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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明显勒痕，已经发紫，和顾盼烟手上的清浅伤痕相比，更像是骑马奔袭所致。

沈霖君皱眉心底涌起一阵怒气，卫家真是权势滔天。一边派人刺杀自己，却又还能抽出人手监视烟儿，更甚至倒台后，还能有漏网之鱼试图放卫卿婳出宫。

紧接着往下看去，卫卿婳大腿处一道深深的划痕，伤口未经及时处理已经化脓了。

这道伤口却叫沈霖君心生疑惑——受伤的时间正是卫家谋反前后，难不成救他之人当真是卫卿婳？

这个可能令沈霖君的心狂跳不止。

留医女在此上药，他回乾清宫欲查探一番。

此时与坤宁宫毗邻的凤仪宫，在卫卿婳被抱回来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

顾盼烟心中惴惴，虽说她已使计与村中猎户对好口供，但卫卿婳毕竟才是亲历者，知道的最详细，她得想个办法让卫卿婳闭嘴。

得知沈霖君离开坤宁宫，顾盼烟迅速进去。

卫卿婳已清醒过来，她眼睛上蒙着白纱，太医悉心嘱托她不可再哭，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姐姐可算醒了，妹妹担心坏了。此次特地来还姐姐东西的。”顾盼烟在卫卿婳榻边坐下，侧着身子解下腰间的玉佩来。

顾盼烟把玉佩放在卫卿婳缠满纱布的手上，她的指尖碰到玉佩，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与沈霖君大婚之时，送予自己的定情信物。她曾无数次在孤寂时摩梭这块玉佩。

可玉佩是怎么到顾盼烟手里的呢？

顾盼烟善解人意一笑：“这是我和皇上在农家发现的玉佩。其实他知道是你救了他哦。”

卫卿婳捏着玉佩的手颤了颤不敢置信。

所以沈霖君一边知道自己救了他，一边恩将仇报杀了他的全部家人？！

还假做不知情，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情绪波动之下，卫卿婳咳出一口血，伤口又裂开了。

顾盼烟看到卫卿婳的反应温柔一笑，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却毫不留情的继续刺激卫卿婳：“只不过他恨你，一想到被你救了便觉得恶心，是他一定要我认下这份功劳的哦。”

顾盼烟欣然一笑，似乎沉醉于沈霖君的体贴之中。

反观卫卿婳，眼角处的白纱浸出了血迹……

第十二章

卫卿婳的性子内柔外坚，如此反应便是已经相信了。

顾盼烟见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必定不会再向沈霖君解释此事。

心情颇佳的顾盼烟放心离去，徒留太医们看见卫卿婳伤口崩开再度忙碌起来……

而另一边，沈霖君虽未确认到底是谁救了自己，但下毒案件却有了新的线索和证据，令沈霖君心中卷起惊涛骇浪！

卫卿婳实则是被逼率粥下药，且她已经偷偷将药换了，是太后又令人重新下的毒！

沈霖君双手颤抖，心中涌起悔意。

这些日子因恨她背叛，他已做下不律周少无法挽回的错事！

卫卿婳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在他眼前浮现，他只想立即赶回坤宁宫，陪在卫卿婳身边。

卫卿婳自顾盼烟走后，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太医替她换绷带的疼痛，刺激得她眼前一黑，却始终顽强地撑着——她要等到沈霖君来。

药才换好，便听见众人跪下行礼的声音，接着沈霖君靠近了。

卫卿婳一动不动的躺着，并不欲给沈霖君行礼，而沈霖君却握住了她的手。

这双手曾经是如何压着自己，逼自己眼睁睁看着家人惨死，卫卿婳并没有忘怀，她再压不住心中的悲愤，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捅进沈霖君被刺客砍伤的左胸处。

可惜卫卿婳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下手，却因她身体虚弱，连要害也无法刺中。

“沈霖君！你恩将仇报！你不得好死！”卫卿婳声音凄厉，散发出浓浓的恨意，情绪激动之下，鲜血随着她一句句的话涌出。

沈霖君看着胸口的簪子一阵惊怒，可抬头发觉卫卿婳面色惨白，形容枯槁又是一阵悔意。

伤处再次受创的疼痛令沈霖君微微颤抖，他握住卫卿婳的手，将簪子插的更深，彷佛这样可以减轻自己的愧疚。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换掉毒药。

