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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钰瞧了一眼道：“你这刺绣的手艺，可比我当初见你时，绣的那鸭子要好多了。”

伊雨怡听他这样一说，忽想起儿时他生辰时，自己送他的一个香囊。

那香囊上绣的明明是麒麟，夜钰却说是鸭子，嫌她绣的丑，还把她气哭了。

伊雨怡笑了笑道：“那时只舞刀弄枪，不沾女红，你若想要香囊，我再绣一个给你便是。”

不曾想，夜钰却摇了摇头，一双幽深的眼凝视着她。

“伊雨怡，你可知朕想要的从来不只是一个香囊而已。”

第十七章

伊雨怡不解，问道：“那皇上想要什么？”

她睁着一双水灵的双眼，眸中泛着光，懵懂的样子添了几分少女般的可爱。

夜钰端起茶盏，嘴边蓄了抹笑意：“还有一个月便是朕的生辰，贵妃可有时间好好想想。”

伊雨怡思忖一瞬，也没想再多，只道：“我送的东西，大抵都是不值钱的。”

夜钰挑眉看了她一眼，将茶一饮而尽：“朕这皇宫里，缺值钱的东西吗？”

缺的，只是心意。

年少时，他们便从太师学堂里得知礼轻情意重的道理。

伊雨怡淡淡笑着，抿唇不语。

窗棂外雪色飘寒，音如蚕食。

伊雨怡透过纱帘向窗外看了一眼，眉尖轻蹙：“这样的天气，皇上后日还要去春狩吗？”

宫女正往暖炉里添碳，手上不停：“春狩是钦天监大人定的日子，那天定会是个好天气的。”

伊雨怡又翻过一页书，正要看时，听见门外太监来报：“贵妃娘娘，房送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伊雨怡手微顿，将书放下。

宫女拿了一堆的貂皮裘衣进来，列在一旁：“狩猎场冷寒，娘娘穿得厚些，才不会冻坏了身子。”

伊雨怡扫了一眼面前的衣服，微微颔首：“有心了。”

到了春狩的那天，天果真放了晴。

伊雨怡随意收拾了些行李，穿着件青色的薄罗衫出了门。

殿前门口，赫然停着辆明黄马车，每块布帘皆用金丝绣着的沧海龙腾图，华贵非常。

伊雨怡脚步一停，怔愣时，却听车内夜钰的声音传来：“还不快上来？”

她上了马车，夜钰正坐在里面，瞧着她进来。

他目光流转，看见了她那件身上的衣服时，脸色微沉。

“怎的又穿这么点，尚衣局的人不是送了衣服过去吗？”

“我不喜欢出门穿太厚的衣裳。”伊雨怡无甚在意，只是又问，“你怎的知道尚衣局的人给我派了衣裳？”

夜钰闭上眼睛，语气有些沉闷：“春狩时，每宫的惯例罢了。”

伊雨怡点点头：“原来如此。”

听闻魏宫一向崇尚节俭，可她住着，却觉得自己每日衣食精细更甚从前。

皇家车浩浩荡荡朝狩猎场行去。

伊雨怡撩起帘子，朝车外的山林看了一眼。

银雕玉塑般的冰峰，仿佛要刺破蓝天，气势非凡。

伊雨怡脸上隐隐带着些喜悦，忍不住回味从前驰骋林间的畅快之感。

夜钰睁开一眼道：“你进了猎场，不可一人上马。”

这句话犹如一泼凉水倒下，伊雨怡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

“为，为什么？”

“太医说过，你身体不宜受冷风，在这病了，可没有宫里的太医给你治。”

伊雨怡神色立马垮了下来。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让她来。

眼巴巴望着他们玩耍，比让她一人待在宫里还痛苦。

看着伊雨怡垂头丧气的小脸，夜钰嘴边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皇家猎场外围，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人正坐在马上，盯着那抹明黄消失在雪色之中。

一旁的侍卫上前道：“皇上，可是要立刻行动？”

岑枫植收回视线，将马头调转。

“不急，狩猎三日，我们有的是时间。”他淡淡道，“晋国那边可有消息？”

侍卫回禀：“回皇上，晋帝承诺以四十万大军竭力助我们夺得南国。”

第十八章

岑枫植眸光微闪，却是问：“条件是什么？”

侍卫迟了一会回答：“只是事成之后，南国的西北方的近一半的疆土要瓜分于他们。”

晋国边境与南国西北接壤，晋国想扩大领地，拿走的却是南国最富庶的土地。

“晋国真是好打算，只是不知道此战结束后，他们还剩多少余力收复这南国土地。”

侍卫心领神会，接而轻笑：“皇上雄心壮志，南晋两国今后定会归顺于我大辽。”

皇车缓缓驶入围场内，车内只剩了伊雨怡一人。

夜钰先在进场前就已经下了车，一人骑着马巡视猎场去了。

伊雨怡掀了帘子，刚踩上轿凳时，就被一旁的翠怡披上一件白狐轻裘。

“娘娘小心。”

