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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她还不是大歌星，他也不是营长。

　　两人没多少存款，宋子文每次送她花，都是从路边采了，洗了扎好给她。

　　路过那片花丛时，赵秀歌忍不住停了下来。

　　“长明，你还记得这里的花吗。”

　　赵秀歌陷入回忆中，久久出不来。

　　宋子文却皱起眉：“这些？都是些野花而已。”

　　赵秀歌茫然无措地抬起头。

　　是吗，原来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野花。

　　那他们的回忆是不是也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不甘心，还想引起他的回忆：“虽然是野花，也很漂亮。”

　　“你可以采给我吗？”

　　宋子文眉头皱得更紧了：“以你的名气，不是每天都有一堆人给你送花吗。”

　　“赶紧走吧，副司令还在等着。”

　　说完，他就大步向前。

　　赵秀歌看着他的背影，心头被扯得鲜血淋漓。

　　是副司令在等着，还是王吟湫在等着？

　　他还记得吗？

　　最开始的那一捧花，是他送给她的……

　　这句话到了她的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

　　回到饭店。

　　推门进去，就见王吟湫正举着酒杯：“副司令，这杯敬您……”

　　她抬手就要喝。

　　宋子文却上前一把将酒杯夺了下来：“副司令，王同志喝不了酒。”

　　“如果您想喝酒……”

　　他转头看向了赵秀歌：“叶小姐酒量很好，又算是副司令的半个女儿。”

　　“王同志比较娇气，就麻烦你陪好副司令了。”

　　赵秀歌心头一紧，怔在原地。

　　宋子文明明知道的，她这两年熬坏了胃，不能喝酒……

第7章

　　场面一度寂静。

　　赵秀歌感觉空气压迫着自己，让她喘不上气。

　　没有人能与她感同身受。

　　王吟湫从宋子文身后露出小半张脸道谢。

　　“谢谢你，叶小姐。”

　　赵秀歌回神，宋子文看着她，没有再说别的话。

　　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上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瞬间，胃部骤然缩紧，疼得她当即就忍不住。

　　她夺门而出，冲进卫生间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不多时，宋子文跟了过来。

　　他递给她一杯温水，语气反而不悦：“不过只是句客气话，你不用真喝。”

　　赵秀歌脸色苍白。

　　听见这话，暗哑地笑了：“那你为什么非得说这句话？”

　　让她代替王吟湫，让她输得一败涂地。

　　宋子文神情微滞，语气有些生硬起来：“何副司令把你当女儿，不会为难你。”

　　赵秀歌双眼泛红，盯着他，突然说：“你的王同志来找你了。”

　　宋子文转头，就看见王吟湫走过来。

　　他莫名有点心虚，心里烦躁更盛，皱着眉道：“别乱说话。”

　　赵秀歌云淡风轻地笑笑。

　　没有接他的水，直接擦身而过：“我有事，先走了。”

　　“何叔叔那边，你随便帮我找个理由吧。”

　　这一次，注视背影的人变成了宋子文。

　　他有些怔，因为他很久没见过她离开的背影了。

　　赵秀歌一步步往家走。

　　走到家楼下时，天色早黑了。

　　一转头，听到对面庆南军区有人在说。

　　“李营长和王同志感情真好，每次都会给王同志买花。”

　　每次？

　　赵秀歌有些恍惚，不明白为什么宋子文总有时间买花送给别人。

　　她有些不甘，又或者是攀比心作祟。

　　她走回到了那片开满野花的地方，亲手给自己采出了满满一捧。

　　这些只是随处可见的花朵，可她小时候，住的地方连这样的花也没有。

　　因为母亲的滥赌，她和妹妹的童年都是在纸板房中渡过的。

　　他们驻扎在一处废弃的化工厂，无论如何周边也开不出这样美丽的花。

　　每天，她只有在那一条花团锦簇的上学路上才能看见这么鲜亮的颜色。

　　直到遇到宋子文，她告诉他：“我很喜欢这里的花，又漂亮又有生命力。”

　　宋子文那时候不擅长说什么甜蜜的话，只会用真心讨人喜欢。

　　他回答道：“那我以后都给你送这么漂亮的花。”

