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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遍家中的每一个角落。

客厅、厨房、阳台、画室……

他凝望了那幅婚纱照很久很久，久到眼睛都发酸发涩。

在这时，陆沉枭又转身。

他走近了主卧斜对面的婴儿房。

他已经很久不敢踏足这里。

可马上就要去到陈肃霜的墓前，他忽然多了些勇气。

拧动把手，再次打开这扇门，他走了进去。

婴儿房被搬空了，空荡荡的，几乎什么也不剩。

陆沉枭走到墙角坐下，这是曾经衣柜摆放的位置。

他曲着腿，就这么别扭地闭上眼睛。

……

闽南，陈肃霜墓前。

陆沉枭静静站在张禾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肃霜会愿意见到自己吗？她会像他想念着她一样，想念着自己吗？

张禾沉默着侧身。

陆沉枭终于站到陈肃霜墓前。

天地茫茫，风雨潇潇。

此时，这里仿佛只剩下陆沉枭和眼前的这座新坟。

大理石的墓碑上贴着一张崭新的照片。

陆沉枭走近、再走近，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里的陈肃霜。

万籁俱寂，长青树摇曳。

陆沉枭好小声，不知说给谁听。

“肃霜，我好想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刻，陆沉枭几乎哽咽，他低着头，按着陈肃霜墓碑的手发着抖。

“我错了，是我答应你的没做到，我混蛋。”

“肃霜，为什么不再到我梦里来？你在怪我对不对？”

“你现在会听得到吗？你在看着我吗？这十年，我得到了太多东西，名誉，金钱，权力，只要我想，几乎没什么我得不到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心总是不满足，明明13年前的我，我想要的就是给你最好的生活而已，可是如果人的欲望总是贪婪，为什么你会始终如一地爱我？”

陆沉枭缓缓跪下来，他的头抵着陈肃霜的墓碑。

张禾别过身去，不忍再看、再听。

“所以只是负心人的借口，是我的借口，可我爱你，爱的一直都是你。你走后我才想清楚，赵青也好，那些女人也好，都是你，年轻的你。”

“我知道这也很混账，我爱你，却从来不理会你灵魂的出口，不理解你的痛苦，我只是爱你，我爱你的年轻，爱你的生机勃勃，所以我无法忍受苍白脆弱的的你，无法面对痛苦不堪的你，可我忘记了，把你变得苍白脆弱、痛苦不堪的罪魁祸首就是我。”

陆沉枭说这些话时无异于把自己的心脏撕裂千百遍，那痛苦言语难以形容。

“肃霜，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你可以恨我，但我求你，到梦里看看我，好吗？”

第42章

这天的陈情过后，陆沉枭几乎天天来见陈肃霜。

之前准备的生日礼物一一放到了墓碑前。

他甚至带来了陈肃霜的那本墨绿色日记本。

在墓碑旁席地而坐，犹如这13年间千千万万次寻常的一幕。

他和她并肩而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说地。

陆沉枭翻开其中一页，是陈肃霜高中时写的。

【班长三分球好帅！力挽狂澜真的超神！我也尖叫了。】

轻声念出这一句，他不由也弯了眉眼。

“肃霜，原来那次球赛你去看了，你竟然还会犯花痴么？”

陆沉枭想起那次篮球赛，他原本以为陈肃霜不在的。

上场前，他甚至看了她经常坐的位置，确实不在。

于是上场后他发了狠，几乎是按着对方队伍疯狂进球。

没想到陈肃霜都看见了。

絮絮叨叨念了好几段，他感受着陈肃霜的视角，也回忆着当时自己对陈肃霜的视角。

截然不同，可是不妨碍他和她彼此喜欢。

“肃霜，我要回去了，下个月我再来看你。”

陆沉枭的指尖缓慢地描绘过照片里陈肃霜的眉眼。

她永远年轻漂亮，永远不会褪色。

“你再等等我，不会太久的，”他承诺。

起身时，一枚素戒被放在陈肃霜的墓碑前。

“陈肃霜小姐，你还是愿意嫁给我的，对吧。”他轻吻了一下照片。

这枚戒指和他现在手上戴的、陈肃霜送给他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陈肃霜的这枚是他亲手做的。

“肃霜，再见。”陆沉枭低声，对照片里的陈肃霜挥手。

这时，一只淡紫色的蝴蝶落在了他胸前口袋的位置。

停留了短短几秒钟，它扇扇翅膀，又轻轻地飞走了。

陆沉枭看着蝴蝶又落在陈肃霜的墓碑上。

福至心灵般，他感觉是她在告诉他：“枭哥，这只蝴蝶就是我呀。”

而刚刚停留的那几秒，是她在回应他的再见。

“再见，肃霜。”陆沉枭又重复了一遍。

他相信，虽然山高水远，但总会有再见的那天。

……

【陆氏集团掌权人陆沉枭遭遇特大车祸，几次病危！】

“滴滴滴！”

刺耳的医疗仪器声。

陆沉枭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惨白的无影灯晃眼。

“陆先生！听得见吗？你要坚持住！”

是谁在说话？好多人的声音。

陆沉枭再次闭上眼睛。

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

“枭哥！枭哥？”好熟悉的声音。

陈肃霜？是陈肃霜吗？陆沉枭费力地抬起眼。

是，是30岁的陈肃霜，是本该活着的陈肃霜！

陆沉枭险些喜极而泣。

“肃霜……”他虚弱地呼唤。

“枭哥，我在，我一直都在。”她握住他的手。

真实的、温暖的触感。

“我在，所以你不准死知道吗？我不要你现在来见我，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柔润的唇贴过额头。

陈肃霜哽咽：“你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我不怪你，也不恨你，但是你要活下去。”

“回答我！陆沉枭！如果你敢现在来找我，我一定会恨你！”

陆沉枭好想好想握住她的手，可浑身上下都痛，他根本没有力气。

“肃……肃霜……”干涩的唇张合。

医生皱着眉低下头去，他试图听清陆沉枭在说什么。

病床上的陆沉枭因为几次心脏博起终于睁开一点眼睛。

他抬起手，试图取下氧气罩。

无力地滑落。

医生终于听清陆沉枭说的是什么，他说。

“肃霜，我……我爱你……你不要走。”

第43章

陆沉枭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30岁的陈肃霜充满焦急，她让他不要留在这里。

可是过了一会儿，梦里又出现17岁的自己。

17岁的他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样憎恨。

他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肃霜？”

17岁的他显然不能接受31岁的他对陈肃霜的所作所为。

他的质问是那么清晰，那么痛苦。

“为什么要伤害她，为什么要让她流泪？”

31岁的陆沉枭哑口无言，他根本没办法回答。

“我恨你，陆沉枭。”17岁的他说。

这时，陈肃霜的声音响起：“枭哥，不要再睡了，春天来了。”

她的身影也慢慢浮现，她如往常般抱住他。

“鸟木很可爱，它很想你，还有玻璃花房的花，你是不是忘了浇水？”

她仰着头，眼睛中依旧充满爱意。

“快回去吧，花房里，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伸手，把他轻轻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