翠怡扶她进了行帐。

炭火烧得正旺，一阵暖意袭来。

伊雨怡褪下衣服道：“皇上可回来了？”

翠怡将铜袖炉又添了些炭，放入伊雨怡手中暖着：“还没呢，兴许这会已经开始狩猎了。”

已经去狩猎了。

伊雨怡脸色微沉。

她本想再去向夜钰请求一番，让自己骑马，却不想夜钰已经先去了。

冬天晴日难得，谁知道后几天又会不会下雪。

这样好的机会，又浪费了。

翠怡见她脸上不快，调笑道：“这才半会不见，娘娘就已经想皇上了？”

伊雨怡摇头，只是轻叹：“是想了。”

想年少时，白雪幽兰间，她与夜钰骑射玩耍的日子，那般无拘无束。

那时她哪里会畏惧什么风寒，只关心着手中的猎物能否压众皇子皇孙们一筹。

往后无数个冬日，便是与书卷为伴，困守宫墙内。

下午，室外又暖了几分。

伊雨怡百无聊赖地靠在暖榻上，手里捧着卷书，昏昏欲睡。

夜钰掀帘而进，正见伊雨怡小鸡啄米似地垂头。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用带着凉意的手捏了捏她的脸。

伊雨怡被冷得一颤，惊醒了过来，推开了他的手：“别闹，阿钰。”

这一句脱口而出的话，令两人皆是一愣。

伊雨怡也是刚一刻才醒过来，发觉自己竟像小时候那般叫了他的昵称。

“臣妾失礼，方才睡迷糊了……”

她垂头解释着，却听夜钰的声音里并无不悦：“无妨，朕刚才也是一时兴起，吓到你了。”

伊雨怡抿下唇角，心中嘀咕。

一时兴起？

夜钰小时候常常这样做弄她，所以她才条件反射地说了那句话。

而且要不是他将自己困在这，伊雨怡能无聊到看书都睡着吗？

“这会狩猎还没结束，皇上怎的早早回来了？”伊雨怡语气平淡，继续盯着书。

夜钰看着她冷冷淡淡的模样，知道她心中不快，语气平和地回答：“山林岑围冷，回来多添几件衣服。”

“喔。”

夜钰抬了眼皮，又瞧着她：“贵妃不想去狩猎吗？”

伊雨怡又翻过一页书，眼睛只瞧着书：“您不是不让我一人骑马？”

夜钰笑了笑，接而道：“我是说过，所以你与朕同骑一匹马便是。”

第十九章

伊雨怡放下书本，脸上露出了几分惊愕。

“骑一匹马？”

夜钰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那分不情愿，眉头一皱：“怎么，你是嫌弃朕吗？”

伊雨怡不敢说嫌弃他，绞尽脑汁辩解：“不是的，只是怕扫了您的兴致，我若是自己单独骑一匹……”

“与我骑一匹，或是继续待在这，你自己选。”

夜钰打断了她，曲指轻扣着桌面。

伊雨怡瞥了眼窗外，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枯燥的四书，无奈放下。

下午日头正盛，金黄刺眼。

天幕下的银峰雪色莹蓝，绒布冰川玻璃样透明。

伊雨怡被夜钰搂在怀里，骑上马。

他命人拿过那件厚实的雪裘，给伊雨怡披上，又说了一句：“着凉了，我可不会管你，回宫的时间不能耽搁。”

言下之意，她要是不慎染了风寒，夜钰肯定毫不犹豫地将她丢在这了。

伊雨怡暗骂了一句小气。

可心中并无多少恼意，许是因为又一次能骑马狩猎感到雀跃。

方才夜钰又命侍卫多拿了一把精细小巧的弓，想必就是为她准备的。

一行人骑着马，缓缓行过山林。

雪中的山林静谧无声，唯光秃的树枝头间有几只乌鸦在叫唤，冷寂萧瑟。

伊雨怡看了看岑围，轻轻蹙眉。

也不知是为何，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远处盯着自己。

可狩猎场守卫重重，不可能有外人进入。

“这林子里可有大型野兽？”伊雨怡捏紧了缰绳，问了一句。

身后紧搂着她的男人在她耳边沉沉笑道“怎的，怕了？”

他怀抱温暖，犹如天然的火炉，手臂强壮有力，令人感到安心。

“我怎会怕？”伊雨怡是不可能承认的。

马蹄轻踏着雪泥，带着人往沿小道上走。

远处，有淙淙水流声传来。

伊雨怡放眼望去，见一只梅花斑鹿正伏下身子舔饮着溪水，丝毫没有察觉一群人的靠近。

她紧盯着那匹鹿，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夜钰用手势命人拿过弓给她。

伊雨怡本已经摆好了姿势，听他突然靠近轻声低语，心尖不觉地一颤。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声音温润：“我只让你这一次，射不准，可再没有机会了。”

伊雨怡拉紧了弓，稳定心神后，将剑对准了那头鹿。

半刻后，箭离弓弦，咻地一声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