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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几乎能够确认，那就是格桑拉姆。

难以言喻的失落涌上心头，我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可还没等我想清楚这股奇怪的心情是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我按了按心口，接起电话，就听见霍暮云气急败坏的声音。

“时嘉年！你想逼我嫁给你，也不用满世界告状吧？！把这些事捅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责骂给砸懵了：“你在说什么？我跟谁告状了？”

霍暮云质问我：“你敢说消息不是你放出去的？狗仔不是你找来的？我爸妈现在要收回我在公司的业务，你满意了？！”

我深吸气，眉头紧皱着点开了许久没用的微博。

一打开，热搜上的词条哐哐往外弹。

#霍家二小姐与助理藏区同游#

#一代名导时绪峰入藏意外身亡#

#青梅竹马情缘断，霍家女婿或换人？#

第8章

我冷着脸点开了最上面一条词条，进去就看见霍暮云和温泽洋挽手逛街的视频。

视频上的温泽洋活蹦乱跳，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我强压着怒火解释：“不是我……”

可刚开口，就被霍暮云就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这不重要，你现在赶紧在微博上发个澄清公告，把这事儿揭过去。”

劈头盖脸说了我一顿，然后说这不重要？

我冷笑了声，语气却不自觉有些悲凉：“霍暮云，我没干过的事情，我不认。”

接着，我径直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外面一阵吵闹声吵醒了。

不会出事了吧！

我的心咯噔一下，赶忙起身大步走出寺庙。

就看见僧人们拦在寺庙外，艰难地阻挡着要拥上前的媒体。

那些媒体个个举着话筒扛着摄像机，一见到我就蜂拥而上。

“时嘉年先生，请问您父亲时导演真在寺庙里准备进行天葬吗？”

“您父亲的这个举动，是公开支持封建迷信吗？”

诸如此类的问话交织成一道网朝我笼来。

我心里发慌，还没反应过来。

堪布走过来，神情严肃地对我说了一大串藏语。

堪布相当于一般寺院中的方丈。

接着，我就看见讲解小哥变了脸色，他漠然地对我翻译：“时先生，因为你的原因，寺庙受到严重侵扰。”

“你父亲的天葬取消了，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我等了一个星期，怎么能就这么取消！？

我慌忙拉住讲解小哥：“不可以……这是我爸的遗愿……”

可堪布却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带领僧人们转身进了寺庙。

我的心像是被撕裂一样，想要去追堪布。

媒体却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狼，死死咬着我不放。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1

哒哒、哒哒……

熟悉的马蹄声伴随着阵阵铃响由远及近。

众人下意识让开一条路，闻声望去——

饰着彩披宝鞍的白马缓缓踏入人群，马背上的女人穿着黑衣黑裤，口罩遮挡面容。

可身后万尺神山却将她衬得威严凌厉，一身气势让人想要俯首称臣。

拉姆，是天女的意思。

她真的像是神女一般。

那踏踏马蹄更是每一声都踩在我的心上。

我看见白马在我面前停下，女人居高临下地朝我伸出手：“不能打扰寺庙安宁。”

不同于上次的警惕摇摆，我毫不犹豫握住了她的手，被她拉上马背。

格桑拉姆一踢马肚，我就像被一阵风裹着，将那俗世所有喧嚣烦恼都甩在了身后。

过了一会，我才想起我爸：“可我爸的遗体还在……”

格桑拉姆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交给我。”

短短三个字，却像是有魔力一般让我安心。

我不需要问她去哪儿，会怎么做。

就好像我的心，已经全部信赖于她。

马蹄飞踏，带着我们翻越了山头，来到一处村落。

这里草原碧绿，远处群山环绕，还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如同世外仙境。

我一时看呆了。

“格桑拉姆，这里是……你的家？”

她淡淡应了声，说：“拉姆。”

我感觉脸上发热，那两个字在喉间百转千回：“拉姆……”

在我喊出她名字的那刻，我好像看见她弯了唇角。

接下来我们谁也没说话，气氛却十分和谐融洽。

下马的时候，依旧是格桑拉姆来扶我。

我却没站稳，脚下踉跄一步，慌张伸手去攀她。

结果……不小心将她腰间的小铃铛扯了下来。

格桑拉姆僵了瞬，接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赶忙道歉，将手心的铃铛还过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格桑拉姆淡淡移开目光，红唇吐出三个字：“不准丢。”

