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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不会讨厌我？”路易斯问。

邓瑾盼摇了摇头：“你是为了我好。”

路易斯是个医生，可他本质只是个商人，利弊权衡在他心里更显重要。

祁清景简直就像一只撞进他手心的小白兔，用来做实验正好。

而邓瑾盼也是如此，她只是路易斯和别人的一个赌注，随时可以被放弃。

如今能有个机会恢复正常，她何乐不为的配合呢。

所以她才会放任接受祁清景对自己的好，所以她才会尝试着接近祁清景。

可是……她摸着心口的位置，里面的疼痛像汹涌的暴风雨，不断的冲击着她的经脉。

有那么一瞬，她竟然想念没有情感的日子，至少她现在就不会觉得痛了。

路易斯看了她一眼，张开手将她抱进怀里：“在我面前，你也是可以哭的。”

怀里的脑袋摇了摇，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没必要哭。”

撒谎。

路易斯摸着她的脑袋，忍住了叹息。

如果她身边的空气会落泪，那现在地上一定积攒了满满的雨水。

在不远处的走廊转角，季媛眼神阴冷，她滑动着椅轮无声的离开。

回到房间，邓瑾盼展开了本子，上面是她的工作计划，红笔已经划过了三分之二的进度。

她看着鲜红的记号，片刻，又重重的合上。

就像他们说的，年关将至，雪像应景般下个不停，室外的勘测也只能停了下来。

小年夜，杨利在食堂宣布了规程的日期，因为还有部分数据没能清晰，需要回帝都重新策划。

提前明年初七结束工程，满打满算，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了。

盛谨言倒是很高兴：“回家还没出正月，还能陪陪父母。”

邓瑾盼跟着他笑，她恍惚的回想，和父母过年的记忆已经很淡薄了。

她甚至记不起每年除夕夜，自己是怎么过的了。

接着，她便被手心突然塞进的汤碗打断了思绪。

是祁清景拿给她的，男人眉心皱着：“你太瘦了。”

“邓老师确实过于单薄了。”盛谨言跟着附和，“每次你跟着出去，都怕你被风吹跑。”

邓瑾盼捧着汤慢慢的啜着，不置可否。

她这些年因为到处乱跑饮食无律，又因病食欲不济，确实没长什么肉。

加上她个子也不是很高，路易斯第一次见到她时，还夸张的问是不是未成年。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吃过饭，祁清景和邓瑾盼在围着基地转圈散步。

邓瑾盼沉默着，她在思索该如何跟祁清景说再见。

——路易斯提前知晓了规程的日子，已经决定除夕当天和她离开。

祁清景不知邓瑾盼心中所想，他难得有些紧张。

无言走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问道：“初七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什么？”邓瑾盼一愣。

祁清景停下了脚步，二人面对面站着。

月光清冷，在白雪的折射下，晃晃的投进了二人的瞳孔里，俱是一片银白。

邓瑾盼心脏忽然开始跳得飞快，有什么预感开始在大脑里蔓延。

这时，祁清景牵起了邓瑾盼的手，右腿缓缓曲起跪了下来。

“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六十一章

邓瑾盼呼吸一窒。

她怔怔的看着祁清景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一个易拉罐的拉环。

有些时候，事情与念头都是一闪而过，来得突然。

就像刚刚，盛谨言提到了回家，他就立刻想到了要带邓瑾盼回去。

而带回去，总是要个名分的。

祁清景捏着那枚拉环，最为理智的头脑也忽然之间难以整理出话。

“我知道这过于仓促，可是浮世如梦，韶光易逝，我怕晚一步你都会离我而去。”

光斑散落在男人的墨瞳里，闪闪的像星芒。

邓瑾盼不敢随意动弹，因为体内复杂澎湃的情绪在胡乱碰撞。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清景轻柔的将拉环缓缓的套进她的中指。

不可以……邓瑾盼心里在呐喊，她不配，她不能接受这枚拉环。

气息和眼泪同时泄出，水珠砸在了她自己的手背上：“我……”

“她不会跟你回去的。”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旁响起。

季媛的腿伤已经好了，她倚靠着墙壁，嘴角勾着冷笑。

望着她阴鸷的神情，一种寒意自脚底直窜入邓瑾盼的头顶。

“你还不知道吗？”季媛看着祁清景，“她除夕就要跟着那个外国人走了。”

