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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宋云苓才在秋水的搀扶下起身回去。

一路上，两人发现越来越多的流民往京城去，怕是有战事了。

忽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

宋云苓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的许长凌带着几个副将策马而来。

视线相撞不过一瞬，两人便擦肩而过。

“吁！”

许长凌勒住马，转头望向那单薄的身影。

一月不见，宋云苓瘦多了，可她一步步往前走，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许长凌皱起眉，捏着缰绳的手不断收紧。

想起宋云苓倔强的性子，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沉闷，扬鞭离开。

不过半月，宋云苓的身子急转直下，连床都下不了了。

薄暮。

宋云苓意识朦胧地躺在床上，耳畔是秋水沙哑的低泣声。

她半睁着眼，声音虚弱：“秋水，扶我起来……”

秋水忙收起眼泪，轻轻地将她扶起：“夫人，药还热着，奴婢伺候你服药。”

然而宋云苓摇摇头，从枕下掏出那叠子书信，一张张细看了便让秋水拢了盆火。

炭火正旺，她将书信扔进去。

宋云苓看着那一张张写满她和许长凌情谊的纸被烧成灰，双眼已经流不出泪。

恍惚间，她想起来夏韵当初说的那些话来。

自己真如那话本里的人一样，被夫君厌弃，要死在一方小院中。

可不知是夏韵的未卜先知，还是她命该如此……

夜渐深，宋云苓已经奄奄一息。

秋水跪在床畔，见她煞白的唇一张一合，含着泪凑上去，才听清她在唤着‘爹’和‘娘’。

突然，宋云苓瞪大了眼睛，抓着秋水的手力道大的吓人。

她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嘴里不停叫着：“爹，娘，带苓儿回家，苓儿要回家……”

秋水听着，泪如雨下。

她的夫人，这辈子真的太苦了……

炭火一点点熄灭，宋云苓也逐渐安静下来。

秋水感觉到掌心的力道慢慢消失，不安骤升：“夫人？夫人？”

她轻唤着，细看才发现宋云苓的眼眸已经空洞，微张的嘴不见吐出的气。

秋水瞳孔骤缩，颤抖的手朝宋云苓鼻下伸去。

下一瞬，她撕心裂肺的呼唤划破死寂的夜空。

“夫人——！”

第10章

秋水想让宋云苓阖眼安息，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那双眼睛怎么都闭不上。

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夫人，奴婢知道您有委屈有怨，但这辈子的苦难已经过去了，您安心随着老爷老夫人去吧，奴婢求您了……”

说完，秋水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

将军府。

雷呜骤响，许长凌惊醒坐起，冷汗一滴滴划过他刚毅的脸庞。

身旁的夏韵也醒了，迷迷糊糊坐起来楼住他：“长凌，怎么了？”

许长凌背脊一僵，缓过神后推开她：“没事，你先休息，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也没在意夏韵不解的目光，穿上外衣走了出去。

雨水拍打着屋檐，许长凌不由想起刚刚那个梦。

他梦见了宋云苓，可梦中的她一昧地朝前走，无论他怎么唤她，她都没有回头。

不安攀升，让许长凌有些喘不过气。

等回过神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清棠院。

此时的里头一片漆黑，院里的海棠树不知什么时候枯了，整个院子寂寥的像是从没有人住过。

许长凌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拧紧了眉头。1

其实他从未想休了宋云苓，也不是完全信她是心狠手辣之人，只是她性子太倔，长此以往下去反而会伤了自身。

但他也不会让宋云苓在外太久，等这次出征归来，他就派人把她接回来。

……

七日后。

直到许长凌出征这天，夏韵扶着老夫人在府门口相送。

“长凌，边疆战况不明，沙场刀剑无眼，你千万得小心。”

面对夏韵的关心，许长凌点了点头，心却有些恍惚，往昔出征都是宋云苓送他的。

她会一遍遍叮嘱他珍重自身，哪怕他已经策马远去，依旧能听见身后她那句‘我等你回来’。

许长凌压下那萦绕在心头的涩疼，匆匆向夏韵和老夫人告了别就上了马。

在京城百姓的目送下，许长凌率领将领策马出城，可行到城郊时他却停下了。

副将不解问：“将军，怎么了？”

许长凌望向宋云苓住的那处宅子方向，眉头紧蹙。

这些日子以来，宋云苓连句话都没让人捎给他，她当真是要跟他离心离德不成？

良久，许长凌才沉下心。

罢了，等他回来再去找她说说吧……

他攥紧缰绳继续行军，可不一会儿，原本晴朗的天突然阴了下来，伴着天边的闷雷，风吹得马匹嘶吼，战旗飘摇。

将士们都被吹得睁不开眼，许长凌眯着双眼，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攒住了他的心。

忽然，无数纸钱被风从某处吹来。

“怎么回事？哪儿来这么多纸钱？”

“莫不是上天的预示，咱们这场仗胜不了吗？”

听着将士们的议论，许长凌的不安骤然加深，不知为何，他脑子里面都是宋云苓的脸。

他望向纸钱飞来的方向，扬起马鞭：“驾——！”

马蹄飞踏，一下下仿佛踩在他的心上，搅动着急躁的情绪。

直到穿过一条窄道，许长凌看见不远处有一座新坟，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子跪在那儿烧纸钱。

等近了才看清，那女子竟是秋水！

许长凌的心刹那间缩紧，剧烈的疼痛如浪潮袭来。

怎么会是秋水！？

他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却险些摔倒。

一步步走近，许长凌看到冰冷的碑上赫然刻着——宋云苓之墓！

第11章

许长凌看着上面那熟悉的名字，呼吸猛地一滞。

怎么可能呢？那个这么爱他的女人，怎可能就因为这么一些小事就放弃自己的性命！

一定是她新玩的花招，就是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一定是这般！

许长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眼眶却慢慢的染上了一丝猩红。

“死了是吗？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尸骨！”

许长凌这么说着，就要朝坟墓的方向走去，那样子恨不得要把坟墓给掀翻！

“将军！您要干什么！”

说着秋水就伸开手臂，死死的挡在了坟墓面前，因为她们身上的钱财不够，就连坟墓都是小小的一块，就好像她家夫人的死，对于这些人来说微不足道一般。

她的夫人，这一生都太苦了，想到宋云苓临死前的那般模样，秋水的泪水就再度溢出了眼眶。

风将地上的纸钱吹得到处乱飞，纸钱不受控制的朝远方飞去，怎么也留不住。9

这幅场景，让许长凌莫名其妙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悄然离开他，让他变得更加慌乱。

“好大的胆子！让开！”

许长凌的眼里慢慢的蔓延上了杀意，秋水害怕的浑身都在颤抖，但是想到身后就是她家夫人，秋水依旧强忍害怕挡在他面前。

许长凌阴沉着脸：“好，很好。”

说完就毫不怜香惜玉的给了秋水一掌，秋水的身体被震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许长凌强压下心里的闷疼大步朝坟墓方向走去，他倒要看看宋云苓这个女人在玩什么花样！

“将军！看在夫人是您发妻的份上，奴婢求您，让她死后安息吧，她生前过的已经很悲惨了求您放过她吧！”

秋水的声音实在太过于悲哀，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刺穿了许长凌的心脏，一股刺痛蔓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