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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曾说我像围墙之外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可现在我只是池塘里污浊的泥。”

　　“你还说我阿娘生性浪荡，死有余辜，不洁之人都该死……”

　　“可我也不想变脏……我只是想活着……”

　　“但哥哥，是你亲手扼杀了我的活下去的念想……”

　　身前的镇国公府，是困住她的牢笼。

　　身后那一片深不见底的荷花潭，是她可以脱离痛苦的唯一去处。

　　“若有下辈子，我愿想做一朵真正出淤泥不染的荷花，与你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话落的瞬间，阮苏荷将发簪狠狠刺进正胸口的‘妓’字中。

　　血水喷射，如漫天红雨降落。

　　沾血的艳红裙摆飞扬。

　　她张开双臂，宛如一只残破的蝴蝶，整个人直直往后坠去。

　　“苏荷——！！”

第10章

　　围墙之上，再也不见那一抹红色身影。

　　平静的潭水掀起浪花，转瞬间又归于平静……

　　昏昏沉沉。

　　阮苏荷却不觉得冷，只有强烈的窒息包裹着她。

　　她没有挣扎，只感觉到了痛，但又庆幸这是最后一次的疼痛。

　　脑子里不再去回忆哪些冷漠的、恶毒的、带着色欲的眼神。

　　这是阮苏荷三年来第一次感到了轻快。

　　死了，才是一种解脱。

　　她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沉入池底。

　　“苏荷——”

　　惊呼声穿过水面听得并不真切。

　　阮苏荷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都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

　　可居然还会幻听到裴文宣的声音。

　　意识彻底消失，她陷入了如死的昏厥。

　　……

　　裴文宣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脏。

　　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阮苏荷就这么离去。

　　他爬上围墙，跃下荷花潭寻找着那个女人。

　　直到将人抱进怀里的那一刻，裴文宣才觉得自己悬着的心似乎才松下了一些。

　　“苏荷，别怕，会没事的……”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听上去有些紧张。

　　可这时，阮苏荷已经没了呼吸。9

　　他把外衣披在阮苏荷的身上，穿过人群，将她带到了清香阁。

　　“叫府医！”

　　“让京城最好的大夫过来！”

　　裴文宣嘶吼着，心口一阵钝痛。

　　阮苏荷胸口的簪子已经不见，血水染红了一大片衣裳。

　　止血散覆上去，止住了未尽的血。

　　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惨白的人，裴玄决心里好像被油布封上，让他无法呼吸。

　　府医来访，面色越发复杂。

　　过了半晌，他才战战兢兢地开口。

　　“小公爷，小姐身子太过虚弱，营养不良，能不能醒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且，这几年被喂了太多烈性性药，以后子嗣艰难……现下只能先施针用药吊着了。”

　　裴文宣腾地站了起来，桌旁的茶杯也“哐当”一声摔碎在地。

　　“怎么会……”

　　他怔怔地盯着阮苏荷，眼睛一动不动，脸颊上的肌肉也在隐约颤抖着。

　　直到这一刻，他的意识才真正回归。

　　脑子里全部都是阮苏荷在高墙说的话，还有侍卫那一句：“三年军妓”！

　　“不惜代价，治好她。”

　　裴文宣说完之后只觉得胸口闷得透不过气，就好像被人紧紧压着。

　　“把楚萧带过来！”

　　无可抑制的愤怒在他的血管里奔腾翻滚，积压已久的情绪如火山般爆发。

　　之前被他放入怀里的信早已在下水时打湿了，里面只晕染出了一滩滩墨迹。

　　可是，种种皆在他的眼前，他还有什么不知的。

　　紧握着桌角的指节已经有一些发白，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嘴巴嗫嚅着，眼睛也发着红。

　　不过片刻，侍卫便来了：“小公爷，楚将军……回军营了。”

　　他神情阴郁，一双深邃如墨的黑眸里酝酿着极度危险的风暴。

　　“去军营，把他绑回来！生死不论！”

　　侍卫刚刚应是，门外就传来浑厚的一句：“不许去！”

