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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 B 市。北方已入秋，树叶开始泛黄。
刚出机舱，廊桥里就能感受到瑟瑟的冷风。一群穿着短袖的人都不约而同从行李里拿出了外套，周未以好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微冷的秋风，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彭佳人跟在她屁股后面，嘴里叨叨着好凉好凉。
“以姐！你在这读书么？真好，我喜欢这样四季分明的城市。”
S 市好像一年到头都是一样的温度，湿热难耐，阔叶常青，花开四季，不会下雪，也看不到光秃秃的树。
周未以刚来 S 市的时候觉得很神奇，这里没有四季的轮换，路两旁永远是绿色，衣橱的衣服也不用换，她感觉时间仿佛停滞了。
她穿上外套，说：“如果我们待的时间够久，说不定可以看到 B 市第一场雪。”
彭佳人欢呼雀跃，她已经在畅享雪地里打雪仗的画面了。《来自星星的你》的余热还在，她对周未以兴奋说到，“到时候我们要一起喝啤酒吃炸鸡！”
闻明在前面领路，她俩走在后面，众人说说笑笑，走到了地下停车场，分开打了两辆出租车。
出租车从机场高速下来，走走停停，堵得周未以昏昏沉沉，都要睡着了。终于穿过大半个城，从最繁华的高楼到最偏远的地方，直到四周都是孤零零的厂房，这才到了这次发行人 C 公司所在地——B 市最东南边的郊区，一眼望去，荒郊野岭。
虽然荒凉，但因为地价便宜，早年政府给了很多大企业在这里充分发展的空间，不少企业都在这里建立了生产基地，一片接一片，厂房密度比人大。
这里离市区太远了，周未以读书的时候只来过一次这里，毕业季面试一家港资上市公司。面试官是一名很绅士且温柔的大叔，对她的实习经历和专业背景很满意，大叔最后说：“人还是要从事自己擅长的事情，想清楚自己擅长什么，然后再去做。”
这句话让她记到现在。在普安，她实习的第一个项目的任务就是跟着组里去盘点，周未以在闻明的指导下不断抽丝剥茧，最后查出来企业仓管人员监守自盗。
那个时候她觉得审计很有意思，也有成就感。
她想，如今，我做的是我擅长的事情么？
思绪被打断，“以姐，怎么办？这地方？能有外卖？？？我们每天吃啥？”原来是彭佳人。她一路上看着车窗外变化的风景，从一开始的新鲜雀跃到逐渐失望，最后她发出了疑问，小小的脑袋上装着大大的问号。
坐在副驾的闻明回过头，胸有成竹地说：“别担心，企业有食堂！再不济就当减肥了。”
“可是我要喝咖啡啊闻哥！！！”彭佳人发出一丝抗议。
“这样啊，据说食堂很大，说不定有咖啡卖。放心，如果没有，哥给你买速溶喝。”闻明拍着胸脯给彭佳人保证。
彭佳人一脸菜色，嫌弃道：“谁喝速溶啊！速溶狗都不喝！”她一脸绝望，“没有咖啡我干不了活。”
周未以看向她，脸上生出来一副慈爱，说：“这附近虽然荒，但应该有麦当劳，麦当劳的咖啡是现磨的，够你喝了。”
众人下了车，陆陆续续把行李从车上搬下来，财务经理早已在门口等着。闻明跟他初步沟通了一下才知道，最近的酒店要 5 公里开外，太折腾了。企业提供了宿舍给他们住，两人一间。
不是吧？虽然她不挑，但是“宿舍”这两个字还是超出她想象。
陈行一昨天下午已经飞来 S 市，早上刚和发行人开完会，知道普安他们是今天早上的飞机，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会议马上就要结束，不妨碍他拿起手机给周未以发了一条微信，“到了吗？”
周未以正沉浸在上下床一样的民工宿舍想象里，心想这次也太惨了吧，但还是得自己安慰自己：没事没事，高级民工也是民工，住高低床宿舍就住吧。
正巧收到陈行一的微信，她顺手就回了一句：“到公司大门口了。大哥，我现在很失望。”
陈行一表面上还在听发行人财务总监滔滔不绝，看到了周未以秒回的微信，心里一丝疑惑，他想，大哥？这是什么称呼。他回了一个：“？”
周未以发现他很喜欢发问号，“宿舍？？？”
他这才明白，原来是知道没酒店住了。他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点，“条件还行，别挑。”
陈行一的回复顿时让周未以放心不少，他应该是个挑剔的人，都说还行，那应该不差。
她紧接着问：“那食堂呢？”不问白不问。
