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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许疏桐一行人所在之处，便是右岸的开垦区。

　　由南而去是尚未开垦的荒原，更远望去，便能看见正在抽出新叶的防风林，再南方去，就是“出去便进不来”的大沙漠。

　　两个月前，在边疆北部巡讲两年的教师团决定在建设农场歇脚，也加入了这里的建造。

　　两年的走走停停，一行人竟也从努尔市到了边疆的边境线上的伊木然地区，四国交界之处。

　　农场初建，正是缺乏人和人才的时候，教师团被自然而然地接纳了。

　　“惠安，你的腿还好吗？需不需要帮忙？”

　　问许疏桐的人是教师团的队长，岑南渡。

　　动手能力很强，脑子也好，可以说队伍里如果没有他，可能都要在北疆全军覆没了。

　　戴着副黑框眼镜，人长得精神又硬朗，明明都是风里来雨里去，他却格外白皙一些。

　　这人是沪市的大学生，后来随父母援疆，又很有先见之明地组织了巡讲的教师团。

　　两年来，他从不介意当众表达对许疏桐的关心。

　　她摇摇头，说：“不用，反正都是蹲着，腿不碍事。”3

　　她的腿可能是用得多，无形中在慢慢康复。

　　走路还有些跛，但也不会一有什么动作就感到疼痛了。

　　两个春夏秋冬以来，他们走过了数个没被汉语普及的地方。

　　路途漫长，有些地方通了公路，十来个人就搭着大巴车，或是遇上的农户家的小卡车，而有些偏僻的地方，便要靠脚走。

　　长途跋涉中，许疏桐曾有无数次觉得自己要死在路上了。

　　气温高，气候干旱，夏季尤其，太阳晒在身上就像要刮掉她的一层皮。

　　边疆的冬季分明，冷得惊人，积雪能覆到她的半个人那么高。

　　许疏桐曾经在海市，二十三年来几乎没怎么见过雪。

　　一开始还觉得新奇，后来只希望自己别被冻死。

　　岑南渡的好意被拒绝了也不恼，只是笑了笑，又回到自己忙活的地方。

　　一旁的张秋华用胳膊肘顶顶许疏桐，问道：“你不是有常驻边疆的打算吗？岑南渡条件又不差，也是知识分子，和你有话说，你干嘛总拒绝人家？”

　　张秋华从小就在边疆，家里好像是之前的起义部队的。

　　一路上是许疏桐的维语翻译搭档，多亏有两人，教师团十来个人与当地人的交流才不算困难。

　　许疏桐低头听着，手上动作没停。

　　好一会才回道：“我传播知识就行了，造人的事情，就交给其他同志吧。”

　　和迟庭森的婚姻之后，许疏桐已经习惯了和男人保持距离。

　　张秋华摇摇头：“在边疆，女人一个人生活，也不是个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要经营婚姻才是个麻烦事儿。”

　　许疏桐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和张秋华说这句话了。

　　但她总对婚姻抱着无尽的向往，也乐于当岑南渡在许疏桐这里的说客。

　　一上午过去，两人扛着锄头回了住宿区。

　　这里的场部和场直属的办公区已经换成了土坯平房，其他人的宿舍还在地窝子里。

　　张秋华懂得很多，带着许疏桐一块在挖出的坑洞上又砌了墙面，让屋里显得亮堂了些。

　　两人在屋子里简单收拾了下，便往食堂去了。

　　饭吃到一半，许疏桐就看见场主带着拨人进来。

　　“刚好大家都在，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国家的巡边任务部队，从努尔市出发，兢兢业业地保卫着咱们边疆的安全！”

　　一批训练有素的军人，踏着整齐的脚步进来，各个笔挺，气势如虹。

　　从门口照进来的光都被挡了大半。

　　在食堂里如雷贯耳的掌声中，许疏桐抬眼看去。

　　为首的男人，有着鹰隼般锐利的双眸。

　　除此之外，外貌和身形，竟也是她熟悉的。

　　许疏桐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迟庭森！

第15章

　　许疏桐及时撤回了视线，又死死把头埋下。

　　她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就是本能地不想见到这人。

　　在场主讲话的时候，也在张秋华惊讶的眼神里，她迅速扒完了饭。

　　没一会儿，就拎着饭盒从食堂后门走了。

　　与战友们一块坐下的迟庭森皱着眉头，凝着后门的方向，那里有些零零星星离开的人。

　　有个身影叫他很是熟悉。

　　旁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队长，你看什么呢？饿好几天了，快吃饭吧。”

