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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顾慕宸牵起同是一身红袍的涂山清，淡然开口：

“从今往后，京城再无谪仙顾慕宸，惟有太傅顾慕宸。”

“顾某既已沾染红尘，就会遵从本心，娶涂山氏为我的夫人。”

苏凝筱怔愣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他是喜欢她的。

明明他为她挡了箭，几次三番救她于水火，会记得她喜欢的地方……

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开。

对上苏凝筱满是悲伤的眸子，顾慕宸下意识抬手按下护心玉，拂尘不在，他的心有那么一瞬，也似乎跟着一滞。

但面上仍是十足的冷漠，他一字一顿。

“我与祐天帝姬，从未有半分逾矩，更不存在一丝情动。”

一字一句，如刀刃剜割着苏凝筱的心。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在这一刻再也撑不住。

噗——

血雾弥漫，竟是悲极激出大口鲜血。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顾慕宸下意识上前，却被涂山清拉住。

苏凝筱猛地甩开褚胤的手，声音喑哑却坚定：“褚胤，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嫁给你！”

顾慕宸微微蹙眉，正想开口，却冷不丁对上女人死寂的眸子。

喉间徒然一紧。

不知为何，他莫名想起那日竹林，女人眼含期盼地对他说：“我说心慕你已久，是真心，不是假意。”

剑拔弩张之间。

褚胤忽的靠近，扯出他那副温和的假笑，低声道：“耍性子也该够了，孤已经给够了你面子，你最好不要给脸不要脸！”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拉苏凝筱。

只是还未碰到就被顾慕宸猛地拉住，语气严厉：“太子，帝姬既不愿，就不要勉强。”

话刚出口，顾慕宸自己都愣住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拦住了太子，但还是挡在了他们中间。

褚胤对上那双暗含威压的眸子，只能不甘地收回了手。

苏凝筱已经没有心力注意这些，隐去身影逃也似的离开了。

只觉得头重脚轻。

回了青丘，她发泄一般地将这些年顾慕宸送她的礼物都砸在了地上。

镶满宝石的匕首，一转动就会唱歌的西域盒子，金光灿灿的发钗……

无一例外，都是曾经顾慕宸爱慕她时，亲自为她寻来的，甚至有些还是亲手做的……只为了博她一笑。

苏凝筱捡起地上的一串珠子，每一颗都是顾慕宸精心挑选。

她迎着光看，那里细细地刻着一行字：赠予吾妻凝筱。

落款是一枚小小的“宸”字。

他曾经是那样热烈地爱着她，想娶她为妻……

苏凝筱含泪扯断了那枚珠串，就好像亲手扯断了她与顾慕宸的姻缘一般——痛彻心扉。

如今他就要另娶新人，再也不是独属于她的顾慕宸了。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再去痴缠于他，唯愿他幸福。

第十章

半月后，苏凝筱跪在长老堂。

大长老言语疼惜：“一入结界将死生不得再出，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半个月他看在眼里。

曾经活泼的小狐狸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死气沉沉，也再没提过顾慕宸这个人。

苏凝筱眼眶一涩，垂眸掩饰：“无妨，让我去吧。”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可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自己的变化。

更何况，那日在摘星楼闹的那样难堪，长老们又怎么可能不知情。

而且，她也想明白了……

她深知此生与顾慕宸再无可能。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她决定以身坐镇，镇守护国法阵。

护佑青丘，世世代代周全。

如此便不会再让褚胤寻得机会，利用她杀害族人。

也护佑她的顾慕宸……一世安宁。

“筱筱，有的人，不可强求。”

长老看着眼神坚定的苏凝筱，轻叹一声，“既然决定了，那我便传信给大ᵘ余皇帝，下月的太傅婚宴，青丘也不便参加了。”

“那人的婚事……已成定局。”

苏凝筱只觉得心狠狠地颤了一下，那股窒息的痛意再一次漫延上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但泪还是止不住落下。

前世的记忆蓦然袭来。

顾慕宸为自己复仇以后，明明知道她已经死无全尸，仍是抱着她残缺的身体，回到了青丘。

只因她死前说想要回青丘。

她看见他强忍着剥筋去骨的剧痛，硬生生闯入护国法阵，将青丘众人的尸身皆移入结界安葬，最后换上喜服，坦然躺进她的棺椁。

她听见他低声呢喃：

“就请青丘诸位为我们证婚。”

“能在死前娶到筱筱，顾某也算……得偿所愿了。”

回过神，苏凝筱只觉陷入了无尽的失落。

这些回忆，如今只有她一人记得了……

她回到洞府，提笔在信上写下：

“两世纠葛生生错过，顾慕宸，我放过你了。”

……

太傅府，锣鼓喧天。

苏凝筱远远就看见了一身红袍的顾慕宸，和同是一袭红衣的涂山清。

男人一改往日清冷，眉目柔和。

女人低声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便教那万年不化的冰冷面容，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苏凝筱只觉得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在这一刻又被撕开，隐隐作痛。

看着迎上来的管事，她垂眸掩去痛苦，扯开一个苦涩的笑。

“这是青丘给太傅的贺礼，还请您转交。”

离开的时候，她感觉有一道熟悉而炙热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但她没有回头……

或许是顾慕宸。

但是不是他，已经不重要了。

……

顾慕宸原本被宾客簇拥着，视线一晃似乎看见了苏凝筱的身影。

他凝眸看了一瞬。

身旁就传来涂山清满含妒意的声音：“慕宸，你在看什么呢？”

顾慕宸摩挲着护心玉，收回视线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涂山清的亲昵，冷冷开口：“涂山清，你别忘了我们之间只是一个交易。”

“你替我做戏，我放你阿兄一命。”

涂山清脸色一白，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慕宸，我不是为了阿兄，我漊詶是真心爱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我说的都是真心，你相信我好不好？】

顾慕宸蓦地响起那夜马车里，女人声声似蛊惑——

【之前……之前是我受人蛊惑，做错了事，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

心底升起没来由的烦躁。

顾慕宸甩开涂山清的手，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他径自策马去了青丘。

不知为何，他这一刻就想再见苏凝筱一面。

这半个月他总是梦见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那一个他捧在心尖尖都怕亏待的女子，在梦里被人狠狠践踏杀害……

每次醒来他的心都揪痛无比，让他无比不安。

可苏凝筱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四处都寻不到她的身影。

“花月楼有看见她吗？青丘长老怎么说？”

顾慕宸抓着暗卫不停地追问，这是他第一次失态。

可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谁也没有注意到。

久久的沉默，顾慕宸掉头回了太傅府。

遣散宾客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