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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梧有错，惊扰了小姐，还请姜小姐恕罪。”

姜若雪发出一阵轻笑，忽然伸手抚上颜青梧的脸。

“姐姐这张脸着实是美，尤其是这双眼睛，细细看来与我还有三分相像呢。”

相……像？

颜青梧抬头望去，她忽然想起来，叶青钰曾说她的眼睛是世间少见，干净又澄澈。

“青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又像是有千万颗星星在里面。旁人的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往日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却好似淬了毒酒的剑刃刻在颜青梧的心上。

她看着姜若雪的眼睛。

像，确实像极了。

原来这样好看的眼睛叶青钰不止一次地见过，那日他凝望着她的眼睛时心里想着的又是谁呢？

颜青梧布满泪痕的脸上忽然涌上笑意。

是谁都不重要了，反正她快死了，身边唯一在乎的人也死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所以当姜若雪握着木簪从她的脸上划过时，颜青梧还是一副笑容。

最后，她瘫倒在湖边，是清风带她回了住处。

她受了寒面色惨白，脸上的伤口像条蜿蜒的蜈蚣。

惨白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像是要把她融化了。

直到夜里颜青梧才被热闹的烟花声惊醒。

她张了张嘴，声音低哑。

“外面是什么声音？”

清风顿了顿。

“回圣女，是国师回来了。”

第0007章

“那为何会放烟花？”

“听东宫的下人说，今日是姜小姐的生辰，又赶上国师归来，太子殿下说……要庆祝一番。”

当初为了离叶青钰近一些，选府邸时颜青梧特地选在了东宫的旁边。

不成想，如今倒成了困扰。

“国师也记挂着圣女，方才来过，还带了糕点。”

颜青梧看着清风递过来的糕点，闻到浓郁的核桃味道，她立刻一阵反胃。

小时候她差点被核桃噎死，自那以后她看见核桃就后怕，更是闻不得核桃的味道。

那时，常渊叮嘱府里的下人不准采购核桃进府，即便是自己食用也不可。

颜青梧在常渊身边长大，虽叫着他师父，但与父亲也是无异。

常渊一生未娶，将毕生的才学都教给了她，往年他出去游学临行前，都会特意来问她想要些什么礼物，即使绕些远路也会一个不差地给她带回来。

但三月前，刚刚在东宫恢复了些元气的姜若雪忽然找上门来。

她拿出了半块鸳鸯玉佩，常渊当下便红了眼说不出话来。

颜青梧这才得知，原来常渊一生未娶是因为心中有放不下的过去。

常渊喜欢四处游学，即使身居国师之位，有了颜青梧为他分担以后，每年也要出去小半年。

他与姜若雪的母亲姜瑶便是在早年间因此结识。

姜瑶不愿背井离乡来到大夏，常渊离开时也不知她已有身孕，后来因为一场大水姜瑶去世，姜若雪也成了四处流散的孤儿。

姜若雪偶然看见了常渊身上的半块玉佩便认定了常渊便是她一直寻找的生父。

那天，初次相见的父女两人促膝长谈，颜青梧也在自己的房里枯坐了一夜。

她看见流星划过夜空，这次她却没有许愿。

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从手中溜走，许再多的愿也是留不住的。

一整夜，颜青梧都在回忆中起起伏伏，睡得并不安稳。

脸上的伤口太过骇人，她戴上了面纱。

她没剩几天了，不想太过惹眼。

正午时分，叶青钰来了。

不仅是他，身后还跟了十几个随从，各个手里都拿得满满当当的。

看见颜青梧脸上的面纱，叶青钰很是诧异。

“脸怎么了？怎么戴上了面纱？”

“没怎么，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殿下。”

“殿下若只是来送礼的我便收了，青梧身体有恙就不留殿下久坐了。”

颜青梧转身欲走却被叶青钰拉住了手臂。

“殿下请自重。”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叶青钰虽严于克己但与颜青梧向来是不甚避讳的，小时候睡过一张床长大后也给她梳过长发。

所以如此生疏的颜青梧，叶青钰很不习惯。

“玉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但这与若雪无关，是地牢那几个守卫的没个轻重还以为进了地牢的都是重犯。”

