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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所有的考试都结束了，颜筱这几天在收拾行李，赶在月末的飞机。
西亭送她去机场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要是跟他一起回国，都不需要买票，还挤着经济舱坐。
她执拗，西亭改变不了她的主意。
“我去给你买杯热的。”
俞西亭帮她托运完行李之后，对她说道。
颜筱正在办理登机牌，随口应了一声。
等她离开窗口时，看到俞西亭在一家奶茶店里等她，他拎着一杯热饮，斜倚着肩膀，右手举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扫着今日新闻。
他旁边有两个女生似乎在观望他，酝酿了好一会，她们走向俞西亭，开口道：“你好，请问是中国人吗？你点的这杯奶茶是什么口味的？我们不知道哪种比较好喝……”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另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声音的主人也直奔西亭走来。
“诶，西亭哥，你怎么在这儿的？你也回国吗？哪趟飞机啊？你不坐自己的专机回去啦？”
来者是个模样十五六岁的女孩，长得很乖。
俞西亭先是没说话，脑子里在回忆她是谁。
女孩并没有显得局促尴尬，而是笑道：“西亭哥，你不记得我啦？上次我妈和婉姨在三亚度假，我们见过呢。”
俞西亭扬眉，似是恍然大悟，然后道：“你好。”
他还是没记起她叫什么，依稀记得是某个小两岁的妹妹，母亲也从来没提过，他便笼统地打招呼。
旁边那两个女生看他们是熟人，便不好再搭讪下去，只好悄悄离开。
“西亭哥，你是哪个航班？”女孩其实听到了她们的搭讪，她故意喊得大声了点。
见那两个女生离开了，她扩大了嘴角的弧度。
“我来送人的。”
“送谁呀？”
“女朋友。”
女孩听到后瞪大了双眸，满脸震惊，好半天才说道：“西亭哥，你有女、女朋友了呀？”
俞西亭点了点头，视线回到手机上，怎么还没拿到登机牌？还是她没看到自己？
他抬头望过去，果然看到颜筱背对着自己，低着脑袋，在对航班信息。
他和那女孩挥了挥手：“我先走了，拜拜，一路顺风。”
女孩潜意识与他挥手，却仍旧愣在原地。
他把奶茶从外套里拿出来递给她：“热的冬瓜牛奶，全糖。”
“谢谢。”
颜筱把证件收进挎包里，接过这杯奶茶。她平常的奶茶喝的是七分糖，只有来例假的时候喜欢喝全糖的冬瓜牛奶。
俞西亭用手心托住她的下巴，硬生生让她与自己对视。
“不要这种谢。”
颜筱垂下眸子，道：“那你要哪种？”
俞西亭又往上抬了抬手掌，颜筱不得已看着他。
颜筱觉得俞西亭其实也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冷，相反他有点黏人，有点像……鱼蛋。
颜筱为了省事，索性低下头，在他掌心亲了一下。
其实她的动作很敷衍。
但俞西亭却不这么觉得，他微愣，觉得掌心被一块棉花糖蹭了一下，温温软软的。
他听说亲吻手心和额头，都是虔诚真挚的象征。
西亭笑了一声。
颜筱咬着吸管，抬头看他，眼角瞥到那个女孩还站在那里，她在看着他们。
颜筱的眼睫毛扑闪着，她不知道俞西亭和那女孩说了什么，她也不想知道。
“我要走了。”
俞西亭拉住颜筱，他的眼睛很好看，深黑瞳孔像一颗黑曜石，嵌在清贵的眉眼之间，当你凝望他的眼睛时，那颗透亮的钻石满是你的倒影。
颜筱顿了顿，伸手摸着他的下颌和脖颈那条轮廓线，她心思一动，踮起脚尖去亲了亲。
双手捂着他的脸，亲他的眼睛。
颜筱微微笑了笑：“我记得你说过的啦，会给你打视频电话的。”
俞西亭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总是飘忽不定，像浮在水面的木头，时起时沉。
而有时候他觉得，她像水面的泡影，他明明握在掌心了，却容易破灭。
“筱筱，你回来了。”林姣瑜早就在坐在餐厅里，她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示意颜筱坐在她身边。
但颜筱走过去，并没有坐在那把椅子上，而是隔了一个空位，那把椅子一般是颜彤坐的。
“坐飞机辛苦了吧？”林姣瑜夹了一筷鱼肉放在颜筱碗里。
“还好，谢谢妈妈。”
“我看你这次回来还胖了点，新的寄宿家庭伙食是不是很好啊？”
颜筱顿了顿，然后点点头。
今天是周四，颜彤在学校住宿，周末才回来；颜斌朝还在公司，林若贤在美国读大学，现在还没有放假，家里就只有林姣瑜和她。
这种氛围，颜筱一般都在安静地吃饭。
“来，筱筱，这碗鱼翅是林总专门给你做的。”
