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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言，放开他。”

第二十五章

　　车帘掀开，探出一张惨白的小脸。

　　沈昭昭一手扶着马车车架，一手挑开车帘。

　　裴言眸色一震，握着匕首的手不自觉握紧，盯着沈昭昭的眼眸深得吓人。

　　‘安昭昭’从来不会用这样命令的语气同他讲话。

　　从前的‘安昭昭’和沈昭昭只有六七分像，而现在的‘安昭昭’几乎同沈昭昭一模一样，特别是她的一些行为神态。

　　沈昭昭恍如不觉自己即将掉马，踉跄着下了车，走到裴言的面前，抓着他的手。

　　“我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她一直有意识，只是睁不开眼，身上没力气。

　　山上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

　　当她听到裴言的声音后，努力尝试睁开眼，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总算是赶在裴言做错事之前醒来了。

　　裴言是一个很好的人，前世救过她的命，今世对她也不错，很照顾她。

　　他要是真杀了温嘉衍，侯府不会放过他的，那些政敌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势必会将他拉下台。

　　沈昭昭不想这样。

　　从‘安昭昭’出现的那刻起，裴言的眼神就没从她的身上下来过。

　　温嘉衍不由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裴言，你之前是怎么有脸来指责我的。”

　　“这是爱上替身了，嗯哼……”

　　裴言一拳挥在他的脸上，打的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鼻间流出一股温热，温嘉衍用手去擦，看着指尖的血痕，温嘉衍笑了。

　　裴言不愿跟温嘉衍纠缠，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确认。

　　拦腰抱起身侧的沈昭昭：“我们回家。”

　　沈昭昭下意识双手环上裴言的脖颈，呆愣地看着他微微冒出胡茬的下颚。

　　裴府。

　　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府医来看过，说沈昭昭体内的迷药很重，再多放一些，可能这辈子都醒不来了。

　　坐在沈昭昭身边的裴言越听，眉皱得越深。

　　喝药的时候，沈昭昭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小碟蜜饯。

　　“这是大人交代的。”夏荷见她一直看着蜜饯，连忙解释了一句，生怕沈昭昭不知这是裴言特地为她准备的。

　　沈昭昭捏起一颗，放在嘴里，不是很甜，但很合她的胃口。

　　喝完药，夏荷就出去了。

　　裴言大概去书房处理公务了，还没回来。

　　白天睡得太多，这会的沈昭昭丝毫没有睡意，睁着眼看房梁。

　　实在无聊，她忽地瞟见架子上摆着的一排书，好奇地起身。

　　仔细一看，发现全是一些手写的游记，各地的都有。

　　沈昭昭本就喜欢游记，市面上的游记基本都看过，但裴言房里的和她在外面看的有些不太一样。

　　不仅记录了著名风景暇闻，还有一些乡间人情流言，十分有趣。

　　沈昭昭看的太入迷，没注意到裴言进门。

　　等身侧忽地暗了一下，沈昭昭抬头，恰好撞进裴言深邃的黑眸中。

　　“大人。”

　　沈昭昭恭敬地喊了一声。

　　不知为何，裴言听到后似乎并不太开心，但只有一瞬。

　　一个小纸包出现在沈昭昭的眼前。

　　“送你的。”

　　沈昭昭有些讶异，打开纸包里面的东西，震惊地抬头：“这是紫云英！”

　　之前裴言送给她的那包，她还没来得及种，这算是她心中的一丝遗憾。

　　闻言，裴言挑眉看着她。

　　安昭昭是京城人，从来没去过南方，怎么可能认识紫云英。

　　压抑不住的笑出现在他的唇边。

　　“找到你了，沈昭昭。”

第二十六章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昭昭下意识抬头。

　　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裴言疯了一样猛地将她抱紧怀里。

　　她听见他伏在自己的耳边，嗓音沙哑：“你终于回来了。”

　　意识到自己掉马，沈昭昭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重生，也不算重生，可能是附体，但你别害怕……”

　　裴言捧着她的脸，看着她这样慌忙解释的样子忽然心软软的。

　　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地像是在诱惑人，裴言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他捂住沈昭昭的嘴，一个吻落在了他的手背。

　　沈昭昭的眼睛顿时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裴言。

　　裴言慢慢松开手，他的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她唇上甜腻的气息，不由地握紧了拳。

　　“你……我……”

　　一松开，她就忍不住想说话，但有些不利索。

　　裴言忽然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今夜，我去书房睡吧。”

