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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

门口古朴的铃铛响了一声。

陆沉站起身，像以前一样帮林知雪拉开椅子。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又温柔地望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

林知雪被他盯得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将包里的文件掏出来推到陆沉面前。

“你看看吧，这是我三年来设计的游戏，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陆沉点点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知道，你做得很好，是我……不好。”

林知雪的目光穿过眼前弥散热气的咖啡，看着陆沉。

朦朦胧胧的，叫人瞧不真切。

“这款游戏目前有一千多万的收益，我可以把我的部分……”

“知雪。”

陆沉垂下眼，打断了林知雪的话。

“是我做错了事，我承认，我鬼迷心窍，我赌你离不开我，我婚内出轨，是我背叛了你，你要跟我离婚，我完全可以净身出户。”

“无论是《恋与小说家》还是致一科技，每一款游戏都有你的心血，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也该由你全部收回去。”

“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说这句话时，他终于有勇气抬起眼睛与林知雪对视。

他企图找寻到一丁点柔软和不忍心。

但是没有。

林知雪的表情始终都是一样的平静淡漠。

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缓缓搅动着眼前的咖啡。

陆沉熟知她的习惯，她在思考，而且这个结果对他来说不会太仁慈。

“陆沉，从你出轨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

第25章

一锤定音，死刑宣判。

陆沉闭了闭眼睛，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他极力压下眼中的热意，再看向林知雪时，眼中已是一片澄明。

“知雪，我……”

他抽动嘴角，强扯出一个笑，却在即将开口的时候，偏头抹了把眼角。

“我同意离婚，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陆沉的眼睛很红，里面尽是温热的湿意。

他不停地眨眼，不愿让自己模糊了林知雪的身影。

静静地，他等着她回答。

就像曾经无数次，他坐在她身后，期盼她回头，能看见他。

明明已经将月光抱了满怀，又为什么会去追逐萤火呢？

林知雪想不明白。

围墙坍塌的陆沉同样不懂。

但所有事，都已成定局，他只希望，林知雪能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好，你说。”

听到她的回答，陆沉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

“我想跟你，一起吃顿饭。”

没有无理的要求，反而过于简单和平常。

林知雪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浮现心头。

可还没等她想清楚，这种不祥究竟意味着什么，陆沉的声音就再度传来。

“你放心，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很遗憾，遗憾自己已经好久没跟你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是啊，他们的确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了。

自从周萱儿出现，他不是吃到一半被叫走，就是吃饭的时候也看着手机。

林知雪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出轨的男人都这样，自以为高明，一举一动却又蠢得让人发笑。

她压下心底那股异样，平静开口：“吃什么，你定。”

……

半小时后。

他们出现在一家中餐厅。

小店面积不大，只有老板和两个店员。

陆沉走过去，跟老板交流了几句后，就脱下风衣，系上围裙进了后厨。

他动作很快，又好像早有准备。

一盘盘熟悉的菜肴端上桌，都是林知雪爱吃的、熟悉的菜色。

直到最后一道汤端上来，陆沉终于解下围裙，坐在了林知雪对面。

“尝尝吧，好久没做了，不知道自己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说完，他拿起小碗，给林知雪盛了一碗汤冷在一边。

灯光昏黄。

恍惚间，他们又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没有房子，没有公司，没有百亿身家。

平日里省吃俭用，除了过年过节，也吃不上四菜一汤。

可tຊ那时的他们，简单、纯粹，有梦想，有目标，有爱人。

忙忙碌碌，却又可以从一个简单的拥抱中，获得幸福。

林知雪舀起一勺汤，轻轻抿了一口。

和馄饨一样，明明是鲜甜的味道，却多了很多苦涩。

“怎么样？”

陆沉的眼睛亮亮的，等着她发表一句评价。

就像他第一次捧着一碗热汤面送到她面前时一样。

不知怎的，林知雪的眼睛有些湿润。

她低下头，让碗中升腾的热气，遮去了她的情绪，又喝了一口。

“好喝。”