颜筱侧了侧身，“谢谢吴姨。”
吴姨基本上是一年才看见她一次，但林总的这个女儿和她的小女儿很不一样，亲和安静，没什么架子。
“多吃点啊筱筱。”
颜筱对她笑了笑。
吴姨虽然是家里用了多年的老人了，但并不清楚她的身份，以为她是林姣瑜的亲生女儿。
“你哥哥下个星期就回来了，我让他提前买了机票，趁你在家，多陪陪你。”
颜筱轻轻应了一声，笑容极浅。
这顿沉默的晚餐快到了尾声，颜筱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草稿，跟林姣瑜说：“妈妈，我过几天想去云南一趟。我有个同学在云南，顺便让她带我逛逛。”
“你一个人去？要不等过段时间，彤彤放假了，我们一起去云南旅游？”
“不了吧，我先过去看看，等颜彤放假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旅游。”
“好吧，你跟你爸说吧。”
颜筱点头，家里都是颜斌朝做主，凡事他点了头才能做。
这段时间颜筱每天都去上美术课，这个美术老师是从她初中就开始教她的了，每次回国都会来上她的课。
“颜筱，这边的线条要粗一点。”
徐美玲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画过去，她再看着颜筱的落笔和描摹，虽然在过程中很温柔地鼓励她，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颜筱，其实你画的很有灵气，但是缺乏专业性，学得断断续续的，你确定不想系统地学画画吗？”
颜筱笑着摇摇头，在国外学画画比较贵，而且颜斌朝不太支持她走这条路。
徐美玲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提醒她：“一会儿我们画人体，会有模特进来，你不用想太多，用专业的角度去看就好了，我会在旁边。”
颜筱大概知道下午要画裸模，于是点点头。
她的手机在包里响了好几次，果然是俞西亭发来的消息。
她回了个电话：“我刚刚在上课。”
“我已经到北京了。”俞西亭的声音有些干，像是长久不说话之后的突然开口。
听到他这样的声音，颜筱轻轻道：“什么时候到的？”
“刚落地。”
“那你快回家吧，到了北京应该很开心吧？北京这么好，你可以见到家人了。”
俞西亭的嗓音深晦，声带低颤了一下，迷离如深海：“北京没有越州好。”
“嗯？什么？”
他似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北京没有你。”
颜筱听清了这句话，指尖动了动，酥麻颤动。
他这般说话，似乎都在颜筱脑海中形成了画面。
俞西亭此刻一定闭着眼睛，坐在私家车的后座，隔板阻断了与前面驾驶座的空间，更加安静。他懒散地靠在车窗边，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那低沉雅致的声音就透过听筒的震动传入她耳。
偌大的北京城从他身边晃过，他看惯了那极致繁华和金迷纸醉，稀疏平常到他的眉宇间开始有了疲累之态。
颜筱微怔，干瘪道：“过一个多月就开学了，很快就能见面了。”
“这么久啊。”
他闭着眼说话总有个习惯，会拖一点点尾音。
“哪里久了。”
一个月对于俞西亭这样的人来说，这里玩玩那里逛逛就过去了。
颜筱边说边转身，这条画廊并不宽敞，是个小型办公室，从尽头的狭窄楼梯上去就是教室。
她低着头打电话，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经过。
她一转身，额头就碰到了对方的肩膀，颜筱吓了一跳，正要上楼的脚步乱了，险些摔倒。
“小心。”
那人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手臂沉沉地接住了她的后背。
颜筱连忙后退了一步：“抱歉。”
这个男生身形高大，他站在这条走廊楼梯上，哪怕颜筱挨着墙壁也离他很近。
但他笑着摇摇头：“没事。”
“秉文，你来了，先来坐着适应一下。”
楼上的徐老师看到这男生便招了招手，又看到颜筱在旁边，也一同叫上了：“颜筱，正好，他是你今天的模特，你们认识一下，差不多就要进教室了。”
颜筱看着他愣了愣：“哦，好，我马上来。”
在听到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时，俞西亭原本微阖的双眼突然睁开，他问：“什么模特？你旁边有人？”
颜筱回道：“没人，我要回去上课了，拜拜。”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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