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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洛几步走到窗前，把那盆白色荣光玫瑰端起来，不出所料，花盆里面是空心的，有料。荣光玫瑰就是巫女跟委托人之间的媒介。
　　这个地址已经暴露了，换地方意味着难以想象的高额代价。这个罪孽她可承担不起。洛洛琢磨着应该立即追杀那个冒牌货，这样还能止损。
　　她推门出来，把入户门上的号码牌扯了下来。意味着这个公寓空间被废弃了。她真希望自己家里还能留下一位长辈，告诉自己该怎么办？即便是被她翻得倒背如流的那本破旧魔法书，都不涉及这么严重的失误。身为执行任务者，如果委托人因你保护不善而死亡，你会怎么样？被死神制裁？
　　洛洛不敢想这个可能性，迅速离开了大楼。朱雀街的一切都似乎发生了扭曲，建筑物、街道甚至是路边的梧桐树，仿佛一副精美的画卷上出现了Bug一样，突然就袪魅了。这么快就起作用了吗？
　　洛洛隐约听到了络绎不绝的骚动声，然后是连绵不断的钟声，那调子居然酷似为王室成员去世而鸣的丧钟。丧钟为谁而鸣，难道是朱雀大街85号？这可是数百年不止的积累啊。但是，安希亚，她怎么会被侵入者找到的呢？这个问题再无人解答了。
　　洛洛心急如焚，凭她少得可怜的执业经验，应对不了这种似乎触发了类似“世界毁灭”按钮的炸裂危机。一辆黑色路虎以逆天的速度咆哮着冲过她身边，迅速倒退着停下。
　　"安希亚！"有人从车里跳下来。
　　是艾尔伯特！神马缘分，居然能在伦敦街头偶遇？
　　艾尔伯特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急切地说道：“我知道是你，另一个刚刚我也看见了。”
　　坏菜，马甲真掉了。
　　“对，我正在追踪他。”洛洛点头，道，“回头再叙旧，我忙着呢。”
　　“我建议一起走，否则一会儿恐怕你就见不到我了。”艾尔伯特意味深长地道。
　　洛洛的眼神重新落回对方身上，急切地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换个安全的地方说。”艾尔伯特拉着她终于成功登上了路虎。
　　“他们居然连司机也不给配吗？我听说你官复原职，而且有可能很快替代那个老坏蛋呢。”洛洛有点诧异，艾尔伯特居然没有司机，甚至连个助理都没带着，他是一个人过来的。哪怕在生死未卜的明斯克，他可都是前呼后拥的。
　　“贾斯汀死了。”
　　“啊？？”
　　洛洛震惊了，那位是容易死的吗？生龙活虎且背景强大，怎么都不像能轻易噶的人。艾尔伯特的脸色如常，但洛洛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压抑的破碎感。贾斯汀是他最忠诚的小弟，痛失挚友必定悲痛交加，但此刻他连缅怀的时间都没有。
　　“千真万确，还没有人知道，除了凶手之外。”艾尔伯特轻声道。洛洛的心脏漏了一拍，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
　　“我知道你有特殊能力，你能不能，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复活？”艾尔伯特艰难地把最后一个字吐了出来，这和他的信仰相悖，在今天之前，他都难以想象自己能提出这样丧心病狂的要求。但是......
　　“别忙着拒绝，刚才我一直跟踪你，我到了那个地方，朱雀街？”艾尔伯特的语气急切起来，似乎怕洛洛不由分说地拒绝他。
　　“你看到了什么？”洛洛问道。他是不应该能看到朱雀街的，如果他看到了，那么，朱雀街就是出了天大的纰漏，完全暴露在世人面前了；或者他就不是普通人类。
　　艾尔伯特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了一阵涟漪，洛洛目不转睛地盯住他的瞳孔，居然是异瞳，一只眼是白金色，另一只则是蓝金色。跟波斯猫挺像啊，他是建国以来仅存的猫妖？
　　搜神术通常会对普通人类的神智遭受损伤，看2024年那个日渐蠢萌的委托人就知道了；但是艾尔伯特却似乎不受影响，他就好像是在主动给洛洛展示画面一样，丝滑而自然。
　　在他的努力之下，洛洛看到了两百年来朱雀大街的黑暗历史：
　　朱雀大街的历史始于两百年前，唐人街还是一片寂静的渔村。一个神秘的移民家族仿照《清明上河图》建造了原汁原味的高仿“开封汴梁商业街”。
　　在朱雀大街社区的深处，用平移空间的方法创造出一条新的街道——御街，这里的街道、门牌号以及建筑与清明上河图中汴梁城商业街的风貌完全一致，里面的人日常爱穿宋代服饰，商铺名字都和几百年前的名字一样。
　　御街的尽头是一栋坚固庞大的建筑物，深入地下百米，这是前辈花五十年时间打造的隐秘堡垒，为人类末日逃亡提供的避难所。 它就是朱雀街85号！
　　这里是静止的时空，大厦内部的装修和设施永远是最先进的，每隔十年就会做一次系统升级。大厦的外表则是百年如一日的朴素坚固。
　　御街就是一条巨大的时空裂缝，也是进入其他空间的通道。 御街有自己的守夜人，但他无权选择入住的客户，御街会自己选择幸运者加入，只有真正获知天机的少数人才能进入这里，对于其他人而言，则是惊鸿一瞥般的海市蜃楼。
