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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到夜里，她也偶尔会惊醒，总是做关于流放时的噩梦。

　　接连三天，她都不见萧恒回来。

　　“或许是有要紧事耽搁了呢……”

　　明昭雪忍住心中不安，安慰自己道。

　　突然，她的房门被人猛地踹开。

　　她心弦一紧，抬头便迎上那张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沉面庞。

　　“明昭雪，你胆子真够大！”

　　顾璟煜的眸子冰冷到极致，盯着她一字一顿道。

　　“啊——！”明昭雪失声惊叫，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她慌乱地连连往后退，眼里爬满恐惧。

　　顾璟煜……是怎么找到她的？！

　　明昭雪呼吸急促，连忙撑着起身，想要往外面逃。

　　可顾璟煜极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死死钳住。

　　见实在挣脱无果，明昭雪“噗通——”一声跪在了他脚边。

　　“皇叔，皇叔我求你……你就放过我吧，我想活着……求你……”

　　脸上满是泪水的明昭雪拽住他雪白色麾衣的一角，苦苦央求道。

　　“活着？”顾璟煜冷笑一声，讥笑道，“好啊，那就让萧恒替你死好了！”

　　听到萧恒的名字，明昭雪脑中无数道惊雷炸开。

　　“什么意思……？萧恒他……他怎么了？”

　　她浑身冰冷，张了张发抖的嘴唇。

　　顾璟煜往后撤了一步，蹲了下来，玩味地瞧着她。

　　“萧恒身为罪臣之子，还想参加武试为官，简直是异想天开！”

　　明昭雪这几日好不容易将养得有点血色的脸霎时变得惨白。

　　她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失声质问道：“顾璟煜——！是你！你又想像当年陷害我们明家一样诬陷他吗？！”

　　顾璟煜望着她，眸色幽深。

　　他勾了勾薄唇：“不，这才是他真实身份。”

第十章

　　只此一句，将明昭雪彻底击溃。

　　她全身失了力，瘫坐在地上。

　　“什么……？萧恒他……”

　　无尽的恐惧渐渐吞噬她的心脏，浑身冷得发颤。

　　但她并不是怕萧恒，而是怕他会永远身陷囹圄！

　　这是如今世上唯一对她那么好的人，所以她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即便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皇叔……我跟你回去，你只管取我的血便是，我只求你放了他，好不好？”

　　明昭雪泪眼婆娑地望着鬓发齐整的顾璟煜，哑着嗓子哀求道。

　　看着她这副模样，顾璟煜眉眼间愈发阴沉。

　　他没想到一直苦苦央求自己，拼命想要活下去的明昭雪竟能为了萧恒做到这种地步！

　　顾璟煜蓦然起身，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意。

　　“回山谷，等着明日取血，否则你知道本王会做什么！”

　　话落，顾璟煜甩袍转身，大步离去。

　　明昭雪垂着头，就这样在地上愣坐了很久。

　　柔软的羊绒毯并没有让她感到一丝暖意，反而手脚沁凉。

　　直到天色渐暗，她才吃力地从地上爬起，一步一颤地踏出屋门。

　　时隔五年，明昭雪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暗无天日的地方——皇宫天牢。

　　不过天牢中关的都是犯了重罪的王公贵族，萧恒尚未完全定罪，所以还关押在南边地牢中。

　　再加上明昭雪给了狱卒一点银两，便成功进了地牢中。

　　昏暗潮湿的牢房内，惨叫与哀嚎不绝于耳，鼻尖弥漫着糜烂腐臭味与阵阵血腥味。

　　这样的味道明昭雪早已习惯，但她不愿再回忆从前的噩梦，于是加快了脚步。

　　不知怎的，她越靠近萧恒的牢房，空气中的血腥味就愈发浓重。

　　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直到见到萧恒的那刻，心中最惧怕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白色囚服被鲜血染红大片，狱中人手脚都戴着镣铐，平时高束的发髻此时变得散乱，黯然的眼眸再没了少年的张扬肆意……

　　“萧恒……？”明昭雪不敢置信地开口，垂在腿边的手不住地发抖。

　　萧恒见到她，眼中忽然亮起一丝光芒，急忙往铁栏冲来：“昭雪？！”

