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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他们，大多数是年轻人，十几岁，二十几岁，亦或者也有四五十岁的。这里日晒充足，人人的皮肤都是发黄透黑，被晒得很匀称。

　　他们没有日瓦默的行李箱，大多数拿一个油漆桶，或者干脆用编织袋装着要带的行李、被褥。

　　下车之后，从黑车司机之间挤出去，要找好一会才能找到去县城的大巴，从大巴下来，振兴乡村的水泥路铺着，朝着村口去。

　　靳成言裹紧身上的大衣，又带着围巾，他身形高大，容貌俊美，浑身上下的东西不菲，一看就是个很有钱的外地人。

　　老太太杵杵自己儿子：“你问问他来是干嘛的？”

　　“妈！”青年挨母亲瞪眼，无奈道：“又不是所有人都是来开农家乐的有钱人，说不定人家就是特意过来旅游的...”

　　他说的没底气，还是磨蹭脚步到了靳成言面前：“...您好，你是来干嘛的？”

　　他说的家乡话，口音重，靳成言听不懂，对方换成普通话又说一遍，男人才明白：“找人。”

　　靳成言问青年认不认识辛家在哪。

　　小伙为难的摸头，嘴里嘀咕了两句才道：“他们早卖掉房子了，辛老头死了，他们...”

　　这种话似乎对外乡人说不好，小伙猛地闭上嘴巴，差点磕牙。

　　靳成言虽然查过辛家，但对这件事并不清楚。他心中意外，甚至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好。

　　摩托车轰隆隆的开过去，又轰隆隆的开回来。车后座的女人摘了头盔，费劲的喊道：“靳总？”

　　靳成言看过去，发现是方娣。

　　女人下了摩托车，叮嘱丈夫先回去。她和小伙说了两句，转身领着靳成言进了村。村子去年来了个新村官，人很雷厉风行，今年其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这边没北京那么冷，方娣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羽绒服，她爱美，下面是一条加绒的丝袜，搭配着短裙。

　　女人道：“辛舟他们住在上村头，那老房子虽然卖掉了，但是还没拆，我去给你要钥匙。”

　　她回村子的状态和靳成言见到她时不太一样，脚步更轻快，人看起来也轻松一些，没有那么紧绷绷的。

　　靳成言客套道：“多谢。”

　　方娣看他一眼：“是我应该谢谢你和辛舟，我知道，那些事情都是你帮她摆平的...”

　　靳成言只道：“要谢的话，谢辛舟吧。”

　　方娣颇有深意的看了靳成言一眼，两人很快到了那老房子跟前，方娣让靳成言稍等，自己去隔壁借钥匙。

　　靳成言就站在门口，这老房子陈旧程度超乎男人的想象，院子外头，铁门还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上面的铁锈清晰，好几个杆子都斑驳了。

　　要是直接砍两下，估计都能砍出口子，长驱直入。

　　他想着，忽而察觉到别人的目光，男人抬头，看见有个老太太弯着身子，站在高处看他，方娣站在那老人身边说了什么。

　　老太太缓缓点头。

　　方娣拿了钥匙下来，对靳成言解释道：“那是看辛舟长大的阿嬷。”

　　她又道：“我和她说，是辛丫头的男人来了，所以她一定要出来看看。”

　　靳成言没有反驳，好一会，才突然道：“她满意吗？”

　　方娣笑道：“您觉得呢，靳总？”

　　她调侃着，开了门请靳成言进去。

　　里面的锁也不难开，院子两边是土，看起来都种过东西，有荒废的木架子。墙角还堆着往年的陈木头，劈好了，应该是用作烧火。

　　那些贴在窗户上的贴纸红颜色全褪干净了，有角落里还堆着办丧事时候的白幡。

　　方娣忙着开窗户透风，上上下下的走路，又去找水管子浇地。

　　靳成言不知道能在哪里帮上忙，干脆站在原地少添麻烦。

　　他在客厅看见了几相框的照片。

　　农村人不像城里，不会把每张照片都放进相框里，只有几个很大的木相框，里面装满了照片。

　　大多数人靳成言不认识。

　　方娣路过看见他在看，就解释道：“是亲戚朋友，出去了拍照片，就送过来。”

　　其实也有辛舟的照片，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样子，站着，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旁边搂着辛贵元。