颜青梧抽回手，语气依旧疏冷。

“原来殿下也是知道的，只有重犯才能进东宫的地牢，我律法学得不好，还请殿下告诉青梧玉珠是犯了哪些十恶不赦的罪行才要被关进地牢？”

“颜青梧，适可而止，玉珠再好她也不过是个下人，人死不能复生，难道你是要我为她偿命才解气吗？”

看着叶青钰发怒的样子，颜青梧毫不意外。

那个行事光明，良善悲悯的叶青钰终究是被利欲权势消磨殆尽了。

解气？解了她的气玉珠就能活过来了吗？

颜青梧挤出一抹淡笑。

“我怎么敢要殿下的命。”

第0008章

叶青钰离开的第二日，常渊也来了圣女府，他没有带礼物而是一道圣旨。

原来圣女祈福之事还是被议论了起来，民众不满便联合上告，要求废除圣女，处以死刑。

颜青梧跪在院中，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宣告着她的死刑。

原来不只是天道，还有许多人也想要她的命。

常渊念完圣旨，顿了顿。

“这圣旨是为了安抚百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这十几年你为大夏也付出了很多可免死罪，但这圣女之位你已经不能再胜任了。”

一年前，国主病重，一切国事皆由叶青钰处理。

颜青梧仰头问道。

“那谁能胜任？姜若雪吗？”

常渊收起圣旨。

“青梧，失了民心的圣女如何能再受人朝拜与信服？若雪虽暂时没有神力，但她心地善良，我亦会尽心教授于她，想来她必定不会辜负于我。”

“师父的意思，是青梧辜负了您是吗？您也相信那些空口无凭的流言对吗？”

“姜若雪她心底善良？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师父您知道玉珠死了吗？玉珠死了！就是姜若雪杀了她！”

“休得胡言！”

颜青梧被一道剑气扑倒在地。

“若雪从小就吃尽苦头，最是理解体恤穷苦百姓的，青梧，为师知道你对她有妒恨，但为了一己私欲就污蔑他人，你如今的模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从今往后，你我师徒便恩断义绝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儿。”

常渊话音刚落，颜青梧手边的佩剑发出争鸣声，接着通体晶莹的冰剑瞬间四分五裂化作一团雾气消散了。

这把剑是常渊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她虽剑术不精但这把剑从不离身，带着它就好像待在师父的身边不会感到孤单。

如今剑毁，人也将亡。

姜若雪受封的那天特地派人将颜青梧绑在了屋里。

颜青梧猜想大概是姜若雪怕她去打断她的好事。

受封大礼一直持续到晚上，颜青梧的手脚都已经麻木，就在她昏昏欲睡时，门忽然被打开。

一个陌生的男孩走进来停在了颜青梧身边。

他目光涣散，动作僵硬迟缓。

颜青梧嗅到他身上有一股股极淡的妖气。

他缓缓地伸出手，竟是将颜青梧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但下一瞬男孩忽然倒地不起，整个人僵硬地像一个木偶。

没有了心跳。

这死状和玉珠一样！

颜青梧还现在震惊中，门再次被打开，涌进来一群人。

姜若雪率先进来却被叶青钰拦在身后，她颤巍巍地指着地上的男孩。

“妹妹本想邀姐姐过去同乐，这……这是怎么了？姐姐你竟然杀了人了！”

常渊的剑已经横在颜青梧身前。

“妖女！你怎可滥杀无辜！”

一夕之间，她这个救苦救难的圣女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女。

颜青梧无力辩解，即使她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况且她人之将死，被误解一次还是两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她知道这一切的幕后真凶都是姜若雪！

想起玉珠的脸，她满心的怨恨瞬时迸发。

颜青梧出其不意夺了常渊的剑向姜若雪刺去。

她死之前，得为玉珠报仇！

然而长剑只堪堪停在姜若雪面前，颜青梧低头看去，叶青钰的剑先一步刺进了她的胸腔。

颜青梧倒在血泊中，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姜若雪离去时得意的脸。

她红唇微启，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来。

“你输了。”

第0009章

颜青梧没死，而是被囚禁在了这座已经被废弃的圣女府里。

府里的各处景观，花花草草都是当初叶青钰请能工巧匠来打造的，如今繁华不再，一切都被掩盖在厚厚的落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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