:“皇上早有收归兵权之意,如今祖父放弃兵权,才能保住侯府满门性命……”
镇国侯目光看向别处,沉默良久才回道:“臣可以放弃兵权,可如今朝中谁有领兵一战之力?倘若兵权落入庸碌之辈手中,北疆的百姓该怎么办?”
上一世,外祖父宁死不反,也是深知百姓之苦,不愿再起战乱。
尚凌雪泪水落了满脸:“祖父莫急,我定会想办法救出表弟。”
辞别了祖父,她就跪到了养心殿外。
太监进去通传,又很快出来了。
“娘娘,陛下他……不愿见您啊。”
尚凌雪垂下眉眼:“无妨,本宫就在这跪着,直到陛下愿意见本宫为止。”
夜晚已至,盛夏的蝉鸣却叫得尚凌雪的身体阵阵发寒。
凤鸾春恩车从不远处来了。
坐在轿辇上的正是尚语桃。
见了尚凌雪,她特意下了轿辇,走到她面前。
她以帕掩唇,娇笑一声:“哟,这不是正在禁足的皇后娘娘吗?怎么跪在这儿啊?”
尚语桃就站在她正前方,好像她跪的是自己一样。
尚凌雪视若无睹。
尚语桃冷哼一声,从腰间掏出个物什,晃到尚凌雪眼前。
“姐姐可识得此物?”
尚凌雪心间一颤,她认识这枚玉佩,是楚令舟生母留给他的遗物,被他日日挂在腰间。
之前她还想怎么突然不见了,原是到了尚语桃这里。
尚语桃的笑容挑衅又乖张:“这可是陛下在臣妾十六岁生辰之时赠予臣妾的,要臣妾等他迎娶呢。”
原来……那么早,那么早两人就暗通款曲了。
她记得,那时自己还在北疆为楚令舟与戍边将士们缝制冬衣,他快马加鞭回京,却是为了给尚语桃过生辰!
看见尚凌雪骤变的神色,尚语桃满意一笑。
“今天侍寝的可是臣妾,就不与姐姐多聊了。”
她扭着腰肢进去了。
不多时,殿内就响起了暧昧的笑声。
尚凌雪跪在殿外,却能清楚地听见这些动静,当真是声声割心。
她倏然站起身,就要往里闯。
“皇后娘娘,使不得啊!”
外头的宫女太监皆上前来阻拦,又被尚凌雪一手挥开。
她直接推开了养心殿的门。
床上的二人就这样展露在尚凌雪眼前。
楚令舟猛然起身,又用被子将尚语桃盖了个严实。
他厉声喝道:“放肆!皇后,你夜闯朕的寝宫是要干什么?”
尚凌雪直接跪下,朗声说道:“镇国侯府世代忠贞,为国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