　　裴文宣抬眼看去，才发现是自己的父亲来了。

　　“今日闹得笑话还不够吗？我看谁敢去，就地正法！”

　　裴武的语气不容置否。

　　“爹！你忍心看苏荷平白无故受了这些侮辱吗？”

　　裴文宣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凸起，下颌线条紧紧绷着。

　　裴武却对他的愤怒似乎无所差距一般，只是淡声道：“证据呢？”

　　“她的死还不够吗？”裴文宣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裴武看着他的眼神里生出一分不悦。

　　“阮苏荷不顾脸面将这个事情弄得众人皆知，若是闹到圣上那里，你知道对国公府有什么影响吗？”

　　“楚萧现在是军中将领，声望正高，你知道现在去找他，对我们又有什么影响吗？”

　　裴武淡淡地瞥了阮苏荷一眼，又看向裴文宣。

　　“让你救她已是我宽容，若为了她再生事端，休怪本爵无情！”

　　裴文宣还想说什么，裴武却只是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便甩袖离去了。

　　一股无力感蓦然浮现在裴文宣的身上。

　　他看了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阮苏荷，心脏徒然一痛。

　　半晌后，他才哑着声音说：“苏荷，哥哥会为你报仇的，等等哥哥好不好。”

第11章

　　裴文宣的手紧紧握着拳头，他知道父亲说的是对的。

　　现在不是好时机，只是哪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的内心挣扎不休。

　　他低垂着头，甚至有些不敢再去看阮苏荷。

　　裴文宣瞳孔一缩，突然看见床边的墙角下有一些信件。

　　三年前，也是这样子的信件被送到了他的眼前。

　　里面写满的都是阮苏荷对他的爱意。

　　也是因为这些信，才让他将阮苏荷送了出去。

　　可是当初那些信件在阮苏荷被送出镇国公府时全部都被销毁了。

　　那这些会是什么？

　　他站起身来，往墙边走了几步，蹲下身边准备拿起来。

　　可是在即将触及时又顿住了。

　　如果里面还是从前的内容，他该怎么面对。

　　手瑟缩了一下，他垂下眼，自嘲般地扯了扯唇角，声音低哑至极。

　　“是又如何，难道还要因为这些事情再送她离开吗。”

　　话是这么说，可裴文宣到底还是还是没能去将地上的信拾起来。

　　只是心脏却猛然收缩了一下，泛起了一阵绵密的疼。

　　他撑着墙，踉跄起身，脚一不小心就将信件踢翻。

　　那些不想看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6

　　信件顿时散落开来，他身子一顿，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却猛地怔住了。

　　上面的字迹分明是阮苏荷的。

　　可又不似从前。

　　阮苏荷的字迹是娟秀而又工整的。

　　可现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夹缝处生出来的野草。

　　凌乱，还带着一些像水滴滴落晕染出来的痕迹。

　　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脑袋也蒙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裴文宣才发觉自己已经将地上的纸捡起来。

　　信纸上清晰地写满了阮苏荷所遭受的种种屈辱。

　　【在离开镇国公府后的日子里，我过着噩梦般的生活。

　　裴家小公爷说要将我送到寺庙去，可他们骗了我，我被送到了军营。】

　　裴文宣手一抖，轻声呢喃：“裴家小公爷……”

　　“苏荷，你在怨我吗？甚至都不愿用兄长之名称呼我……”

　　像是自虐一般，他又继续往后看了下去。

　　【刚去军营的时候，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但我好歹还被他们当做人来对待。

　　我被安排去给那些人洗衣做饭，每天从早忙到晚，累得直不起腰来。

　　我想着，若只是如此，我可以忍受的。

　　可是那群人，从来没有想过放过我。

　　自打楚萧在众人面前污蔑我勾引他，又在所有人面前凌辱我后，我再也不曾安稳入睡。

　　我成了他们泄欲的工具，成了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每一个深夜，我甚至还没能闭上眼睛，就会被一双粗暴的手捂住了嘴。

　　我痛苦，我拼命挣扎，却抵不过那股蛮力，我看着每个不同的身影在交叠。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我想死的心都有。

　　他们肆意地折磨着我。

　　我的泪水早已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