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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欲慢悠悠撩起眼皮，她只是看着我笑，然后轻启朱唇，「你不敢杀我。」

她的目光肆意张扬。

14

我知道，我不能杀她。

我娘还在她的手里。

但我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怯意，我稳稳握着匕首，直视她的眼睛问，「我娘怎么样了！」

林欲冲我莞尔一笑，「我记得我吩咐的时候，是先让打五十鞭吧？」林欲转头，似乎忘了几分，疑惑地问迎春，「是吧？」

迎春颤颤巍巍答，「是的，此刻应该正在用刑。」

我霎时红了眼睛，急切道，「现在，立刻！带我去见我娘！」

林欲直起身子，手指抵上匕首慢慢拨开，哈哈大笑，「见啊，当然要让你见到你娘！」

「正愁那鞭子没人欣赏呢！」

「你没死，那可太好了！不枉我将她接来东宫！」

地牢仍旧很黑，令人作呕的味道扑鼻而来。

熟悉的地方难免勾起人伤心的回忆。

我咽了一口唾沫，将纷乱的思绪压了下去。

林欲的丫鬟一个个小心地走在我的前面，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生怕我一个不留神把她们主子弄死了。

刚走进地牢深处准备转弯，林欲忽然背对着我笑起来，「苏落宁，你还是真是一如既往的傻啊！」

下一瞬，四五个侍卫从角落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手中救下林欲。

我的匕首被人一脚踢飞，随即两个侍卫一人一边，将我狠狠按在地上。

林欲像旁观者一般，斜眼静待我被制服。

她皱着眉头，细细整理了下被我拽乱的锦袍，然后弯下腰，尖细的指甲掐着我的下巴，朝我歪了歪头，咬着牙道，「好久不见啊，苏落宁。」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过来。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没死？」我问。

林欲嫌弃地撇了撇嘴，松开我的下巴，散漫道，「是啊！」

「我早就把你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你爹娘的身边，我一直安插了人守着。」

「刚发现你回家的踪迹，我便让他们下手了。本来我打算把他们都杀了的，可那样，太没意思了！」

「我想让你来找我，我想让你亲眼看着我杀了最爱你的人！」她笑得癫狂。

过了一会儿，她停下来，指使两个侍卫将我架起来，朝地牢深处走去，「你不是要见你娘么，我现在就带你去见！」

两个侍卫的力气很大，我几乎动弹不得。

越往深处走，我似乎听到了女人的痛呼声，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一声高昂的尖叫响起，声音很熟悉，是我娘！

鞭子声和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我几乎立刻挣扎起来，眼眶通红，怒吼道，「放开我！」

可她们丝毫不停。

直到走进最后那间牢房。

我看见我娘被绑在十字架上，她身上白色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染透了，身上布满鞭痕，有的伤口皮肉都翻了起来，有一道鞭子从她的右脸直到左胸，鲜血淋漓。

我娘看到我了。

她冲我笑了笑，然后闭上了嘴巴，想要咬舌自尽。

行刑的狱卒很有经验，瞬间上前卸了我娘的下巴。

我大声尖叫，「不！」

15

可没有人听我的。

一鞭又一鞭落在我娘身上。

她疼得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欲玩味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然后摆了下手，侍卫随手将我丢在地上，像丢弃一件垃圾。

我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林欲跪下，整个人都在发抖，「求你了，放过我娘吧！」

林欲挺直身子，如同高高在上的天神，她一脚踢开我。

「你算什么东西！」

我连忙重新跪下，止不住磕头，额头撞击地面砰砰作响，眼泪混着额头的血液往下流。

「求你了，求太子妃开恩！求太子妃开恩！」

血液溅到林欲的衣裙上，她皱眉，一脚踩上我的后背，一脚比一脚更重往下踏。

我整个人趴在地上，没有一丝力气反抗，也不能反抗。

她收回脚，蹲身下来，趴到我耳边恶狠狠说，「怎么样，这样的场景，你喜欢嘛！」

「你和我抢怀衍哥哥那日，就该想到有现在的结局！」

她大声笑，「给我继续打！」

鞭子破空作响，皮肉绽开的声音不绝如缕。

我顾不了多少，拽着林欲的衣角，低声祈求，「你厌恶我，可以杀了我，求你，放过我娘。」

「我爹娘曾经救过宋怀衍，你这样对他们，宋怀衍知道了，你又该怎么向他解释！」

我搬出宋怀衍，这几乎是我最后的倚仗了。

可显然没有用。

林欲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你可真傻呀，要是没有怀衍哥哥的示意，这些东宫的侍卫，能听任我的命令杀了你爹吗！」