　　她背站的很直，身上的衣服卷了边，整个人消瘦又枯黄。

　　只有这一张，除此之外倒有几张看起来是辛舟的父亲，剩下的...没有谭雪梅的照片。这也正常。

　　方娣烧水，从瓦罐里面找茶叶沫子，冲了杯茶给靳成言，男人坐在她刚擦过的木凳子上，发现这木凳子不平。

　　甚至坐上去摇摇晃晃，根本坐不稳。

　　他的浅色风衣落在水泥地上，很快沾了大片的脏。

　　靳成言坐不下去，他起身来，“辛舟之前住在哪？你知道吗？”

　　方娣起身，领着他去了二楼，整个屋子几乎不怎么透阳光，所有的东西都有股淡淡的味道，是那种长久没有人居住，阴潮的湿气味。

　　门上贴了报纸，靳成言一掀开，原来是藏了个很大的裂缝。

　　再往里面，一张小床，连带着一张桌子，和一个很大的衣柜。衣柜是破的，门一半在，一半不在。

　　桌上没摆东西，打扫的很整齐。

　　靳成言抬头，方娣已经出门去了。他往前两步坐在辛舟的床上，薄薄的木板上面铺了一层棉絮，再上面是凉席，再铺床单。

　　凉席和木板都是破的。

　　棉絮也睡薄了，有陈旧的颜色。

　　靳成言坐在那上面，将所有一切又放回去。

　　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哎还会更吗？

　　今天晚上，这两天有点事噢噢喂？人呢

第0060章

　　晚饭是在隔壁阿嬷家吃的。

　　靳成言一个字也听不懂，阿嬷说着带有浓厚口音的方言，好些词他听着感觉像法语像德语，总之不像是自己能听懂的话。

　　方娣没有回家，坐在饭桌上帮他翻译。

　　阿嬷带着一种看女婿的目光看靳成言，热络的招呼他多吃一点，又仿佛感觉不到疲惫一样，总是在问靳成言的各种资料。

　　男人很有耐心，一直认真回答。

　　筷子是阴阴的手感，上面还有缺口，桌子也不算平整，但摆上菜看着还好。

　　阿嬷家的孩子们都已经出去打工，留下她照看家里，一盏微弱的灯，照亮整个客厅。

　　还有七八天，她的孩子们就回来过年了。

　　厅堂里面挂着腊肉和香肠，是特意为了春节准备。靳成言的目光收回来，又落在同辛舟家一样的木框相片上。

　　“这是哪里？”他问。

　　方娣问阿嬷，阿嬷说着，还站起来去拿其中一张相片，上面有个一点大的女孩，被中年女人紧紧搂着。

　　女人是阿嬷，女孩...

　　“是辛舟。阿嬷说带她去省城玩，那是唯一一次。”

　　“唯一一次？”

　　“这是阿嬷去过最远的地方，”在靳成言诧异的目光之中，方娣又和阿嬷说了两句，老人面露难过，重重的叹气。

　　“之前辛舟还小，阿嬷本来找了不能生养的远房亲戚，要送她过去那边...”

　　但结局显而易见，辛舟没走，留下来在这里，用自己消瘦的肩撑起一个家来。

　　饭菜不知是因为烧焦了，还是靳成言心情不好，吃起来总是带着一些苦味。

　　晚上休息，没有空调，方娣就教男人怎么在碳火盆里面加柴，保证晚上不是太冷。她找到辛舟放起来的棉被，让靳成言自己记得套。

　　辛舟的房间明显保暖层没做好，不过凌晨三点，冷风顺着靳成言的脊背下滑到腰间，那种滋味叫人没办法睡着。

　　他只是挨着枕头发呆，四五点，村里面的狗开始叫起来，声音由远及近，夹杂着偶尔几声鸡鸣。

　　到了八点半，方娣来送早饭。

　　靳成言收拾的依旧得体，并未有任何异常，甚至看不出来是一个近乎一夜未睡的人。即便是在条件艰苦的村里，他的打扮也依旧挑不出缺处。

　　方娣站在门边，看着他，忽而重重的叹气。

　　她说：“你住够了吗？靳总。”

　　语气一反之前，靳成言倒是不太意外，毕竟方娣其实也有表现...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方娣抱臂，认真道：“你和辛舟起了冲突，找不到她，所以才来这里的，对吗？”

　　不太对，但结果却是没错。

　　“您看过了，我们这个地方穷，说难听点，生在这个地方就是穷命，一辈子少不了吃苦受罪。好事少见，坏事常常有...”

　　方娣语气更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