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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的讨公道，落在别人身上可能就是生死攸关。”

　　对面赵统领一声令下，裴桓便举起长枪与诸人打斗了起来。

　　裴桓深深看一眼叶司渺，她用力到将鼓皮都敲到大幅度颤动。

　　可想而知，她内心压抑着多少怨恨。

　　叶司渺只觉得自己要将这钟鼓都敲碎，裴桓就在一旁守候着她。

　　她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勇气。

　　“罪臣中书省尚书叶宣怀之女叶司渺求见陛下！”

　　“臣父叶宣怀冤屈深重，臣女请圣上主持公道！”

　　“朗日昭昭，臣父叶宣怀本为清官，被奸人所害，九泉之下都不肯瞑目！”

　　“臣女今日击鼓，还为揭发林、秦、张郭几大世家徇私枉法、互相勾结之事！”

　　长青门一侧，秦衍呆愣站住，高大的宫门仿佛都要将他吞噬、压碎。

　　他看着叶司渺击鼓，却无法挪动半步。

　　忽然，他便见宫门大开。

　　御前军统领宣喊：“圣上宣叶宣怀之女叶司渺、中书令裴桓觐见——”

　　良久，秦衍看见叶司渺缓缓从巍峨宫门中走出。

　　而裴桓就陪在她一侧。

　　她一手捧着圣旨，一手牵着身上血色斑斑的裴桓，步伐缓慢但坚定。

　　秦衍从未见过她如此忧伤但又如此坚韧的面孔。

　　她如今好像被呵护得很好，眼里甚至连一丝幽怨都无。

　　秦衍实在忍不住，两三步便冲上前去。

　　“司渺，你竟然是来申冤的吗？”

　　“叶宣怀他冤在哪？他为一己私利害我全家被杀，他冤在哪？”

　　叶司渺看着额间青筋暴起的秦衍，冷声问：“你就这么确定是我父亲害了你全家？”

　　“是你亲眼见到了吗？”

　　秦衍顿时哑口无声。

　　半边脸都飙溅了的血珠的裴桓开口道：“秦大人，陛下已经下旨，明日你大概就得从秦府搬出，削官另谋出路了。”

　　叶司渺看一眼裴桓，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秦公子，京城第一大姓氏秦氏家族正统嫡出的公子。”

　　“操盘整个朝堂斗争与变动的秦公子。”

　　“将我父亲批斗下狱，又将我逼至绝境的秦公子。”

　　叶司渺睁着双眼，眼中已无太多波澜。

　　“你以为自己天衣无缝是吗？可是秦衍！你当真以为你手眼通天？！”

　　叶司渺讽刺一笑：“你以为你是替全家报仇，你以为你是除暴安良，其实——”

　　“不过是被真正的仇家耍得团团转，借你之手残害无辜！”

　　“秦衍！你报仇却寻错了仇家！你找错了人！恨错了人！”

　　秦衍站在原地，却如遭雷劈。

　　“什么是，报仇却寻错了仇家？”秦衍一脸不可置信。

第三十六章 长乐曲

　　“秦衍，你全家之死与我父亲根本无关！”

　　“我父亲例行反对加重赋税而弹劾贵族党羽一派，本是小事。”

　　“但你父亲是被同僚反水，同党怕被牵连，将他推出背锅，承担所有罪责，成了替罪羊！”

　　秦衍被震惊得久久不能动弹，脑中盘旋着叶司渺的声音。

　　“怎么会呢……林尚书明明说……”秦衍喃喃着，猛地顿住。

　　叶司渺瞪大双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答应过裴桓，再也不会为秦衍而哭泣。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哀嚎。秦衍抬眼看去，那个被缚住双手的老头，赫然是林尚书！

　　林尚书头发花白、面色枯槁，正被统领押解着，跌跌撞撞进去这长青门。

　　秦衍这才明白，原来并不是他调查不出，而是所有的线索都隐瞒在林尚书这里了。

　　他喉间溢出笑声，嘶哑如磨刀声，听得人如芒在背。

　　“伪造案宗、冤判错判、勾结党羽、诬人清白，林尚书砍头之罪定是逃不了了。”

　　“叶大人会洗刷冤屈，美名流传，流芳百世。”

　　“而你！秦衍，凭空伪造诬人贪官，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裴桓咬牙道。

　　秦衍却仿若未闻，一反常态，只死死盯着叶司渺。

　　“司渺，既然误会解除，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秦衍此时想的便是一不做二不休，他并未亲手害她全家，这一切，都是圣上默许的！

　　“这都是陛下下令，我不过是照做而已……”

　　“司渺，让我好好补偿你吧……”秦衍一脸贪婪，眼神都散发出迷瞪的光。

　　叶司渺还未出言反驳，就见裴桓挡在她面前。

　　“秦衍，你现在拿什么来补偿司渺？”