　　“是我……”她看着浑身是伤的萧恒，滚烫的眼泪止不住地掉。

　　“别哭别哭，我没事的！”萧恒还努力挤出笑容来安慰她。

　　明昭雪竭力忍住哽咽，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口。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其实我是罪臣之子，我爹姓陆，从前是兵部尚书，在三岁那年我被强盗掳走，等我趁机逃出来时，整个陆府除了我爹被流放外，无一存活……”

　　萧恒叹了口气，淡然地笑了笑。

　　他还说自己想进入朝政查清陆家灭门真相，却因被人发现蛛丝马迹才不得不退了出来。

　　听了这些的明昭雪，呼吸瞬间凝滞，脑海中浮现出流放地那位恩人老伯的模样……

　　她急忙摸出身上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细腻温润的玉佩，明晃晃地展现在萧恒面前。

　　“所以这块玉……”明昭雪声音有些颤抖。

　　萧恒惊异地出声：“是我被强盗掳走时丢了的那块玉！你……认识我爹？”

　　刚问出口，他便想起明昭雪流放的事，心中瞬间了然。

　　明昭雪紧咬下唇，双手紧紧抓住铁栏，看着萧恒一字一句道：“你等我，我一定救你出来！”

　　可萧恒只是愣了愣，又叹了口气摇头道：“不，一切都来不及了，昭雪，城南郊外我给你备好了马车和钱财，你明日一早便走，我保护不了你了，你要好好活着……”

　　他的眸中，忽然染上化不开的悲伤。

　　过了好久，明昭雪才动了动唇，却又什么都没说。

　　最后只是努力扯起嘴角，点了点头：“好。”

　　明日……她等不到了。

　　出了地牢，明昭雪定了定神，眼中透出几分从未见过的决绝。

　　偌大的荣王府内。

　　【要取血，来月落湖。】

　　此时顾璟煜捏着手中的字条，心中一紧。

　　明昭雪去那儿做什么？！

　　他蹙紧眉头，周身散发的寒意令收了钱送来字条的平民男子浑身战栗。

　　顾璟煜没有继续再想，立即命人牵来快马，急切地往月落湖赶去。

　　夜幕低垂，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着湖面。

　　明昭雪站在湖边，出神地望着水中的弯月。

　　“明昭雪，你在这儿做什么？！”

　　顾璟煜染上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缓缓地回过头。

　　“还有，那张字条又是什么意思？”

　　望着他深沉如墨的眸子，明昭雪这一次没有再惧怕。

　　她只是平静地开口：“顾璟煜，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顾璟煜眉心一跳：“什么话？”

　　明昭雪的声音愈发缥缈：“只要我死了，你就放过萧恒。”

　　“只要我死了，就能从你身边离开。”

　　“只要我死了，就不用再受你的折磨，也能为你的心上人报仇。”

　　一字一句犹如巨石一般，压得顾璟煜有些喘不过气。

　　“够了！明昭雪，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额角上青筋骤起，顾璟煜厉声打断。

　　明昭雪只是轻轻一笑，旋即从袖中摸出一件东西来。

　　下一瞬，月色便将凛冽的寒光映在了她的脸上。

　　顾璟煜瞳孔骤缩，向来冰冷的神色上闪过一丝惊慌：“你要做什么？！”

　　明昭雪没有回答，只是将锋利的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她淡然地笑着：“顾璟煜，记住你答应我的话，我们，永不再见。”

　　话音刚落，明昭雪便将手中的匕首毫不犹疑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顷刻间，满眼映着刺目的鲜红……

第十一章

　　在坠入月落湖的最后一刻，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张惊愕慌乱的脸。

　　“皇叔，我死了你一定很开心吧？但你脸上的惊恐是……怕取不到我的心头血，救不了她么……？”

　　明昭雪往湖底不断沉去，看着一点一点消失的亮光，脑海里不断想着。

　　从前一切美好与痛苦，奢望与绝望的回忆如走马灯一般快速从她眼前闪过。

　　倘若有来世，我不要再爱上你了，皇叔。

　　渐渐地，明昭雪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望着眼前被鲜血染红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