　　沈昭昭的脑子有些转不动，呆愣地点头，看着裴言离开。

　　呆着原地许久许久，沈昭昭才回过神来。

　　她怔怔地抚上自己的唇，随后又看了眼自己白皙的指尖。

　　刚刚他是想亲我吗？

　　这夜，有人彻夜无眠。

　　翌日清早。

　　沈昭昭一晚上没睡，但一点都不困。

　　本想出门转转，但在听到对面书房的开门声后，沈昭昭又盖上了被子。

　　她还没想好要遇到裴言要说什么，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索性先躲着。

　　明明上辈子和温嘉衍做过更过分的事，她都不觉得害羞。

　　和裴言连真正的亲吻都没有，但只要一想起，就会忍不住羞涩脸红。

　　这到底是为什么？

　　沈昭昭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想明白。

　　最后是睁着眼到天明的。

　　裴言似乎出来后，没有直接出院子，而是走到她的房前，同侍女说了句什么。

　　其实他的声音很小，可外面很安静，沈昭昭还特意竖起耳朵在听，也听到个七七八八了。

　　大概是在说，别吵醒她。

　　沈昭昭忽地耳尖发烫。

　　被裴言从护城河救醒的那次，她就隐约觉得裴言是个很细心的人。

　　之后的相处，更加深了这个印象。

　　裴言娶了‘安昭昭’没表现的多喜欢，但每次‘安昭昭’有自杀的意图他都能发现。

　　而沈昭昭的身份，也是裴言先发现的。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沈昭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次，她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的她在一片浓雾中，看不清前方，辨不出方向。

　　前面似乎不断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沈昭昭！”

　　“沈昭昭！”

　　“沈昭昭！”

　　循着声音往前走，不远处似乎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似乎被吊了起来，双手高高束起，血水滴落在他的脚边汇成一团小小的洼地。

　　沈昭昭想去看那人的脸，倏地，又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人影逐渐清晰，沈昭昭一下就认出，是温嘉衍！

　　随后她就被吓醒了。

　　梦中发生的一切，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坐着缓了一会，沈昭昭听到外面细小的吵闹声，她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了。

　　“小心点，别碰到大人了。”

　　夏荷的声音从外院传来。

　　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沈昭昭穿上绣花鞋匆匆出了门。

　　只见裴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像是昏迷了般。

　　小厮替裴言脱下朝服，朝服之下，是被血染红的中衣！

第二十七章

　　沈昭昭拨开人群，走到裴言的面前。

　　此刻的裴言被两个侍卫搀扶着，脸色苍白，眉头紧蹙，不省人事。

　　“他……这是怎么了……”

　　沈昭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裴言浑身上下都是伤，她甚至不敢随便碰他。

　　不知为何，周围的下人都面面相觑，一副不敢说实话的样子。

　　夏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

　　过了一会，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闭着眼一口气将所有的事都和盘托出：“因为昨日的事，大人在早朝上被十几位大人联名弹劾，最后陛下罚了大人半年的俸禄，还打了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大人是被宫中的人送回来的，前头特意交代过，不许我们同夫人说实话，谁说了就要发卖……”

　　夏荷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

　　沈昭昭一下就明白了裴言是怕她担心自责。

　　不管什么时候，裴言总是这样的善良。

　　他甚至怕被沈昭昭知道，还打算去偏院养病，还交代了夏荷，如果夫人来问就说他有急事要处理，短时间回不来。

　　如果不是她恰好遇见，她会被一直瞒在鼓里。

　　沈昭昭的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拂去她眼角的泪：“别哭，我没事。”

　　裴言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结果他话音一落，眼前的人哭的更凶了。

　　裴言很想抱抱她，但他身上血气太浓，怕弄脏她的衣服，只好无措地用手为她擦去不断掉落的泪。

　　后来，是太医来了，沈昭昭才勉强止住泪。

　　在她的坚持下，裴言被扶回了正屋。

　　沈昭昭坐在床边，回想起那一幕，觉得十分丢人。

　　好歹也做了五年的主母，怎么重生了一次还跟个孩子般，动不动就哭鼻子。

　　太医唤了好几声，才将沈昭昭从懊恼中唤了回来。

　　一转头，发现裴言噙着笑看着她。

　　瞬间，沈昭昭的脸就红了，连忙移开自己的目光。

　　“老先生，你说。”

　　太医摸了把胡子，拿出一瓶药交代道：“大人没什么大碍，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要记得每日一换，伤口不能碰水。”

　　交代好，他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