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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隔壁院的婶子恰巧看到这一幕，皱着眉头嚷嚷起来。

　　“沈娇娇同志，你和已婚男同志要保持点距离，别坏了我们大院的作风。”

　　一旁嗑瓜子的大姨也说：“是啊，顾主任的媳妇还在这呢，搂搂抱抱像什么样。”

　　沈娇娇脸色一白，起身避开顾勤深拉开距离。

　　顾勤深眼眸扫过两个大婶，面容严肃得不像样，气势冷得可怕。

　　两人立马噤声，装作没看见的各回各家。

　　再一转眼，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左今竹，还有与她并肩站着的板正青年，两人的距离让他莫名刺眼。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冷凝。

　　沈娇娇主动上前跟左今竹解释：“左今竹同志，你别误会，我跟顾大哥只是单纯的革命友谊......”

　　左今竹淡淡一笑：“我知道，同志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她转头看着一脸神色复杂的刘建国：“谢谢你送我回家，有机会再聚。”

　　刘建国抿唇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顾勤深，最后只说了句“再见”，便大步离开。

　　沈娇娇也没有留下，提着包裹往另外一条巷子走了。

　　顾勤深看着她走进漆黑的小巷，有些担心的想要追上去，余光触及独自站立的左今竹时，他还是生生顿住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回家，顾勤深率先出声解释。

　　“沈娇娇同志只是来家里送点她做的肉肠，以后有人乱嚼舌根，你记得解释一下。”

　　左今竹平静地应声，没有追问。

　　顾勤深却提问道：“那才那个男同志是谁？”

　　“一起下乡的同学，今天一起聚餐庆祝考大学。”左今竹简洁说明情况。

　　顾勤深眉头紧皱：“他们聚他们的，你是已婚妇女，何必凑这个热闹？”

　　左今竹一怔，垂下眼帘。

　　男人但凡对她上心一点，就能知道整个院里考上大学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的媳妇左今竹。可他满心都在沈娇娇身上，要是上辈子的左今竹在这，一定觉得委屈和伤心吧。

　　现在的她心里毫无波澜，反正男人也不在乎，她更是没必要告诉他自己准备去北京上大学的事。

　　“以后不会聚了。”

　　以后她去北京，也没机会在和他们聚了。

　　夜晚，寒风凛冽吹得纱窗摇晃。

　　左今竹侧躺在床上听着男人起身关进窗户，轻身躺在她身边，宽大的手掌搭在她的腰上，让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触碰。

　　再一次难得主动被拒绝，顾勤深觉察出异常出声询问。

　　“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这么冷淡？”

　　左今竹张口停顿了一会，才淡淡说：“你多心了，最近我有点累。”

　　顾勤深看着她沉静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心中有些烦闷不安的他伸手揽过女人纤细的腰。

　　“我抱着你睡。”

　　左今竹僵硬的靠在他怀里，但还是忍着没有推开他。

　　这一晚顾勤深睡得安心，左今竹却一夜难眠，身后紧贴的呼吸和亲密的拥抱竟是上辈子五十年从未有过的经历。

　　临近元旦，厂里的指标堆得很多，顾勤深一连几天都早出晚归见不到人影。

　　顾母心疼儿子，左今竹却看在眼里，顾勤深每天和沈娇娇并肩工作，怕她忙碌受累才想快点完成减轻她的负担。

　　早已习惯的她也不会失望，因为没有期望，何谈失望。

　　这些天，左今竹每天照顾好顾母，尽好儿媳妇最后的本分，清除掉家里与自己有关的物品，等待一月一日那天坐上前往北京的火车。

　　她会在离开前，将这个院子里有关自己生活的轨迹，亲手抹除干净。

　　掀起日历的最后一页，硕大的红色数字31映入她的眼中。

　　离开倒计时最后一天。

第七章

　　左今竹接到了清华大学打来的通讯消息，她快步走去通讯室接电话。

　　“左今竹同志您好，这里是北京清华大学新生处，元旦假期学校会安排大巴车在早上8点在北京站接新生提前入住，你和家人沟通好了吗？”

　　握着电话把柄的手微微一颤，左今竹应声：“请学校放心，左今竹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听筒那头老师欣慰叮嘱她：“那就好，一脚踏入科研的门，就要做好舍小家为大家的思想准备。祖国需要你这样的栋梁人才！”

　　“我们在北京等你！”