“够你吃。附近还有一些烧烤店，打车一二十块的样子。”
“谢谢您的生活指南！”周未以跟了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包。
陈行一心里想，一会儿大哥一会儿您的，这称呼可真乱。
午饭时间到了，会议刚好结束。
闻明这个时候也收到了丁飞的微信：“闻哥，稍等，我马上来，我接你们去宿舍。”
“丁飞怎么知道我们到了？”听到自言自语的闻明，周未以心里门儿清，但她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财务经理和丁飞带着众人去了宿舍楼。
周未以推开门，整整齐齐的两张床，米白色的床品，简单但不简陋的装修，有独立的卫浴，跟普通的酒店也差不多，周未以这才彻底放心。
彭佳人一进门看到两张床就问：“以姐，你睡哪张床？”
周未以摊开行李箱，“我不挑的，都可以啊，看你。”
“那好吧！我要靠墙，这样有安全感，你靠窗户吧！”
周未以爽快答应。
十分钟后，众人楼下集合，跟丁飞一起去食堂吃中饭。
陈行一单手插兜，站在食堂门口等他们。此时正值午饭时间，人来人往，不少女生结伴吃饭，看到他，人群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对，CBD 里多的是西装革履的男士，乍一眼放到这荒郊野岭，还真有些格格不入，何况这位男士又很养眼。
但陈行一很淡定，他早已习惯来自四面八方注视的眼光，练就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本领，除了能看到周未以。
一群人碰面，陈行一冲周未以点了点头。
彭佳人在旁边拽了一下周未以的胳膊，眼睛还是看向陈行一，目不转睛对她说：“以姐，我怎么有种错觉，他在跟我打招呼？”
周未以好像被抓住了把柄一样，连忙撇清关系，“你眼花了？这大白天的都能看错？”
彭佳人瞪大了眼睛，看向她，两手攀上了她肩膀，将周未以扭向自己，眼里不可思议，说：“你可以质疑我别的，但是不能质疑我的视力！我每天熬夜看小说，可我的眼睛 5.0！我感觉是你眼花了，你这厚框眼镜度数不够使了吧？改天去配一副。”
两人走在最后，小声议论了一路。周未以拼命打岔，好容易糊弄完毕彭佳人的连环发问。
实话说，她很心虚，虽然不知道这心虚哪里来的。是不愿意让周围人知道她跟陈行一的关系好像超过了普通同事？还是来自于内心深处有点压不住的别样情愫？
她承认，陈行一长在了大多数人的审美点，当然自己也不例外。她还能感受到陈行一对自己不太一样，他会对自己说很多话，他懂她的坚持，他还对自己很耐心，但她不敢继续往前想，她不够漂亮，她找不到陈行一喜欢自己的理由。
她只能强行找一个合理的说法来催眠自己：比如也许他只是一个正直又乐于助人的好人呢？
食堂很大，排队的人井然有序。除了各种小炒菜，还有专门的面点窗口供选择，今天是牛腩面和西红柿鸡蛋面，以及烧饼。
吃饭的时候众人叽叽喳喳，开始讨论起来下午的工作安排。
“邱勇，下午我找财务经理要资料，你把资料清单捋好了吧，到时候一起去。”闻明一边呼噜着面条，一边对着旁边的邱勇说。
邱勇头低得很低，就要埋到饭里了，他的声音闷闷的，仿佛来自喉咙最深处，他说，“好的。”
周未以没多想，她帮彭佳人四处搜寻有没有咖啡窗口，很可惜。这里不像 S 市，打工人们没有咖啡基因。只有一个卖甜品的档口，里面是绿豆汤、红豆汤和银耳莲子粥，非常北方。
彭佳人一脸苦相，周未以连忙打开手机，指给她看，“你看，麦当劳，在 8 公里以外，每天早上起来你就点，40 分钟肯定能喝到。”
她一把抱住了周未以，嘴上说着谢谢你。
吃饭的时候周未以偷偷摸摸地看了几眼陈行一，对方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口，露出一截小臂，线条分明，能看出常年锻炼的痕迹。陈行一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关注，偶尔对上她的目光，还没捕捉到，对方就嗖的一下溜走了，比兔子还快。
她怎么了？她是看到我害羞么？
陈行一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了好人卡，人生第一次。晚上好呀下午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