那一瞬，掌心的小铃铛仿佛发起烫来，直直暖进我的心里。

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赶忙把它挂在脖子上。

村落的藏民们见到格桑拉姆，都十分恭敬地上前来向她问候。

我更加好奇她的身份。

格桑拉姆对他们说了许多，看他们连连点头的模样，我猜她大概是在吩咐什么。

等藏民们散去，格桑拉姆这才看向我：“天葬，今天可以做。”

我听到这话，眼眶止不住的发热：“谢谢你，拉姆，你帮了我这么多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可她只是看了看我颈间的铃铛，什么都没说。

我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将我爸的遗体秘密转移到村里来了。

蓝天白云之下，五彩经幡飘扬。

天葬师点起松柏，摇响骨铃，很快就引来了大群秃鹫。

所有仪式过后，天藏师一声令下，盘旋的秃鹫落下围在我爸的身边……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可偶然一瞥眼，我看见不远处的格桑拉姆。

她换了一身庄重的藏袍，握着佛珠的双手合十、低眉敛目，口中似乎在低声诵念着经文。

日照金山的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渡上了一层金光。

肃穆而神圣的感觉顿时抚平了我内心所有的焦躁不安。

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神。

第9章

许久之后，天葬结束，只留下了我爸头骨。

我请求格桑拉姆帮忙，让我把我爸的头骨也送去寺庙里……

当晚，热情的藏民为我办了一场篝火会，大家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一派欢乐。

可我在人群中却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兴致缺缺，不自觉地抚上了脖颈间的那串小铃铛。

身旁的年轻少年看见，惊讶地“咦”了一声：“这串铃铛，是哪里来的？”

我一怔：“怎么了？”

那少年黑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又忽然笑了：“在我们这里，这可是要送给心上人的信物，很重要的。”

心上人三个字让我的脸上有些发烧，我还想解释什么。

那少年却突然说了一串藏语。

我听不懂，但从中捕捉到了一个词，那是司机师傅曾教过我的——“祝福”。

我在这个叫“降初”的少年家借宿了一宿。

第二天，就准备启程回京。

藏民们很热情地送我出去，可直到我要离开，都没有在人群中见到那个女人。

我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像是有什么遗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走出一阵，不死心地回头。

却看到不远处山坡顶上，有个骑着白马的熟悉身影，静静地看着我。5

对视间，时间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我的心像是忽然被什么狠狠戳中了。

我忍不住挥手朝她大喊：“格桑拉姆，我还会再回来的——”

……

回京之后。

我刚回到家，霍暮云就找上了门，还是跟着霍家父母一起来的。

刚坐下，霍暮云就迫不及待地说：“阿年，那天是我一时上头，不是真的要跟你发脾气，我看见你被媒体围住，真的要心疼死了！”

她神情懊恼：“我没想到温泽洋竟然把伯父办天葬的事透露给媒体，阿年，我已经把他赶出公司了，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好吗？”

“在一起？”我难以置信地反问，甚至忍不住想要骂她。

霍阿姨却忽然拉起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阿年，你现在无父无母，时家那么大的家业，你一个人怎么撑？”

“咱们两家知根知底，你和暮云订婚，叔叔阿姨都会帮你一起看着她，你父亲在天上也能安心。”

我攥紧了手，心渐渐沉了下去。

霍阿姨一向疼爱我的，但现在说的这些话，却像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可自从她在藏区抛下我开始，我就已经不喜欢……”

可话还没说完，霍阿姨就红了眼眶：“藏区的事情，阿姨替她给你道歉。”

“你就原谅暮云，答应和她订婚，就当叔叔阿姨求你了，行吗？”

我像触电一般，猛地抽出手站起身：“霍阿姨，您这是做什么？！”

霍父这时缓缓说道：“我们家，就认定你这个女婿了。”

“你和暮云结婚，我们霍家不会亏待你，你父亲的公司也能更上一层楼。”

别墅的落地窗映出我惨白的脸色。

我缓缓开口，反问道：“如果我不答应，我爸爸的公司是不是就要被你们霍氏打压？”

霍父沉默了片刻，说：“嘉年，商场如战场。”

我彻底明白了。

订婚只不过是看在我们两家以往的情面，也是给现在微博上的闹剧画上一个休止符。

霍暮云过来抱住我，在我耳边说：“阿年，我已经确定了，我爱的人就是你，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看着她，想知道她在说句话的时候，心里究竟是在想我还是温泽洋？

原本我的思绪很乱，但在手指触摸到脖颈间那串铃铛时，心情却瞬间平复下来。

我冷静地推开她：“不用说了，我答应就是了。”