她的嗓音像雨邓里的蛇信，令人毛骨悚然。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在利用你治病，现在病好了你也就没有价值了。”

死一般的静谧充斥着整条走廊，仿佛所有的空气都被抽离，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一直垂着头的祁清景，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

季媛冲着木然的邓瑾盼勾了勾嘴角，那抹弧度充满了轻蔑。

接着，祁清景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了，谢谢季小姐。”

依旧是客气疏离的语气，让季媛一怔：“你就是这个反应？”

“你疯了吗？”她不可置信，“她在利用你，她根本就不爱你，她……”

话未说完，就被男人淡淡的嗓音打断：“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季媛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祁清景，你为什么在她面前这么卑微！”

可是她得到的回应，只是祁清景拉着邓瑾盼远去的背影。

祁清景带着邓瑾盼径直出了基地。

漫天风雪，二人只穿了薄薄的两件，没走几步鼻尖都冻得通红。

他们来到了基地后的山腰，放眼望去，广袤无垠的大地尽收眼底。

祁清景打通了一个电话，他说：“放。”

随着话落，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起此彼伏，平静的夜空骤然被点亮，数道烟花在空中炸裂。

绚烂夺目，美不胜收。

邓瑾盼看得呆了，耳边响起了祁清景的声音。

“原本不该放的，但是我觉得可以适当违背一下基地守则。”

她抬头看着满天的花火，眼睛都舍不得眨，她用瞳孔充当镜头，忠实的记录每一份每一秒。

祁清景在她身后，缓缓拢着她，挡住了风雪。

烟花也有放完的时候，就像曲终人散。

当最后一颗星火熄灭的时候，祁清景说了他今晚倒数第二句话。

“季媛说得都是真的？”

邓瑾盼依旧抬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接着，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两人都已经快要冻成冰块了。

但是唇舌交汇时，依旧滚烫，烫得邓瑾盼几欲落泪。

过了一会，祁清景放开了她。

说了他今晚最后一句话：“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后会无期。”

第六十二章

除夕当天。

邓瑾盼脚踩在面包车的脚踏上，回望着整座基地。

来送她的人很多，可唯独没有那个人。

自小年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祁清景。

“该走了。”路易斯靠着座椅，墨镜遮了他半张脸，看不清他的神情。

邓瑾盼朝众人挥了挥手道别，接着坐上了车。

同时走的还有季媛，她路过面包车时顿了顿：“邓瑾盼，我真想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心。”

话听着耳熟，在另一个同姓的嘴里，也这么说过。

邓瑾盼不语，季媛似乎也不在乎她回答与否，说完，便目不斜视的上了中巴车。

引擎声骤然轰鸣，车身晃动朝远方开去。

路易斯坐在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背，接着握住。

回了帝都，路易斯把她和小本扔在了他租的别墅里，自己却不见了人影。

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这几天邓瑾盼只允许躺尸，不允许外出。

如经发现，小本就会被立刻革职。

但是邓瑾盼精神也不怎么好，这一养，就养了大半个月。

别墅客厅里有壁炉，窗外飞雪飘飘，屋内舒适温暖。

邓瑾盼趴在沙发里，听着壁炉木柴爆裂的哔啵声，昏昏欲睡。

小本则在挑选着这次工作中的照片，忽然她“咦”了一声，惊醒了邓瑾盼的瞌睡。

“这张祁院拍得真好看。”小本把电脑端到她面前，问道，“这张可以用吗？”

是那天在山坡上，邓瑾盼鬼使神差拍下的祁清景。

那双眼睛里，充满的对世界的渴望。

邓瑾盼别开了眼，道：“不合适，换了吧。”

这么一打岔，她的睡意也没了，这时门外传来汽车的发动声——是路易斯鬼混回来了。

门铃声响起，邓瑾盼心想大概是他又忘记带钥匙。

于是趿拉着鞋去开门，门陡一打开，她便猛地被人抱住。

女人甜蜜的声音响起：“盼盼宝贝有没有想我呀！”

闻声，紧绷的邓瑾盼才放松了身体：“卡莱尔，你怎么来了？”

“听某人说把你治好，所以回来验货。”女人捋了一下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