　　挂断电话许久，踏出通讯室的左今竹心中仍然难以平静。

　　以身报效祖国，终于成全了两辈子的梦想，曾经的隐忍和委屈都将化成过往云烟。

　　左今竹心情很好，嘴角带着笑回了家。

　　只是刚进家门，发现几天不见人影的顾勤深回来了，桌上还放了大大小小的礼盒，印着厂子的标志。

　　顾勤深见她满面春光，下意识问她：“什么事这么开心？”

　　左今竹嘴角的笑容收敛，“亲戚打电话，聊了会天。”

　　顾勤深‘嗯’了一声，指了指桌上的礼盒：“这是元旦礼物，你记得把它收好。”

　　左今竹心静下来，没有接话。

　　她老家根本没有亲戚，只剩常年一个在外工作的小叔，哪来的亲戚会花钱打长途电话问候她？

　　顾勤深不在意她安静下来的情绪，目光扫过一圈冷清的屋子，拿出钱包披上外套提议。

　　“我陪你去街上买一些新东西添置家里，晚上一起吃个团圆饭。”

　　左今竹一怔，正要回答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顾勤深皱眉打开门，却见到是厂里的另一个工人。

　　“顾主任，沈娇娇同志托我来找您......”

　　她看到顾勤深脸色一变，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闪烁。

　　“媳妇，现在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有什么你想要的尽管买，晚上我再回家陪你和妈吃团圆饭。”

　　他拿出一卷粮票和钱塞给左今竹，然后大步踏出门朝外走去。

　　“顾勤深。”左今竹轻轻唤他。

　　男人匆匆的脚步没有停下，急忙慌的喊了一句：“我会尽量回来的。”

　　左今竹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咽回原本想说的话。

　　“注意安全，去吧。”

　　原本打算最后一天她与他有始有终，本该给这段婚姻好聚好散的结局，男人却依旧没有兑现承诺，陪她出去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集市上喜气洋洋，到处都透着热闹的气氛，很多男同志陪着妻子一起欢笑着逛街，令人羡慕。

　　左今竹上辈子一个人，这辈子还是一样，独自外出购买物品添置家里，布置得满满当当等着顾勤深回家。

　　她像以前一样买了需要的物品，在一片花花绿绿的橱窗中，她的目光被一条炽热火红的围巾吸引住。

　　那一抹灿烂的红，如旗帜般初冬的阳光下飘扬，让她新生欢喜。

　　左今竹记下它的款式，收起顾勤深的钱，用自己写话本赚的钱买下同样颜色的毛线，自己织出独属于她的大红围巾，正如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离开倒计时，12小时。

第八章

　　左今竹回到家，提着菜去厨房忙碌起来。

　　顾母拄着拐杖下床却找不到顾勤深，连忙追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我儿子呢？”

　　左今竹动作利索把菜切好分放，声音平静。

　　“临时有事，他出去忙了。”

　　顾母有些生气的念叨：“马上过节了还这么忙，你也不管管自己的丈夫，真是没本事......”

　　左今竹不在意她的嘲意，很快把菜备好，烧火开锅。

　　伴随外面炸开的烟火，她把一道道菜端上桌，搀扶顾母入座。

　　“都到饭点了，勤深怎么还没回来？”顾母听着隔壁热闹的声音，在看着家里冷清的样子，心中烦闷。

　　左今竹往顾母碗里夹了一块牛肉，轻声说道：“边吃边等吧，菜凉就浪费了。”

　　顾母拿起筷子，往自己碗里夹上一堆猪肉和鸡腿，全然不顾自己的病情吃的很油腻。

　　左今竹想起上辈子顾母高血压引发的并发症，以后也没人提醒她，忍不住叮嘱两句。

　　“您往后少吃油腻多清淡些，青菜多吃，太咸太甜也少吃......”

　　顾母不耐烦地打断她。

　　“说这么多干什么，讲的好像你以后不在一样。管我这么多不见你担心一下你们俩，结婚三年还没个响，真是怪了！”

　　左今竹闭上嘴吃饭，动作很快的收拾好桌面拿出针线开始织围巾。

　　顾母见怪不怪，以为她是要给儿子织衣服，年年如此。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外面的喧嚣都开始变得平静，门口却始终空荡荡没见人影。

　　顾母拄着拐杖从房间走出来，皱起眉头看着时钟怨道：“都快12点了，团圆饭都没回来吃，勤深忙什么搞这么久？”

　　左今竹见到顾母还在担忧，索性说了实情。

　　“沈娇娇同志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