　　“你有什么资格再来为你的罪行开脱？”裴桓讽刺一笑。

　　他握住腰间佩剑的柄首，那里血淋淋，是他拼死为叶司渺争来面圣的机会。

　　“你预谋着伤害司渺时，有想过日后如何补偿她吗？”

　　“你害司渺家破人亡，你有哪怕一秒钟担忧过司渺可能会因此郁郁而终吗？”

　　“你没有，你通通没有。”

　　“你只会拿着司渺珍惜的一切来威胁她、逼迫她，你自私自利，你根本不配！”

　　“你不配拥有司渺的爱，那些司渺宝贵的爱意，都是你偷来的！”

　　叶司渺听着，泪水已经洇湿了她满脸。

　　她看不见裴桓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手腕内侧怦怦鼓动的脉搏。

　　她握紧裴桓的手，得到他更用力地回握。

　　“裴桓，我们走。”叶司渺与裴桓十指相扣：“你的伤要紧。”

　　“叶司渺，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他的？！”秦衍在叶司渺身后嘶吼。

　　“你永远比不上他！你连裴桓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叶司渺终于忍不住，大吼道。

　　秦衍怒目圆睁，脸上再不见丁点笑意：“他裴桓是靠着家族才能官至一品，而我是拼了命才重振秦家，你竟敢说我不如他？！”

　　“我先遇见你，司渺！我们是夫妻，他如何比得上我！”

　　“秦衍，你一封休书便将曾经的夫妻情谊斩断，现在哪里来的脸面质问我？！”

　　“我与你，早已恩断义绝！”

　　话音未落，只见秦衍身形一晃，抖着手后退两步。

　　转而他又狰狞着笑：“是吗……”

　　“那我便只能斩断你与他人的恩情了！”

　　他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反手直直向她身侧浑身是血的裴桓刺去。

第三十七章 无来生

　　叶司渺霎时如坠冰窖，浑身冰冷。

　　“裴桓——”她哭喊出声。

　　下一瞬，利刃刺进血肉在耳边响起！

　　秦衍缓缓垂眸，紧盯着从自己腹部刺穿的寒刃，眼底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而他的身后，是双眼含泪的叶司渺……

　　叶司渺从未习过剑练过武，更何谈用剑伤人。

　　而秦衍……便是她杀的第一人。

　　温热的血顺着剑刃流到了叶司渺的手上。

　　她却仿佛是被烫到，瞬间便松开手，身体支撑不住般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秦衍瞪着猩红的双眼，赤手握住利剑向外拔，喉咙里发出的嘶哑如同猛兽撕扯伤口，痛苦至极。

　　剧痛蔓延全身，他大口喘着气，眸底一片晦暗。

　　这剑插进血肉之中，刺得极深，他怎么也拔不出。

　　可在他缓缓转身看向叶司渺的那刻，他竟还是强撑着勾起一抹笑。

　　“司渺……你当真杀我，你好狠的心啊……”

　　叶司渺死死攥着手心，呼吸散乱，满脸是泪：“秦衍，我与你，本可以恩爱眷侣，厮守一生的。”

　　“是你，亲手毁了这个结局……”

　　秦衍已然疼得面色苍白，他感觉气息已经渐渐不在鼻腔中流通。

　　他捂住腹部伤口，但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指缝涌出。

　　最后一丝力气耗尽，秦衍再支撑不住，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但他视线始终未曾离开叶司渺：“我报我的灭门之仇，是他们该死！”

　　“这一切，都是因你父亲弹劾而起！我就算误会了罪魁祸首又如何？！你们叶家人，难道就全然无辜吗？”

　　“而且，司渺，是你要先来爱我的……”

　　秦衍话未说完，忽然“噗”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

　　叶司渺未曾挪动半步，她朝着秦衍大喊：“你至死也不肯承认自己的错处！”

　　“你对我根本就不是爱！你永远只爱你自己！”

　　她身侧的裴桓动了动，重重喘着气，抬起衣袖替叶司渺抹泪：“司渺，不要哭。”

　　“一切都结束了……”

　　裴桓强撑着，将秦衍腹中的利剑用力拔出，摔在地上，响声清脆。

　　叶司渺呆愣在原地，秦衍染血的面容幻化成恶鬼的模样，一切再不如初相见。

　　裴桓上前将叶司渺紧紧搂在怀中，挡住她的目光。

　　自己却直视着秦衍那怖人的漆黑眼眸：“秦衍，你可曾对司渺有愧？”

　　“司渺爱过你，但她最大的错处也便是爱过你！”

　　秦衍俯下身咳出一大口血。

　　再抬头时，他惨淡的笑容已然被血染红：“我错了，司渺。”

　　“你要我的命…要我的命来偿，我给你便是。”

　　话落，秦衍仰面倒地，竭尽全力地大笑出声，笑到泪水都从眼角流出。

　　“司渺，如果有来生……”

　　可望着在裴桓怀中的叶司渺，他心底终究还是有愤然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