沈霖君身为九五至尊，早已习惯被万千人捧得高高在上，早已忘记如何低头哄心爱之人。

“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

看着眼前摆出一副情深模样的沈霖君，卫卿婳一阵恶心，她努力挣脱开，竟喷出一口血。

明黄的龙袍上瞬间染上血迹，沈霖君慌忙松手。

早被吓得跪在地上的太医这才起身分别替两人治伤。

可卫卿婳根本不肯配合，她什么都没有了，日日面对着仇人却没有能力手刃她。

卫卿婳陷入痛苦悔恨无法自拔，看见沈霖君靠近便开始拼命挣扎，即使伤口迸裂，吐血不止也在所不惜。

沈霖君的伤口还未处理好，可他不敢再留在乾清宫，嘱咐人用最贵最好的药材养着卫卿婳的身子，自己则搬去了坤宁宫。

这里是卫卿婳待得最久的地方，处处皆是她的影子。

自从卫卿婳有孕后，沈霖君再未踏足过坤宁宫，此时看到坤宁宫的布置，心中升起怀念。

卫家骄女，诗画双绝，歌舞俱佳。

二人成亲的前两年，浓情蜜意，时常在院中玩闹，琴瑟和鸣，缓歌慢舞。

他打开书桌上的字帖，卫卿婳有记录自身起居注与随感的喜好。

一张张翻过闺怨诗，最近一张随感上写着一句话。

「十二年了，阿君还是不信我」

沈霖君呼吸一滞，忍着心痛继续翻下去。

「阿君是我最爱的人，我不能给他下毒，我会替他顶在姑母前面好好保护他的。若有天姑母害了他，我就和阿君一起死。」

沈霖君懊悔得心口抽疼，那个愿意为他去死的女人，被他亲手推开了。

她对他的爱意，最终败给了他的不信任。

殿外，大太监走了进来。

“朕不是交代过，未传唤便不许进来！”

自卫氏娘娘自焚后，皇上一直心情不佳。大太监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回皇上，娘娘睡着了。”

沈霖君深吸一口气，将随感整理好，起驾回乾清宫——只有她睡着了他才敢悄悄回去看她。

第十三章

卫卿婳行刺皇帝的第二天，阖宫上下都等着看她的下场。

可沈霖君毫不介意，反而寻了个刚入宫的宫女陪她说话逗闷子。

卫卿婳自昨日起，便成了泥塑木胎，任谁来也无反应。这个小宫女也不嫌麻烦，日日贴心替卫卿婳喂水喂饭，叽叽喳喳讲着趣事。

在小宫女的悉心照料下，虽然卫卿婳的皮外伤逐渐痊愈了，但依然不曾开口。

今日是她拆绷带可以下地的日子，只可惜腿上被律周横梁砸断腿骨，再无法回复如初，竟落下残疾。

沈霖君无法在卫卿婳清醒时见她，只能一遍遍翻着随感。

「姑母说，身为皇后穿莲青色不够庄重，我要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好好辅佐阿君」

彼时正是他逼迫太后还政的关键时期，卫卿婳为了帮他日日被太后责骂。

沈霖君不想她竟记得如此牢固，然而他却为了坐稳皇位忘记了曾经的感情，忘了卫卿婳最喜欢的颜色，忘了她时从何时起开始褪去青涩，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的。

为庆贺卫卿婳身上的伤痊愈，沈霖君早早备下一套莲青色衣衫，新打了首饰。

沈霖君知道卫卿婳开始对周围人、事关注，心底期盼着她不再抗拒自己。

他满心期待地踏入乾清宫偏殿，等着卫卿婳能穿上喜爱的衣衫展颜一笑。

听闻卫卿婳已穿戴妥当，他欣然步入内殿。

“皇上万福金安。”内殿的宫人们皆跪下，而卫卿婳巍然不动，静静的站在更衣镜前，连回头也不曾。

她是身上，一身素白，头扎白绢束发。

沈霖君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如同被卫卿婳当头浇下一盆凉水。

她是在替卫家守孝。

沈霖君心中愤怒，宫里穿孝是死罪，她竟完全不在意她自己的性命了吗？

而卫家满门早已被他曝尸荒野，连祖坟也被夷为平地。

如今只怕卫卿婳巴不得自己处死她，沈霖君若不处置便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他的心颤了颤，可他并不后悔，成为皇帝后，卫家就是他大权在握的唯一阻碍。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