　　十年过去，赵秀歌以为自己拥有的越来越多了。

　　现在才忽然发现，其实她根本一无所有。

　　透过玻璃放光，她看见自己正无声落泪。

　　真狼狈啊……

　　赵秀歌抹去眼泪，回到家。

　　附近的小电台里专属于她的那个频道，今晚突然毫无预告地打开了。

　　赵秀歌哼了一首简短的歌后，轻轻说了一句。

　　“或许我们本就是没有未来的，只有我一直看不清而已。”

　　说完，就关掉。

　　在她关注不到的地方，这一条音频已经辗转过了无数报社主编的手。

　　没过多久，宋子文突然回来了。

　　他开灯才看见沙发里蜷缩着的赵秀歌，桌上花瓶里的野花不在鲜活。

　　宋子文注视了一会那团在他眼里不算漂亮的花，语气平静却不缺乏威慑力：“赵秀歌，你说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赵秀歌拨动着花瓣，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安静地盯着那束野花出神。

　　宋子文忽然抬高声音：“有病就吃药，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赵秀歌一顿，声音染上悲凉：“我只是……突然想说。”

　　屋子里空荡荡的，两个人沉默地对峙着。

　　宋子文觉得烦躁至极，深吸了口气：“你是在气王吟湫吗？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送花、擦汗、挡酒……哪一件都不是朋友关系会做的事。

　　赵秀歌倏然抬头笑了笑：“恐怕我们也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吧。”

　　一句话，将宋子文的怒火点燃。

　　他忍无可忍，留下一句：“不可理喻！”

　　就转身想要离开。

　　赵秀歌下意识站起身拉住了他。

　　“咣当——”

　　花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划伤了她的小腿。

　　宋子文顿了顿。

　　下一瞬他狠狠锤了下门，脸色阴沉地回身把她抱了起来，牙关紧咬。

　　被他抱起的瞬间，一张烫金的名片从赵秀歌的外套里掉出。

　　宋子文定睛一看，只见名片上写着一句话。

　　“明晚八点，华鑫酒店不见不散。——你的旭江。”

　　即使宋子文跟这些名利场扯不上关系，也知道孙旭江是个绯闻不断的大老板。

　　他抬起眼睛看着赵秀歌，神色阴沉得吓人。

　　“赵秀歌，你真是毫无下限！”

第8章

　　窗外此刻正风雨交加。

　　赵秀歌惊慌失措地解释：“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胃里仍残余着疼痛，手抖个不停。

　　宋子文沉着脸，直接拨通了琴姐的电话。

　　电话那面，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琴姐立刻道歉。

　　“抱歉李营长，那个孙旭江的人买通了惜缘的助理，往她包里塞了名片。”

　　“是我管教不力，我这就辞退那个助理。你和惜缘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宋子文挂断电话，就看见赵秀歌掐着胳膊闷不吭声。

　　她的手臂被自己撕扯得鲜血淋漓，脸色苍白，眼球却布满红血丝。

　　很明显，她发病了。

　　宋子文皱起眉，上前强行按住她的手臂。

　　又扯开桌上的药袋给她喂进去，再给她清理伤口。

　　刺痛感传来，赵秀歌才发觉自己发了病。

　　她望着宋子文，无措和害怕涌上心头，不知不觉眼泪流了满脸。

　　她颤抖着抓住宋子文的衣服，控制不住地开口：“长明，我们结婚，好不好？”

　　宋子文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了赵秀歌一眼，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而后又低下头去：“这件事等你病好了再谈。”

　　可对她来说，这句话足以压垮她。

　　巨大的悲伤顷刻间席卷四肢，她竭力抑制着哽咽：“我知道，因为我有病，总是要不停地麻烦你，要你照顾我……”

　　“可是长明，我真的不能没有你……”6

　　她擦着脸上的泪，然而那些眼泪就像流不完一样，打湿了宋子文的衣服。

　　宋子文扔掉棉签，烦躁地站起来看着她。

　　“我没这么想过，但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了？！”

　　“你看看你现在哪里像个正常人的样子？”

　　赵秀歌面容惨淡地看着身上的痕迹：

　　手臂上堆叠着过往发病留下的疤痕，指甲的缝隙里都是血污，指尖还残留着她扯下来的头发。

　　每次发病，她都要近乎疯狂地自我伤害一遍，也不怪这幅样子惹人厌恶。

　　赵秀歌的表情逐渐变得绝望，心口疼得要命。

　　最后心脏，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很久，她轻声道：“你走吧……我累了，想睡了。”

　　这是他们两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