　　迟庭森点点头，收回目光。

　　食堂外，张秋华追上快步离开的许疏桐。

　　一边跑，还一边叫她的名字。

　　许疏桐听得一脑门子官司，又回去把她嘴巴捂上。

　　“你肿么了啊？”张秋华含糊不清地问道。

　　她也是头回见许疏桐蹿得和兔子似的，像后头有狼在追。

　　许疏桐这时也感觉自己反应有些过度了。

　　她放下手，叹了口气：“没什么，以后你在外头别叫我名字。”

　　“这倒没什么问题。”张秋华眨巴着眼睛看她，“只是这建设农场里，谁不认识你许老师？”

　　许疏桐感觉自己一着急脑袋就不太清楚，只好拉起张秋华往回走。

　　“你是在躲什么人吗？刚来的军人同志里有你认识的人？”

　　“我……”许疏桐嗫嚅了一下，“我前夫。”6

　　张秋华瞪大了眼睛，大叫一声：“什么？！”

　　许疏桐只得点头。

　　“他提的离婚？”

　　许疏桐摇头。

　　张秋华摩挲起自己的下巴，说道：“你这样的性格能和人提离婚，肯定是那个男人不好。”

　　她又笑着拍拍许疏桐的肩膀：“放心吧，我肯定会帮你的！”

　　许疏桐感激地看着她：“谢谢你，秋华。”

　　“这有什么好谢的。”

　　只是许疏桐没想到张秋华把岑南渡帮到自己跟前来了。

　　她下午特意躲着没去地里，到了学校整理课本文具。

　　抱着一大摞书到讲台上的时候，有人过来搭了把手。

　　许疏桐转过头，发现是岑南渡。

　　眼下就两人独处，许疏桐觉得尴尬，干巴巴地道了谢：“谢谢。”

　　“举手之劳。”

　　这人声音好听，长得也斯文，笑眼弯弯的，没任何攻击力。

　　教室这边忙完，两人又一块下了楼，到仓库里清点明日的用具。

　　需要费力搬上搬下的东西，全由旁边的岑南渡负责了。

　　事情干完，已经到下午五点了，太阳还挂在天上。

　　许疏桐站在仓库门口等着岑南渡锁好门一块走。

　　远远地，就听见校门口传来场长的招呼声，好像是带巡边任务组的军人了解农场来了。

　　许疏桐如今草木皆兵，听见动静就想躲。

　　没想到被岑南渡眼疾手快地拉住。

　　“怎么了？从上午开始你就有些心神不宁的。”

　　许疏桐犹豫片刻。

　　坦白也好，说不定能让岑南渡断了追求自己的想法。

　　“巡边任务组里有我前夫，我不想遇上他。”

　　岑南渡愣了一下，立马松开她的手。

　　“那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来应付他们。”

　　“谢谢。”

　　人声靠近了，许疏桐稍一点头就往侧边走去。

　　这边才场长带着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小岑啊，今天是你来整理噢。”

　　“是的场长。”

　　“这σσψ几个军人同志上午见过了，我就不多介绍了。”

　　“这是咱们伊木然小学的数学老师。”

　　许疏桐听见男人们互相打招呼的声音。

　　随后就是让她熟悉的迟庭森的声音。

　　“刚刚你旁边，不是有个女同志吗？她人呢。”

第16章

　　许疏桐一瞬间屏气凝神。

　　这么久没见，她竟然还能想象到说这句话的时候，迟庭森会是什么神态。

　　“噢，她刚和我说什么来着，好像是去哪里拿东西了。”

　　岑南渡长得一副说话很有可信度的样子，说这话的时候更是毫无异样。

　　要是一般人，他这样可能也就蒙混过去了。

　　但他面前的人是迟庭森。

　　许疏桐听见门猛然被推开的声音，被吓了一大跳。

　　心如擂鼓间，她听见办公室内的脚步临近。

　　“迟哥！”他的队友叫他。

　　有另外一人赶到屋内，将迟庭森拽走。

　　两人回到屋外，声音稍远。

　　“不好意思啊，最近我们队长应该是累到了。”

　　一会儿，迟庭森的声音稍显落寞：“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场长笑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