我的心脏好像被一柄大锤击中，血肉模糊。

「而且，于怀衍哥哥而言，你爹娘不过是为他做了几月饭，买了几月药而已！倘若按照你的意思，那东宫里做饭的嬷嬷，太医院的太医，人人都可以以殿下的恩人自居了！」「别傻了！」

我无奈笑了笑。

你可真傻啊，苏落宁！

认清一切后，我颤巍巍站起身子，直面林欲，「半月前，地牢里，乞丐……」

我适时停下来。

林欲脸上的笑意忽然皲裂，她整个人蓦然止不住发抖，好像回忆起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我又往前凑了几步，趴在她耳边低声道，「自那日后，宋怀衍有没有再碰过你！而此刻，地牢里这些侍卫、狱卒、丫鬟，又可否知道，他们的太子妃，曾承欢乞丐！」

林欲眼眶通红，抬手就给我了我一巴掌。

我直直盯着她，停住话头，扑通一声跪下，「放过我娘，有什么冲我来，我都受着。」

16

林欲眼瞳发红，手掌抬起又放下，似乎压制着极大的怒火。

她轻轻抬脚，鞋履踩上我的手背，在地面上狠狠地来回碾压，仿佛要将我的所有尊严傲骨踩在脚下。

最后，她讪笑一声，「好啊！」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最后一滴眼泪砸在手背。

终于，救下了我娘。

我已经害死了爹爹，决不能再害死娘亲。

我知道，林欲未必会遵守承诺，可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会对我娘下死手。

狱卒得了命令，上前将我娘身上的绳子都解开。

我娘早都没了力气，脱离木桩后，身子重重往地上栽倒。

我急忙爬过去，将她搂在怀里。

她身上的血痕看起来极为可怖，我手抖得不成样子，指尖抹去她唇上和脸上的鲜血。

我的嗓子很哑，像拉坏了的风箱，我抽泣着喊她，「娘……」

我娘闻声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我的那一瞬，眼瞳泪光闪闪，她艰难抬起㓎满鲜血的手，摸索我的脸庞。

她的嘴巴大张，因为被卸了下巴，只能空空的口说着无声的词。

我低眉顺从恳求，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对林欲说，「求太子妃开恩，复原我娘的下巴。」

林欲这才居高临下地昂起头表示同意。

得到指令，狱卒这才动了手。

因受了刑，我娘的声音又喘又粗，没有半点儿之前的悦耳动听，她说的很慢，「家里出了事，娘担心你。她告诉娘，只要娘受了刑罚，就能见到你了。她没有骗娘。」

眼泪霎时落下，我靠在娘亲身边，情绪再也收拢不住，崩溃大哭起来，「对不起……娘，是我连累了你和爹。」

我娘艰难扯了扯唇微笑，然后摇头，用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说，「丫头，不怪你。」

「别管娘了，快跑……」

即便我害死了爹，害得娘亲重伤至此，可在他们心中，只想让我活着。

我娘说完这句话，便晕了过ⓝⓜⓩⓛ去。

我抽泣不断，肩膀也在颤抖。

可是娘啊，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从衣袖里掏出一瓶止血药，撒在我娘遍布全身的伤口上。

林欲等得没了耐心，阴冷地笑了笑问，「还没好？」

我收回药瓶，将我娘轻轻放在地上，淡淡道，「好了。」

林欲听后将我从地上拽起来，随手扔给侍卫，厉声道，「绑起来！」

随即我便被五花大绑到我娘刚刚受刑的木桩上。

她慢悠悠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瞧着我，「苏落宁，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闻言笑了笑，「我命还挺硬的。」

林欲微微变脸，「那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刑具硬！」

说完，侍卫端着一个木盘走到林欲面前。

上面摆了三个东西。

鞭子，一个布包，还有一个竹篓。

林欲往上面瞥了一眼，然后拿起鞭子，慢慢展开，在虚空中甩了几下。

鞭子随着甩动的弧度不时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