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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沈苑苑也就习惯了。

首都医院。

卫琛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整个人的精神却十分颓废，不知道是突然离开了战场，还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

他每天除了打针吃药，大部分时间，就是呆呆地望着窗外，饭也很少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陆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忍了大半个月，终于憋不住这满肚子的火气，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儿子，你实话跟妈说，你这么不吃不喝的是不是因为沈苑苑出轨！”

听到沈苑苑的名字，卫琛僵硬地转过头，诧异地看着陆母。

“倩倩……出轨？”

他目光破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陆母一看，更心疼了。

“儿啊，你不用瞒着妈妈，妈都亲眼看见了，她在那家中医馆当大夫，还跟个投机倒把的小商贩勾搭在一起，不清不楚。”

“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不用忍着，有什么话你都跟妈说呀！”

听着陆母的话，卫琛涣散的目光逐渐清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大的喜悦，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

他的脸上也不自觉浮现出了失而复得的狂喜。

陆母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卫琛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

“妈，你见过倩倩？她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这天一大早。

陆母就叫司机开车，跟卫琛一起来到了中医馆外。

路上，陆母也听卫琛说了来龙去脉，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她羞愧地低着头，握着卫琛的手，几度欲言又止，却还是开口劝导。

“没事的儿子，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虽然……唉，你这事干得确实缺德，有话就好好说吧。”

陆母象征性地拍了拍卫琛的手，说完就把头扭到了，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沈苑苑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卫琛视线中，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还和以前一样。

她笑着和路过的每一人打招呼，温暖和煦的样子，也感染了卫琛，他唇边不自觉勾起一抹微笑。

“原来……她离开我，那么讨人喜欢。”

卫琛手指扒在车窗上，专注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满眼眷恋，低声呢喃。

忽然，沈苑苑的视线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相隔的车窗好似凭空消失，卫琛激动得心跳都停了。

只是那么一眼，沈苑苑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快步走进医馆，再没出来。

卫琛僵直的脊背瞬间松懈，他倚靠在车后座上，双手搭在膝头，蹭掉了掌心的薄汗。

中医馆刚开门不一会儿，门外就排起了长队。

陆母皱眉打量这长长的队伍，不由得皱眉，拍拍司机肩膀：“老吴，你下去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老吴闻声而动，开门下车，还和队伍里的大爷大妈闲聊了两句，这才小跑着回到车上。

“夫人，这些人都是排队治病的患者，都是等着苏大夫看诊的。”

陆母皱着眉头，看不出喜怒，只说了一句：“她还挺忙的。”

说罢，她转头看向卫琛，只见他一瞬不瞬地望着车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儿子，妈看她好像也有两把刷子，要不我托人给她弄到首都医院去？专门照顾你。”

闻言，卫琛眉头皱起，刚要拒绝，车窗外就响起一阵“邦邦邦”的敲打声。

看着窗外皮衣、墨镜、半长卷发的年轻男人，陆母还没来得及说话，卫琛就已经打开了车窗。

魏展挥挥手，中指勾了下墨镜，举起两只手上的锦旗，热情微笑。

“不好意思打扰啦，请问你们知道‘医者仁心，妙手回春，天仙下凡，医貌双绝’的苏大夫，沈苑苑在哪儿吗？我要给她送锦旗，找不到她了。”

说话间，他已经将车里的情形打量了个透彻。

见卫琛皱眉不说话，眼神复杂，他挑了挑眉，把墨镜推了回去。

“看来你们不知道，不过没关系，还是谢谢你们。”

说完，他高举手臂，继续往医馆走。

两面红底烫金的锦旗迎风招摇，惹得认识魏展的患者、家属一顿发笑。

“哟！这‘天仙下凡，医貌双绝’的，可真是把苏大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啊！”

“你小子，别是要追苏大夫吧！谈恋爱可以，要是结婚，你得嫁到首都来！”

大家伙排队无聊，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魏展，他不急也不恼，就举着锦旗站在队伍旁边聊天，余光时不时打量后面的卫琛，神情难免得意。

“嫁！只要她要我，我回家连夜把祖产搬到首都来！”

听着不远处的欢笑，卫琛搭在膝头的双手松了又紧。

陆母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那小伙子就是之前和沈苑苑在一起的人……依我看，你们反正已经批了离婚证了，要不你干脆……放下她吧？”

陆母试探着问卫琛，而后者的眼神，紧紧盯着中医馆堂中接诊的沈苑苑，他双拳紧握，用力得有些颤抖，并没有看自己的母亲，而是喉结滚动，沉声道：“不行。”

“我还没领离婚证，我们就不算离婚。”

“我不会跟她离婚的。”