　　这一届守夜人的背景极为强大，他的名字叫做“翎”，有九对洁白如雪的巨大翅膀，原形高达五米，白发异瞳，美艳绝伦。据称他原是炽天使最好的兄弟，因为在天庭大战中偏向Lucifer，而被贬，成为御街的守夜人，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工作。
　　朱雀大街两百年的历史中，曾经迎来了一场恐怖的浩劫，与“深渊”的对决，姑且这样称呼它吧，它代表着一种高于地球文明数百年的外星文明。
　　“亚特兰蒂斯文明灭绝的时候，你们只带走了几个有外星血脉的大祭司，现在你却要带走整个一条街。”深渊的周边散发出一种金属与化学品燃烧的刺鼻气味，黑雾缓缓地从他的嘴里，眼睛里，tຊ耳朵里冒出来。他简直被这个贪得无厌的守护者给气疯了。
　　“这条街本不属于这里的空间，所以烈火烧不到它。“翎淡淡地说，”御街所在的空间是守护者为地球人开辟的避难空间。”
　　翎的表情依然淡漠，但是流露出一种不可反驳的决心和威严。“反正你对人类也没有兴趣，地球现在已经变成焦土了。“
　　深渊无语，对方说的是实情。如同当年亚特兰蒂斯文明灭绝是因为海水瞬间上升一样，这次地球是突然被烈焰以及核爆炸包围，在毫无抵抗能力之下，几乎全部覆灭；现在即便有生存者，也是提前躲藏在雪山以及冰川高原极寒地带的少数人，而这些人基本上根本无法抵御持续的冰冻。他跟守护者纠结多几个幸存者的事情，没啥实际意义。
　　况且，他深知，不是所有人都能发现御街，并且在御街生存的；这样看来，这里隐藏的幸存者数量更加微乎其微，不值当打一场大战来掰扯。
　　此刻，仿佛是不耐烦等待他们废话结束，身高达到5米开外的翎飞上了天空，扇动起巨大的羽翼，整个御街震动了起来，发出阵阵银色的光芒，御街的影像开始模糊，逐渐虚化，唯有
　　那扇动着九副翅膀，以血腥暴力出名的天使兽瓴，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乌合之众，人面犀牛、人面章鱼，流血的僵尸，奇形怪状，盔甲傍身的异形人，依然清晰可见。
　　深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这样一支七拼八凑的野生队伍跟自己对峙了这么久。更令他诧异的是，自己是人类躯壳吸取了外星能量和意识转变而来的，一辈子没离开过地球，归根结底还是人类原住民；而翎压根没有一点人类的血脉，这么个纯粹的外来户，居然在地球待了100年，还那么在意人类的死活，这不是很奇怪吗？
　　对于守护者而言，人类是低阶文明；但是，显然现任守夜人对人类文明怀有特殊的感情。
　　在深渊百思不得其解的沉思中，连续震动着发光发热的御街和那一大票不可思议奇形怪状不太着调的生物，蜕变成一个巨大的银色光球，在烈焰冲天的地球上消失了，连同那条曾经繁华得不可一世的街道。
　　洛洛看得目瞪口呆，直到画面消失了一段时间，她才回过味来，干笑了两声：“这是什么技术？全息影像？还是VR? 怎么做到不需要带头盔的？”
　　艾尔伯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对她说的话显然半个字都没听懂。1981年耶！
　　“我......从小就能看到一些特殊的画面，有时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有时候是预告片。”艾尔伯特平静地说道。
　　“没关系，现如今有个特异功能，一点都不可耻。”洛洛老气横秋地回应道，“好好干，我看好你。”
　　与表面上的玩世不恭相反，此刻洛洛的心里早就闹开了锅，各种情绪如沸水般翻腾着，难以平复。我的妈耶，人类最后的堡垒，不会让我这单业务给搞砸了吧？那岂不是成了历史的罪人了？我这算是反人类罪吗？我要不要主动去死神那里报到得了，还做个鬼任务啊！
　　还有，她看到的那段最终对决，让人难堪得脚趾能抠出城堡来，哪里来的古早霸总版毁灭者啊，地球居然这么潦草地就被灭了？被选中的“人类之光”，得以逃生？凭啥选的？有透明公开的筛选标准吗？掌握人类生存或死亡的大手，到底是谁的？
　　洛洛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无论如何，一个被预制了结果的未来，还有什么意义呢？所谓“拯救”不过是上位者傲慢的怜悯和自以为是的PUA罢了。
　　不对，洛洛脱口而出问道：“最后的地球毁灭，到底是历史还是未来？你擅长的是先知还是回溯历史？”
　　艾尔伯特谨慎地看了她一眼，沉吟道：“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我从来未曾看到过未来，通常都是回溯；但是如果地球毁灭是已经发生的历史，那么我们又是谁呢？”
　　洛洛呆若木鸡地愣了一会儿，碎碎念道：“难道这里不是地球？我们是一帮被洗脑了以为自己是地球人的外星人？”
　　崩溃了，原本以为只是穿越了四十年，现在看来，莫非是弄错了单位，穿越了数亿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