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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冷静了些，政委才继续说道：“起码今天你先去休息，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许青茵已经离开了，你也不要再多想，葬礼前我会通知你的，回去吧。”

秦耀先应了声，不再争辩。

只是脑子里却想起政委说的话，他突然开始审视起自己的感情来。

他对许青茵是什么态度？

为什么会因为她而如此冲动？

秦耀先到最后还是回了家。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

秦耀先抬手紧紧压着脑袋两侧的太阳穴，将那些杂乱的思绪排空。

许是身体太过疲惫，秦耀先慢慢的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

秦耀先做了一个梦。

他看到了自己和许青茵。

只是两人都不再年轻，脸上被岁月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许青茵的眼中少了几分灵动，目光中满是疲倦和麻木，可是在看见他是，还是会扯出一抹笑。

她说：“秦耀先，我们都结婚四十年了，今天结婚纪念日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可说的。”

秦耀先看着老了的自己，突然发觉自己还挺无趣的。

许青茵像是习惯了一样，笑了笑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眼里的黯然他却看得分明。

晚上的时候，两人睡在了一张床上，可也是一人一被。

两条被子之间空了一道，就像是楚河汉界。

床上响起了一道平稳的呼吸声，可许青茵的眼睛却没有闭上。

秦耀先听见她在低喃：“若是有下一辈子，我一定不要嫁给你了。”

第14章

秦耀先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脑子都还是许青茵最后的那一句呢喃。

他能够看出来，许青茵不幸福。

结婚三年，他真正和许青茵在一起的时间的不多。

但每次看到她时都是她带着笑意的模样。

秦耀先忍不住想，是不是很多时刻，许青茵也像是梦里那样，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黯然神伤。

他坐起身来，忍不住又将那封信拿了出来。

“四十多年。”这四个字被他不断的呢喃出口。

他也有机会和她一起生活四十多年吗？

许青茵原本是可以多活那么多年的吗？

不知为什么，他开始想相信这件事情了，起码在那个世界许青茵还活着。

心底不知名的情绪突然汹涌而出。

就像是一场避无可避的山洪，一旦决堤而出便难以收拢。

“许青茵，我好像对你并不是没有感情。”秦耀先说完，又自嘲的笑了笑。

他也曾他们结婚的在很多个时刻目光落到她身上无法转移。

也会再外出做任务时，想着家里还有个人等他。

他自小无父无母，大了之后就进了军营，没有人教他怎么样去认识自己的感情。

是许青茵的死，让他知道，原来他也是在意的。

可是现在他意识到，他永远失去她了。2

他习惯性的拿起桌边的一个水杯。

轻轻的。

可是以往只要他在家，水杯总是满的。

但水杯又怎么会一直是满的，只是因为许青茵的细心。

“我好像被你照顾的太好了。”他摩挲着杯子，眼里突然升出一抹难堪。

许青茵对他太好了，好的让他成了习惯，让他忽视了她的付出。

或许他于国家于人民而言他是无私的，可是他却将自己最自私的一面全部给到了许青茵。

信纸被他捏出了褶皱，他才恍然回神。

秦耀先看向窗外，外面的雨又大了起来。

雨声一直没有断，秦耀先的眼睛也没有再合上。

直到第二天天刚亮，他就直接去到抢险的地方。

接连的大雨，让一些老房和靠近山群的屋子遭了殃。

秦耀先跟随着部队一起前往救灾。

每救一个人，耳边就会响起他们道谢的声音。

他们说：“你是英雄。”

“谢谢你，还好有你们这群军人。”

秦耀先听着，可脑海里想到的却是许青茵。

这么多个的救助的人里活下来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没有一个是她。

为什么在她遇险时他不在。

他奋力地帮助受灾群众转移，可眼里却是一片木然。

当大部分灾民被转移后，秦耀先便开始进行新一轮搜救。

他就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不停地忙碌。

也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忽略脑子里那些让他痛苦的事情。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尖叫：“决堤了，快跑——”

秦耀先看过去，便见汹涌的洪水如迅猛的野兽向他奔腾而来。

他所处的位置中处于中央，只一瞬，他便被卷入了洪流之中。

冰冷的水流在瞬间将他淹没。

他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可强大的水流却不断将他往下拖拽。

胸腔处的氧气在瞬间被掠夺，窒息感如影随形。

大量的寒流灌入了肺部，引起强烈的撕裂感和烧灼感。

他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身体逐渐沉重。

只有灵魂似乎奋力在挣脱肉体。

秦耀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一刻想到的居然是：许青茵当时也是这般痛苦吗？

死了，能够找到你吗？

第15章

昏昏沉沉。

秦耀先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黎书禾含着泪意焦急的脸。

“你醒了，我去叫医生。”黎书禾匆匆跑出病房。

秦耀先收回视线，眼睛却有些失焦。

他想起自己在昏迷之际，其实有一瞬间他看见许青茵了。

那一刻他很想随她一起离去。

若是从前他还能告诉自己没那么在意许青茵，可到了这一刻他骗不了自己的。

他心里是有她的，所以他的情绪才会被她牵引。

可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医生，你快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黎书禾的声音打断了他所有想法。

秦耀先将视线转向黎书禾，微微拧眉。

“我没事。”他的声音沙哑地可怕。

说完，他便想从床上起来。

他不是很喜欢医院。

医院里总是充满了哭泣和死亡。

刚下床，门口却传来政委的声音：“这又是去哪？”

“救灾然后回家。”秦耀先答道，眼神却时不时落到门口，看上去随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昏睡了几天，秦耀先身上哪些强硬的气息似乎突然收敛了不少，看上去还有几分乖巧。

原本严肃的政委看到他这样反而软了些语气。

“洪水已经解决了，你也别回家了，在医院好好修养，明天在东桥陵园参加她的葬礼。”

秦耀先的眼神聚焦到了政委身上。

只一瞬间，他身上的力似乎卸了下来一般。

“好。”他停了一瞬才继续开口：“您还有其他的指示吗？没有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若是以往，他定然不会这么说。

可是现在他有些不想再从政委的空中听到任何关于许青茵死亡的消息。

政委没说什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病房里只剩下了黎书禾一人。

“你刚醒，还需要多休息。”她走上前准备搀扶秦耀先上床。

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秦耀先侧身躲开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

黎书禾眼神一暗，又淡淡一笑：“你帮了我那么多，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黎同志，我说过了我帮你只是因为你的丈夫，小竹应该还在家里等你吧，请回吧。”

黎书禾的笑容僵住了。

她没有想到，秦耀先醒来后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就是要她离开。

黎书禾的眼里浮起几分酸涩，默了片刻才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想听见秦耀先再拒绝，说完她转头便离开了。

她走后，秦耀先便直接办理了出院。

外面是难得的晴天，可秦耀先的心情却是一片阴霾。

路上的破石泥瓦还零碎的散落在路上，积水也在四处堆积。

秦耀先慢慢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