他这话说得很轻，不知道是在告诫陆母打消念头，还是在有意识地欺骗自己沈苑苑没有跟他离婚。

终于，就在魏展聊了一路准备进门的时候，卫琛推开车门迈下了车。

只一眼，沈苑苑就看到了他。

视线交汇的瞬间，她的笔尖搁置在纸上，钢笔晕出一点圆润的墨迹。

卫琛，他没死，他还活着。

她不自觉地绷紧唇角，沉着脸，有些出神，脑中的念头一闪即逝，心底某一处却平静下来。

活着就好。

诊台前的患者看看她，又看看停滞的药房，不由问道：“苏大夫，我还有什么其他的毛病吗？”

沈苑苑回过神，笑着摇摇头：“你只是气血亏虚，这些药抓回去按时喝，没什么大问题。”

送走了这位患者，沈苑苑深吸一口气，将思绪从卫琛身上移开。

她告诉自己，沈苑苑，你们已经离婚了，无论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都与你无关。

你已经有的新的生活，何必困于过去呢？

新生不易，沈苑苑，向前看吧。

她整理好心情，又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卫琛的心慢慢冷了下来。

他很确信，沈苑苑看到他了，但她并不在意，甚至不想看见他。

他垂下头，唇角溢出一抹苦笑，自嘲道：“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吗？”

曾经，他因为种种误会对沈苑苑不屑一顾、懒得搭理，而现在，这些东西就像回旋镖一样，在三年之后统统扎在了他身上。

魏展站在他俩中间，左看看右看看，随即嗤笑一声，迈步上前，正好挡住卫琛的视线。

一直在车上旁观全程的陆母终于忍不住急了。

她踩着高跟鞋下车，抓起卫琛的手臂就要把他带回车里，她皱着眉，看起来愤怒极了。

“儿子，我们走，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是不会承认她是陆家儿媳的！”

卫琛的腿有些跛，被她拉扯得一个趔趄，却还是甩开了她的手。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能处理好。”

卫琛的声音有些无奈，迫于亲情，他也无法把话说得太重。

可他从小到大，生命中无不充斥着这种控制。

小的时候，陆父在战场上常年不在家，陆母就把他当成了唯一的精神寄托，事无巨细，都要亲力亲为，从不问他的意愿，就帮他做好了每一个决定。

因为不想再担惊受怕，就不让他参军，篡改他的志愿，甚至托关系撤销他的申请。

去那么远的军区，实在是一种对家庭的逃离。

在战场上，他可以是一个侦察兵，是一个前锋，是一个营长，可那都是他，都是卫琛。

然而，只要回到了首都，他似乎就不再是那个应对一切艰难险阻都从容不迫的军人，他只是陆母的儿子，一个没有自我的儿子。

这也是，他在见到沈苑苑第一眼，就对她有好感，却在她下药算计之后，对她这么厌恶的原因。

卫琛沉着脸，推开了陆母的手。

“妈，别再替我做决定了。”

卫琛站在队伍的最末端，终于一步一挪，站在了沈苑苑身前。

她低着头，柔顺的发丝吹拂在脸颊，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她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更加沉静温柔。

她不用再面对那些无谓的指责，不用再为自己没做过的事争辩，她不再陷于流言蜚语，她成为了自己。

巨大的阴影遮下来，一动不动。

沈苑苑翻了一页新的病历，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问道：“姓名？”

“卫琛。”

他的气息有些抖，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沈苑苑脸上，满眼思念。

而后者字迹平稳流畅，在纸上唰唰两下写好他的名字，和对待其他人一样，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坐。”

卫琛拖着腿坐下，喉结滚动，嗓音莫名嘶哑：“倩倩……”

沈苑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哪里不舒服？”

说着，她目光扫过卫琛不自然伸直的腿，眉头微皱，朝他招手，曲指搭上了他的脉搏。

卫琛眼眶泛红，沈苑苑沉着脸诊脉。

魏展倚靠在柜台上，眉头紧锁，一头雾水。

他有点看不懂这两个人的关系。

半晌，沈苑苑收回手，对卫琛说：“经络瘀滞，可以采用针灸疗法，你去别的医院做吧。”

卫琛神情一滞，看起来有些茫然。

“为什么……这里、你不可以吗？”

他能明显感受到沈苑苑的抗拒，可是三年了，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她，他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沈苑苑拿起一旁温热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语气冷淡：“患者不信任医生，可以换更好的，没必要委屈自己。”

说完，她起身就要离开诊台。

卫琛顿时腾得站起身，腿伤的不适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焦急解释：“倩倩，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

沈苑苑回过头，上下打量着他。

轻轻勾起唇角，弧度却有些嘲讽，她点点头。

“我知道，你只是更容易相信别人。”

说着，她朝门口抬了抬下巴：“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