“好喝就好，好喝就好。”

陆沉抿紧的嘴唇微微颤抖，双手握拳偏过了头。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夹了一筷子菜，送到林知雪碗里。

“别光喝汤，吃菜。”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陆沉说出来，却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被拉扯得一阵钝痛。

第26章

一顿饭吃完。

陆沉和林知雪相顾无言。

许久，陆沉才故作轻松地撑着膝盖，露出一个笑容。

他望着林知雪，一瞬不离。

“知雪，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

她垂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站起身，拿起围巾就要重新系在自己脖子上。

陆沉自然地接过来，动作熟练地帮她围好。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林知雪呼吸之间都是曾经熟悉的味道。

近到陆沉只要弯下腰，就能吻到她的额头。

近到只要他们朝彼此靠近一小步，就能重新拥抱。

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陆沉也只能在给她系好围巾后收回手。

“好了，我们走吧。”

这一路，他们默契的步调一致。

没有很快，也没有故意拖延着分离的时间。

只是一步一步，走向分离的结局。

陆沉故意落后林知雪半步，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桥上风大。

林知雪瑟缩了一下，把小半张脸都埋进围巾里。

她停下来，望着漆黑的江面，缓缓开口：“陆沉，你说小说中的男女主会因为什么走散呢？是人物自己的选择，还是小说家的无情操作。”

江上的风卷起陆沉稀碎的发丝。

他沉默着，许久才说：“我不知道。”

“我原本以为，一切都是剧情的捉弄，可我后来发现，所谓的剧情，也是人物的一个个选择。”

“就像你曾经会说，永远只爱我一个，后来就变成了你爱我。”

“陆沉，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真的爱过周萱儿吗？”

风拂过林知雪的发梢，吹向陆沉。

“或许爱过吧，初见她的时候，她真的很像从前的你，但后来，我明明知道你们完全不一样，也知道自己应该尽早抽身，可就是无法抽离。”

“知雪，我爱你这件事，从未掺假，没有欺骗。”

林知雪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了。”

桥上的两道身影，并肩站了很久。

久到风带走陆沉眼中所有的伤痛，久到他破碎的目光变成释怀。

他把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去。

“知雪，你往前走吧，我就送到这儿了。”

林知雪低着头，她转过身没有再看陆沉，每一步都走得缓慢又沉重。

围巾湿了大片，她却固执地一声不吭。

一步、两步、三步……

陆沉看着林知雪在自己眼中越来越渺小，小到再也看不到。

他闭上眼睛，遮去所有决绝与不舍。

江风拂过脸颊，带走了林知雪最后的气息，也带走了他的犹豫。

翻越栏杆，他如同一只折翼的夜鸟，画出一道凄美弧线，坠入冰冷江水。

“扑通”

水花在江面瞬间绽放，又迅速消散，只留下一圈圈涟漪，慢慢扩散。

月光穿过水面，照在陆沉身上。

他看着那光点越来越远，放任身体不断下落。

直到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不见，他才缓缓闭上双眼。

他失去了自己的月亮，也将自己埋葬于月光。

黑暗中，他仿佛听到了一道声音。

一道雾蒙蒙的，被蒙在鼓里的声音。

她说：“都是小说人物，哪里会有自己的感情，受剧情摆弄的傀儡，再爱又能爱到哪里去呢？”

第27章

小说人物、剧情、傀儡……

那是什么？

陆沉的眼前闪过一道道画面，耳中声音嘈杂——

“小说男主就不会爱上别人了？他是得到了自己的白月光，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出现一个和白月光年轻时相似的女孩子，他也一样会喜欢。”

“男人的劣根性不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吗？小说男主也不例外，他肯定是两个都要啊。”

“他当然爱女主角了，爱了那么那么多年，突然就不爱了？多生硬，他爱她，他也可以骗她啊。”

……

这一字一句，和他与林知雪、与周萱儿经历的一切不断重合。

那些毫无缘由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